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煞南衝虎

我還沒開口,那隻搭在我肩膀的手觸了電似的,一下彈了開去。

“哎—呦—”“哎—呦—”幾聲慘叫,便聽見老楊在地上打起滾來,估計陰陽不相通,他被我的肩頭火灼傷了。

“老楊,瞎了你的狗眼,看不出來我是判書?現在我正在忙正事,沒功夫機理會你,你哪邊涼快哪邊呆着!”

“判書,你給我查查,我怎麼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我暗想關鍵的時候,這個傢伙怎麼跳出來搗蛋,擾亂我的心神。小老道不是說爲我做護法的嗎,這個時候怎麼也不見個人影。身後老楊還是不依不饒,不斷地喊“我死得冤,我死得冤”。

我呵斥道,“你死了,說明你命就到這裡了,都是你以前壞事做多了,現在碼起來正好夠死的,你想活都難,有什麼冤的!”

其實我就是這麼隨便一說,主要就是想把他打發走,誰曾料到他下面的一句話,卻是語出驚人。這是我一直想要的答案,不止是我想要的,更是小老道想要的。

他說,“我最近也沒做什麼壞事,最多也就是偷賣了一個大鐵疙瘩,用得着把我收去嗎?”

我心裡咯噔一跳,心裡的火一下竄了起來,他說的大疙瘩,以及三餅說的大鐵蛋子和金屬球,肯定都指的是一個東西—地膽。老小子,鬧了半天感情是你把地膽給偷去賣了,害得大夥兒滿世界去找,如今找不到,不得已號召天下二十八位判書共鎮地邪。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整個世界還不全亂了套?

“你賣哪去了?”我一轉頭,斥道。

然而背後並沒有人,小老道和老楊都不見了。前者不見了,不足爲奇,剛纔那個人影可能是他的,所以半天沒有他動靜。但是老楊剛纔可是確確實實出現過,轉眼就沒了,莫不是他自知惹了事,嚇跑了?

他確實是被嚇跑了,但不是因爲這個事,而是盤龍廟那邊有東西過來了!

就在我這個轉頭的時候,就聽見背後撲通撲通的奔跑聲,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很明顯這東西是往我這邊來的。地面伴隨這個節奏,不斷顫動起來,並且隨着步伐越來越近,帶來一股強烈的風勢。感覺上好像是千軍萬馬馳騁沙場,然而再一細聽,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的蹄子。

我暗想能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這東西得有多大個兒。我立即轉頭看去,就在我這轉頭一瞬間,那東西突然一個急剎在我面前停住了。

是什麼,說實話我沒看清。可能有人覺得奇怪,這東西都停在你跟前了,你怎麼還看不清呢?我沒看清的原因是這個不知名的玩意太大了,大得我一眼看不全,就覺得它上觸天下觸地。我慢慢擡頭看去,只見這東西一仰頭便是一聲虎嘯,一雙眼睛如同兩盞強光燈劃過夜空。接着就張開血盆大口向我襲來,然而嘴巴未到,一陣濃烈的睲臭味也隨之撲了上來。

先不說這張大嘴滿口獠牙,只說這一聲吼叫,震得我耳朵裡嗡嗡直響,感覺天要塌了一般。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是老虎嗎,怎麼長這麼大個兒?我心裡砰砰直跳,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活物,他孃的,這還打個屁坐,就這一張嘴少說也能吞下十來口人,就我這小體格也不夠它塞牙縫。好漢誰愛當誰當去,我是不幹了。

我站起來就要跑,就聽得遠處小老道的聲音,“不要動,你走了,這個局就破了,大夥都得死!那是地邪真身,它傷不到你皮肉,只要不被它攝了魂魄就沒事。”

我一聽硬着頭皮趕緊又轉身回去,心裡暗想,大家加起來二十九人,你幹嘛單單衝我來,找他們去。還有小老道這孫子太不仗義了,說的什麼煞南衝虎,你倒是跑得遠遠的,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喂老虎。

這地邪一擊未得手,暴跳如雷,又是一聲怒吼再次朝我襲來,我眼一閉,暗想小老道我再相信你一次。然而,就在這時,眼前出了變數,只聽得“呼—”一聲,一個東西自我頭頂飛過。我睜眼一看,不由得驚呆了,朦朦朧朧看見前方不遠處一條蛇和一隻虎鬥起來了。

這條蛇不用說,就是那條黑蛇,可是她已經被堅冰符所傷,說是離開了。怎麼這個時候她又返回來了,是她修復了元氣,還是說她念我曾給她續過命(說白了就是幫她逃過一劫,關於續命這個詞是黑蛇提到的),她見我有難,所以回來報恩?

