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閉嘴,你才經歷過幾件事,抓緊把這東西埋了,早結束早回去。”
原來他們是過來埋地膽的,也就是說玻璃和小老道通過老楊已經找到地膽了,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自己不來,卻誘騙他們來做。我想這可能是玻璃的主意,這傢伙肯定知道了三餅偏信頭伏之言對我下過惡手,所以才尋思着替我報仇,這就把他們也騙了來,危險他們擔着。
眼見他們一步步走近盤龍廟,我的心也隨着懸起來了,盤龍廟有惡虎守着,他們就這麼大大咧咧過去,不是太危險了。於是我喊道,“你們三個都別過去,會要命的。”
然而我話音一落,發現跟在三餅和戚古身後那個人突然一轉身就不見了。很快,轉眼間的事,由此可以斷定這個肯定不是人。那會是誰,爲什麼要跟蹤他們?
這時其中有一位判書感嘆道,“孫先生果然高招,他知道白虎守樁,道內之人看到就會害怕,不敢前往,所以派了兩個混人過來。一看不見,二聽不見,不知者無畏。”
儘管他們是不知者無畏,不害怕就不會受傷害了嗎?我上次魂魄被衝出去,現在小老道允許他們來,難道就不怕他們也被沖走?萬一也被沖走了,去哪裡找他們?
“老闆,你有沒有得覺得盤龍廟着這比別處要冷很多,我怎麼莫名其妙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說着兩人就便走進了那塊空地,此刻那白虎就伏在他們身邊,發現有人靠近,便對着他們一陣陣怒吼,張嘴就想把他們吞了,可是一口下去,並沒有吞着他們。好像他們在兩個世界,這兩個世界在這裡重合,白虎能看見,卻奈何不了他們。而三餅和戚古壓根就看不見白虎,如同瞎子一樣。
“老闆,這裡有個大坑,裡面好像有水啊,還有聲音。”
三餅走了過去,探頭看了看,“別管那麼多了,你把車子倒過來,把地膽撂進去。切記不要拿手碰,否則就變成老楊那樣了!”
戚古把車子掀起來,地膽咕嚕一聲從車裡掉了出來。然而地膽一掉進那個坑裡的瞬間,可就變了天了,只見整個世界陡然爲之一變,天搖地晃,飛沙走石,地底下呼呼響個不停,似有水聲。我努力平衡自己,勉強撐住身子,眯着眼一看,只見天色暗黃,星斗俱失,剛纔困住白虎的黃色天網也早不見了蹤跡,而那白虎此刻正一點點往地下沉去,任其拼命掙扎,亦是徒勞無功。在這裡,我要說一件事,這是其中的一個細節我記得很清楚,那隻白虎眼見就要完全沉下去時,掙扎之間一掌拍在戚古的腰上,當然只是從腰間劃過,並沒有真正拍上去。當時他並沒有什麼感覺,只是隔了一天之後,我再見到戚古,他一直喊自己腰疼,直不起身子。三餅則喊自己全身都疼,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想可能就是這個時候白虎鬧的,說了怕他們也不信,所以就一直沒跟他們說。
“這邊事情已了,我們都撤了吧。”這時就聽到其中一個嗓門大的判書說道,說完之後就一直沒動靜了。
看來他們都走了。
三餅和戚古丟下那塊地膽,在原地站了一會,戚古擡頭往北看了看,問道,“這就行了嗎,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這麼說就有點奇怪了,那意思是剛纔那一番動靜他們壓根就沒有感覺到,看來小老道讓他們來確實是對的,這是兩個世界,這個世界的變化,他們是感應不到的,這對他們應該也算是一種保護吧。
“抓緊走吧!到底行不行,看那個道士怎麼說。等會我去工地找他,你去黃河邊,看看水還在往上漲嗎。”兩人說着走出盤龍廟,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
啥玩意這是,之前小老道說得煞有介事,說十二地邪出胎了會怎麼怎麼樣,又召集相關人等來鎮住它,沒想到就被三餅和戚古兩個人,這就樣一個來回就給搞定了。
兩人到了西邊路開始分開了,一個南去,一個北去。我也轉身準備回一趟工地,三餅說去工地,說明小老道和玻璃應該也在那裡。
不料我一轉身,發現小老道就站在我的身後,他看了我一眼,說道,“無量天尊,施主跟我回去吧!”
我說地邪的事這就算結束了嗎?
“地膽是其中最關鍵的東西,只要能尋回地膽,一切都不是問題!對了,剛纔審陰的時候遇到一個人,人家告你的狀了!”
“誰呀?告我什麼?”
“他說你少他錢,現在他死了,你該還給他。”
“張瘸子?”
