場面頓時沉默了,我擡頭看了看玻璃,暗想看你怎麼圓這個謊。玻璃也不說話,就站在那裡嘿嘿傻笑。我不由捏了把冷汗,你這個時候裝傻稱愣肯定蒙不過去,想到這裡,我就想出來打圓場,沒想到玻璃傻笑之後突然冒出來一句,“我說我們去……去看火車,你們信……信不?”
我想也沒想,擡腳把他踹在了一邊,喝道,“瞎說什麼?”然後我看了看楊老爹說道,“剛纔我們聽見院子裡有動靜,緊接着就聽見雞亂叫,我們出來一看,見有兩個人影從這裡翻了出去。我們以爲肯定是有人來偷雞的,於是就去追那兩個偷雞賊去了,爲了防止有賊折回來,所以我們就把門反插上了!”
這時玻璃拍了拍衣服,從地上爬起來,“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你哪個意思,你就是個騙子。”蔥花說道。
不過說到這裡,我突然覺得不對勁了,周圍太靜了。按道理,我們身邊有四五個雞籠,估摸着至少也得有四五十隻雞,沒道理一點聲音都沒有。
凡是家裡養過雞的都會知道,太陽落山之後,雞都會歸籠,站在籠子邊緣,我們這裡成爲上宿(方言中發xu音,第一聲)。這時候雞是非常呆的,一抓一個準,等主人把它們全部塞到籠子以後,它們便不再叫喚了。但依然會發出咕咕的聲音,聲音很低,卻不會間斷,偶爾還會撲一下翅膀。但是現在四五十隻雞放在這裡,應該聲音很大很亂纔對,怎麼會一點聲音都沒有呢,該不會真得被人偷走了吧。
我走到雞籠前看了看,蓋子是開開的,確實沒有半點聲音。這時蔥花走了過來,打開手電往裡一照,我不由得一陣噁心,差點沒吐出來。整籠子雞全部一動不動地躺在雞籠底面,雞頭與雞身子分成兩處,籠子裡全是是雞毛,五臟,腸子,亂成一團。
我打開第二個雞籠一看,情況和第一個一樣,也全死了。
“怎麼會這樣?”我看了看蔥花問道。
蔥花低聲說,“不知道,剛纔聽雞叫得緊,我們以爲是黃鼠狼來偷雞了,就趕過來。一來到這就成這樣了。這前前後後就分把鐘的事,怎麼會全部都死掉呢,而且雞籠都是封好的。”
“還就……還就都去睡……睡吧,家裡出……出了事,你……你倆把門插好。”楊老爹顫抖地說道,聽起來很傷心,再加上本身就結巴,這句話說了好久才說完。
我看了看他們三個人,個個垂頭喪氣的,我想這種事放在誰身上能不難過,短短時間裡,死了一個,昏迷一個,還有一個被衝撞,而且聽楊老爹語氣,還有別的怪事。但是有什麼事你就拿出來放在桌面說唄,就算你爲了我們好,不讓我們摻和進來,但是這個豈是想躲就躲掉的。
“楊老爺子,有句話我一直想說,對與不對,你也別生氣,就當我小不懂事。這些是你們家事,雖然你不說我也猜着了六七分。這種事我們就算不插手過問,這放在理上勉強說得通,但是於情就說不過去了。我們是兔子和蔥花的朋友,雖然在這方面懂得不是很多,沒有兔子那樣的造詣,但勉強也還能出點力,對於這一點蔥花應該知道。現在我們只能團結起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是非恩怨,該了的了該還的還,這纔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否則想躲也躲不掉,想遮也遮不住。並且今天我們既然肯站在這裡,就表示我們願意出這份力,不然早打包走人了!所以,還請您老考慮一下要不要跟我們說說這裡面的事!”
我說完,他們都不說話了,院子裡又是一陣沉默。楊老爹看了看蔥花,大概是再詢問她,我到底有沒有底子。只見蔥花點點頭,楊老爹又看了看老大,大概是想徵詢他的意見。老大沒說話,楊老爹嘆了口氣,抹了一下眼睛,說道,“還就……還就這事沒……沒你想……的那……那麼簡單,我不願意說確實……是不想你……你們受到什麼傷……傷害。”然後楊老頭對我們擺了擺手說道,“去……去吧。”
他還是不願意說,這麼固執,想必裡面確實涉及到一些不能說出口的東西。我看了看玻璃,“回去吧!”臨走時,我又加了一句您老再考慮考慮。我不清楚他們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判書,不過看樣子好像不知道,齙牙男難道沒和他們說?還是就像蔥花說得那樣,他們修爲不足,所以沒看透我的身份?