這一虎一蛇均不是世間凡物,如今卻在前面空地上撕起來了,進行了一場最野蠻最低級的廝殺,這一會纏在一起扭打,那一會四目相對怒視,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雖然沒有任何血肉橫飛的場面,但是一黑一白兩道氣在郊區上空來來回回激烈衝殺,虎長嘯蛇嘶鳴不絕於耳,也叫人看了心驚膽戰。都說龍虎相爭,沒想到一條蛇竟然也這麼厲害,她哪裡來的勇氣。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時令問題,還是黑蛇本身元氣尚未恢復,不多久便有落敗的跡象。若是以生肖論,虎蛇猴相刑,且爲恃勢之刑,如今黑蛇不佔勢,怕是凶多吉少。於是我立即喝道,“黑蛇,退後!”

我話剛落音,就見小老道從東邊匆匆跑過來,連忙對我擺手,做出禁聲的手勢,“別說話,黑蛇來得正好,方纔幾位判書被賊星衝亂了陣勢,正好趁此機會找到自己的位置。”

“不行啊,生肖相刑,黑蛇今日命將休矣。”

“這是命數,黑蛇今日必死。”小老道嘆了口氣,“其實黑蛇早就該死,是你逆天行事,偏要收留它,豈不知它多活一日,你便少過一日。人妖不能共處,這是衆所周知的事,在別人身上你倒是能看明白,怎麼一到自己的身上就犯了糊塗。所好的是你用堅冰符傷了她的元神,她沒有能力再與狗腿子抗衡,不得已只好離去,沒想到今日竟然又回來了!”

小老道這話說得我心裡暗暗一驚,她多活一日,我便少過一日,難道這就是續命?還好我收留黑蛇的時日並不算長,一個月都不到,就算我以我命續她命,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不知道小老道爲什麼這麼說,哪有那麼玄,如果說黑蛇爲妖,人受其害致陰陽失調,久之便有性命之憂,這倒是可以理解。到底他說的對不對先擱在一邊,也沒法去論證。但是後面一句話他說堅冰符的事似乎很值得推敲,誠然,他說的沒錯。可問題是他怎麼知道我用堅冰符驅走過她的,就算小老道能掐會算知道黑蛇已走,可是要算到我是怎麼把她送走的,這就有點誇張了。

“無量天尊,貧道就實話跟你說了吧。其實雖說她是畜生,然而經過幾百年修煉,也懂人情倫理,確實難得。但是人妖不同道,鬼神難共處,說到底她還是個畜生,是你心地太善,不願把她趕走,所以我讓你和那個狗腿子碰面。目的是狗腿子會對你施邪術,這黑蛇顧及你的安危,必然會與他鬥法。我本想讓他們互鬥兩敗俱傷,這樣就省事了,即便不是兩敗俱傷,若黑蛇元神一傷,必然會離你而去。哪料到這個狗腿子太不爭氣,會的都是這些雞鳴狗盜之術,壓根傷不到她,眼見計劃落空,可是你誤打誤撞用堅冰符給她蓋了個戳,這才使她不得不走。”

“你的意思是繞這麼大一圈,就是想利用劉赫把黑蛇趕走?”

“是!”

“可是萬一你一步猜錯,我豈不是死定了!”

“不會錯,這是小胖子出的招,他自認爲對你有十足的把握。而且那個小胖子一直跟在那個狗腿子後面,一旦他要對你下死手,小胖子就會在背後揍他一頓。現在看來,他確實很聰明。”

原來如此,在市裡面,劉赫和頭伏對話的時候,劉赫曾說他被人揍了三次,我當時還在納悶我一共就揍他兩次,何來的第三次,原來是玻璃帶人揍得。如此想來這個劉赫也真是可憐,一心追頭伏認師父,受人家臉色。爲討歡心故獻殷勤,不料一開始見面沒認出我來,稀裡糊塗被揍了一頓,第二次在我家裡又稀裡糊塗被揍了一頓,到了第三次竟然都不知道是被誰揍的。

看來笨的人到處都有啊!

“這條蛇有了仁義之心,已經有了道基,難得她百年修爲,說實話我也不忍殺她,但是天地章法,容不得她,而且你也要替自己考慮!若是一日天雷擊妖,指不定就連你一塊帶走了!”

我向盤龍面看去,但見的上方烏雲滾滾,地上黃土紛飛,天地之間朦朧一片,黑白兩道氣穿梭其間糾纏不休。突然,那黑蛇一聲長嘶,從空中墜落下來。

“黑蛇快走!”我一時衝動站起來,吼道,就要跑過去。可是現在一想,當時就算跑過去也沒用。

得虧小老道一把按住我,“不要動!”

可是我想雖說黑蛇不容於天地,但是我還是秉承自己的章法,天地萬物各有其生死之道,沒有人可以定其生死,何況她還有恩於我。就算她會給我帶來災禍,大不了讓其自生自滅就是了,爲什麼非要她死。

“黑蛇快走!”

“小兔崽子,你閉嘴!”

我回頭瞅了一眼小老道,只見小老道低着頭,合掌在胸前,唯唯諾諾,嘀咕道,“阿彌陀佛,貧道失禮,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哦,不對,無量天尊,無量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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