“是個瘸子不錯,姓不姓張就不好說了。不過我見他言詞閃爍,其中一定有隱情,這件事你要好好處理,不能任其胡來。”
等我回到工地的那間空屋子時,發現屋中間燃着一堆火,玻璃,大志和呂思然圍着那堆火坐着。玻璃套着一件厚羽絨服,胳膊上打着吊針,想必是呂思然在這裡幫他扎的。大志似乎看起來比較耐凍,裡面一件灰色的羊毛衫,外面一個厚外套而已,因爲本身就比較瘦,現在看起來相對更瘦了。呂思然眼睛紅紅的,在一邊不斷地抽泣,我心想我這不是已經活過來了嗎,你幹嘛還哭?
三人身後靠牆位置平放着一個東西,下鋪被褥,上蓋白布,看起來好像下面躺着一個人。會是誰呢?難道是頭伏?他受小老道之命前去鎮守邪祟不得登陸,結果自己陣亡了?
小老道一進來,玻璃和大志就站了起來,齊聲問“怎麼樣了”。
小老道拿手向下擺了擺,示意他們坐下,“無量天尊,多虧你們的幫忙才能在天亮之前把地邪鎮住,不然麻煩就大了。”
我對玻璃和大志笑了笑,打個招呼,但是他們沒理我。這邊小老道走到三人後面,來到白布前,對我招了招手,我趕緊跟過去。小老道把白布一掀,露出一個人來。因爲屋裡沒有電燈照明,就中間那堆光,整體上光線並不好,所以也看不到這人長得啥樣,不過從衣服上看並不像頭伏。
我下意識低頭就去看,不料小老道從後面對着我的背又是一掌,這個偷襲很成功,我身子不穩一下趴了下去。這一倒恰好倒在這人身上,驚得我一頭冷汗,當即我一咕嚕爬了起來,剛一起來全身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好……好冷!”
小老道呵呵一笑,“知道冷就對了。”
我低頭一看,不由身上冒出一陣冷汗。因爲此刻的我正躺在那個被褥上,下半身蓋着白布。不用說剛纔躺在地上的屍體是我的,我擡頭看着小老道,“我剛纔又……又死了?”
呂思然一見我坐了起來,把眼淚一摸,頓時又悲傷化爲歡喜,“大師真得把你帶回來?你沒事了吧?”
“呵呵,”玻璃哈哈笑道,“這貨老把自己弄丟!”
“好笑嗎?”我瞥了一眼玻璃,然後又看了看小老道,“我不是跟你一起走的嗎?當時思然也看到了,怎麼到頭來還是隻有魂魄跟你去,把身子留下來了?”
“你是跟我走了不錯,你可還記得我們聊天說到衝虎那段,你那時已經開了通陰眼,可惜你守不住自己的魂魄,三神聚頂,從你眼裡出來了。我怕你身子凍壞了,便把它抗了過來。”
“那我到底是被衝出來的,還是你說的‘守不住’?”
“守不住是根本原因,被衝只是一個直接因素,所以你下午被肖老三騙到盤龍廟時,你也開了通陰眼,其主要原因還是你守不住自己的魂魄,被沖走了。”
我一聽小老道這麼說,心裡不由擔心起來,太危險了這個,好傢伙,我眼睛一開,自己魂魄就出來了。這不就意味着哪天我走在路上,一不留神開了通陰眼,魂魄自己跑回家了,身子卻不知丟哪裡去了,就如玻璃說的那樣,我把自己弄丟了。那我豈不是成了老楊那樣,莫名其妙地就死了!
“人們常說丟魂,你這可好,丟人!”玻璃壞笑道。
他這麼說,說明他和我想到一塊去了。其實這話也得分兩邊說,對我個人而言,說丟身子不爲過,但對於他們而言,我就是丟魂。
我躲在火堆旁,暖了暖手,小老道也撩起道袍坐了下來。我突然想起了黑蛇,問道黑蛇這次真的死了嗎。小老道說我一旦開了通陰眼看到的都是真相,所以我當時看到的確實就是地邪和黑蛇的真身,這一點別人是看不到的。黑蛇爲了保護你,與地邪相鬥,必死無疑。你有仁念,她也有不忍,這就是她的宿命。
好一個不忍!
想她也在世上活了幾百年,未得機緣不能列入仙班,如今竟死在這裡。想到這裡,我心裡不由得背上起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過了一會,外面一串腳步聲傳來,玻璃低聲說道,“二郎,你去門後站着,嚇嚇這兩個龜孫!”
聽聲音來的是兩個人,我想應該是三餅和戚古,本來三餅是要往這邊來的,我估摸着他心底發虛,便等戚古從北面黃河過來之後,才一起往過來。兩人是一路跑來的,到了門口,都趴在口框上氣喘吁吁的,喘了好一會才把氣續上來,戚古嚥了口唾沫,說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然後扶着三餅三步並兩步邁了進來,我這才發現他們兩個都一臉煞白,雙腿打着哆嗦,而且戚古滿臉全是血痕,像是被誰抓得,一道道很明顯,三餅臉上也有。我一看到他們這副模樣,就知道肯定是遇到什麼事了。
“我的乖乖,嚇死我了,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