等我回到屋裡換了衣服躺下時纔想起來忘了跟他說陰陽魚的事了。於是我問玻璃,陰陽魚藏哪裡去了。玻璃不願意說,說是沒到時候。
我們本來還想等齙牙男回來的,但是一進了熱被窩,眼皮子就頂不住了,一個勁兒的打瞌睡。不過我們並沒有睡着,一開始是東南角又傳來一陣沉沉的爆炸聲,我一下醒了過來,暗想可能是老三的墳又被炸開了。都說人死爲大,萬事皆休,爲什麼總有人跟老三過不去呢,連死都不讓他安寧。我心裡突然一抖,這不就是死無葬身之地嗎?一想到這個詞,墳被炸開似乎更應該歸天意了,即不是人爲,而是天遣。這個之前我是想過的,只是沒有直接證據,而玻璃也認爲老三可能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召開惡鬼,同時也招來殺身之禍,即便死了也不能安生。
“如果不出意外,所有的問題明天就可能會水落石出。”玻璃說道。
然後我們又有一句沒一句瞎聊,逐漸地又睡着了。不知過了多久,朦朦朧朧聽見院子裡有人哭,還不止一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哭得煞是悲慘。我一個激靈一下睜開了眼,支起耳朵一聽,確實有哭聲,但不是在院子裡,而是在前面楊老爹屋裡。我聽了好久,原來是他們一家子都在爲家裡出的事發愁,哭老三不識好歹,如今不能入地,哭老二突然召開橫災。而且聽意思,齙牙男已經回來了,但是受了傷。另外還有一個人,也在哭,嗚哩嗚哩地哭,感覺聲音像是混在嘴裡發不出來一下。這個聲音我沒聽過,他是誰?
我看了看時間兩點了,還是睡吧,如果他們真得信得過我,自然就回來找我,否則我伸着頭去問案,估計還得被人推回來。我翻了個身,誰知這一翻身就感覺腰好像從中間斷開了一樣,肯定這張牀中間橫木架得太高了。
我迷迷糊糊剛要睡着,又聽見有人在哭,這次聲音大多了,就像是在我耳邊哭得一樣。我又一驚坐了起來,發現牀前跪着一個人影!我暗想你們哭你們的,怎麼就哭到我牀邊來了?
因爲燈沒有打開,只有玻璃充電器的指示燈一閃一閃的,發出微弱的紅光,但是放在這樣的黑暗中,已經綽綽有餘了。
“誰?”我低聲問道。
“判書,快下來,牀睡不得!”那人一邊哭一邊說道。
聽聲音好像正是老三,我又是一驚,我這時候又看到了老三,而且他也認出我是判書,這說明我已經進入到了審陰的環境,可是這次我可以確定自己並沒有睡着。
於是我說道,“楊火,你到底做了什麼事,以至於惹火燒身,犯陽的陰人又是誰?”
“判書,這牀睡不得!”楊火突然一聲吼道,就像一個雷在屋裡炸開一樣。一說完,他嗖一聲就不見了蹤影。而隨着這一聲喊,我只覺得自己渾身一震,趕緊下牀把電燈拉開!
屋裡什麼都沒有,除了玻璃咂吧嘴的聲音。我看了一圈,又回頭牀上坐着,電燈也沒關。我還想老三的話,牀睡不得,我看不挺好的嗎,怎麼就睡不得呢?牀上有問題嗎?我看了看,沒有啊!難道是牀底有問題?
我手扶着牀邊緣,伸着頭就往牀底看去,就在這時,電燈突然閃了兩閃,緊接着,我就看見一個人從牀底下慢慢爬了出來,在燈光的閃爍中,露出雪白的後背。媽的,又是那個鬼童,果然還是被他們跟來了。
一個小孩爬出來之後,蹦蹦跳跳就往門跑去了,一眨眼就不見了。我看着這個小孩子的身影,身上冷汗下來了,他怎麼跑到我們牀下面了。不過怎麼就一個,另外一個呢?我一回頭,正看見另外一個站在牀上,彎下腰盯着玻璃看。而玻璃此時睡得正熟,壓根就不知道。
“去,別處玩去。”我喊道。
但是那個小孩只是擡頭看了看我,詭異地笑了一下,卻沒有動,反而慢慢伸出手準備去捏玻璃的臉。我心裡清楚經他一摸,玻璃的臉也會變形,可是我現在話也不好使,這可咋辦。眼見他的手就要碰到玻璃了,就在這時,我突然想到枕頭底下那枚匕首。於是我手一伸把刀子亮了出來,那個小孩頓時如臨大敵一般,一縱身跳到了地上,腳一着地不見了。楊火之所以不讓我們不要睡這張牀,想必剛纔那個小鬼頭在牀下做什麼手腳了。
想到這裡我一腳把玻璃踹醒,玻璃噌一下坐了起來,揉揉眼問道“幹嘛?”。
我雖然不知道到底會不會出事,也不知道會出什麼事,但我覺得楊火肯定不會害我們。於是我一把拽住玻璃,硬把他從牀上拖下來。玻璃掉在了地上,四肢掙扎亂舞,嘴裡一直罵你有病啊。
我可不管,趕緊又把他拖開幾米,最好離牀遠點。這時眼前突然一亮,緊接着傳來“噗”“噗”幾聲,我擡頭一看,不由得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