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我們走錯了路,現在位於城市的正東方的國道上,而事發地位於市東北角靠邊,這樣一來,我們就得返回去,然後北轉,事情就出現在這個路口。
這條南北路並不屬於國道,就是普通的柏油路,不過是因爲發展東邊新城區而規整的,時間上比較近,所以路面還算乾淨平坦。路東邊是成排的白楊樹,不過葉子早就落光了,樹枝伸出蓋住路一側的上空。
就在車子快要轉彎的時候,我就覺得耳邊冷不防有人說了一句話,“停車!”一個女人的聲音,在這種情況下,我第一反應自然是看向雲姐,問道,“什麼?”
雲姐一怔,滿臉疑惑,“什麼什麼,我沒說話!”
看樣子肯定不是她了,我掏了掏耳朵,誰喊的停車,而且現在我們的車是封閉的,外面的聲音傳進來不可能那麼清晰。我轉頭看了看後面,也是空蕩蕩的。
這時車子已經轉上了北去的路了,車子向前飛馳,原本一切如常。誰料突然間,就是突然,竟憑空起了一陣風沙,迎面急急襲來。其實我用突然兩個字完全描述不了當時的緊迫,我見過沙塵暴,但是那次絕對不是沙塵暴那麼簡單,因爲沙塵暴還有一個慢慢飄來的過程,但是這裡沒有。簡單的一個比方,就好像前面存在一個隱形的空間,這個空間裡風沙正咆哮肆虐,然後這個空間突然撕裂了一個口子,風沙便一股腦兒擁了出來出現在我們這個空間裡。面對陡然出現的這一幕,雲姐也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根本沒放在心上,所以車速還是照常行進。
“快停車!”
又一個聲音忽然在我耳邊炸開,喊得非常緊急,是尖叫出來的,音都變了。她一落音,我也不加思索脫口而出,“停車!”
因爲我喊得非常緊急,雲姐可能覺得有事,這才一個急剎停了車子,幸好我綁着安全帶,不然非得磕破頭。
“怎麼了?”
我連忙做出一個禁聲的手勢,“聽,是什麼聲音!”爲什麼要她聽,是因爲現在這股風沙已經把車子完全吞沒了,前後左右啥也看不見,到處一片昏黃色。
咔,咔,咔,咔,車子一停這個聲音就傳了過來,雲姐的車畢竟不是那些上了檔次的豪車,所以雖然隔音但也不是十分理想,所以還是有細微的聲音傳進來。
“你聽是不是樹木斷裂的聲音?”我低聲說道。
雲姐眉頭一皺,好像也聽到了,經我這麼一提醒,於是點點頭。
她這頭剛一點完,就車前方聽得“譁——撲通”一聲巨響,緊接又是三聲相同的聲音,車子也爲之一振。聽聲音是樹倒了,而且砸在車前面的路上。
我很想看個究竟,但是壓根就看不見,弄得我心裡特別着急,我讓雲姐往後退一下,看看是否可以從這團風沙中退出來。
因爲這陣沙塵暴有蹊蹺,搞不好就是圍着我們,模糊我們的視線,然後藉機造成車禍的樣子,送我們歸西。
雲姐打了火,然後車子是啓動起來了,奈何根本就退不了。我沒考過駕照,也不知道該怎麼操作,雲姐在一邊自言自語說,“奇怪,油門都加上去了,怎麼還不走!”
很多事,我們可能想到了,但是遺憾的是沒有放在自己的切身實際中去,就像我南下坐在汽車上,明明想到了亢龍符招引雷電,併發熱,但是腦袋就是慢半拍,結果胸前燒了一塊。現在的情況也是這樣,我想到了這陣風暴可能是引導我們釀出車禍,所以必須從裡面退出來,但是別忘了,我們可是剛從國道上轉下來的。雲姐見車子一時動不了,就加大了油門,也不知道這輛車子抽什麼風,突然又好使了,車子便如脫繮的野馬,飛速射向了國道。
我咯噔一下反應過來,國道上車來車往,我們就這麼衝上去,指定要出事,想到這裡我心裡一沉立刻吼道,“快停車,快停車!”
“見鬼,停不了!”雲姐尖叫出來。
我低頭一看,可不是嘛,剎車已經踩到底了,車子依然出奇地快速向後飛馳而去。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根本沒有必要在懷疑它的性質了。我立即把堅冰符掏出來,往車頭一拍,這一拍可不要緊,只聽見右側一輛車呼嘯而來,結果可想而知,和我們的車正撞上了。嘭一聲,車子隨之一擺,我身子失去了控制,被甩在一邊,我差點被安全帶勒得岔了氣。
緊接着,圍着我們的那團沙塵暴瞬間消失殆盡,周圍一下亮了起來,一束陽光透過車窗照進來。我們車橫在國道中間,奇怪的是車頭向南,右側一輛車也斜在一邊,從裡面走出兩個年輕人來,在車前頭看了看,然後走了過來。
我也沒等他們敲窗戶就走了下來,我想好了,如果要賠錢或者要維修的話,我就打電話給玻璃,放着他這個近水樓臺不用白不用。
但出乎預料的是那兩個人,並不像一般的車主那樣開口就臭罵,這兩人明顯表現出玩世不恭的樣子,兩個浪蕩公子類型的人物。因爲這兩個人只是短暫的出現,我就不去詳盡描述了,之所以要提到他們,是想通過他們的描述,還原一下事情的經過。
其中一個人笑呵呵問道,“我的乖乖,你怎麼毫無預兆的就衝出來了,活夠了!”
我自然是陪笑臉,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新手駕駛,錯把剎車當油門了。”
另一個也打趣說道,“你這哪是開車,分明是開火箭,一下就蹦出來了!”
“呵呵,那個,我們一邊說話,在這杵着妨礙交通。如果你們車子壞了,我保修賠錢!”
“不必了,”第一個人說道,“這不是沒事嗎,我就納悶了,剛纔那速度按道理肯定會造成嚴重破損,現在除了鐵皮凹了一塊,怎麼一點事兒都沒有?”
說着兩個人來到我們車尾看了看,都是嘖嘖稱奇,“車頭都調了一百八十度竟然沒事,兄弟,你不會是外星人吧。”
我聳了聳肩,苦笑了一下,一時真不好解釋這件事。那兩人也笑了笑,轉身就回去了,動作異常的瀟灑,分明就是公子哥的派頭。
我讓雲姐把車子開下來,一轉頭,卻發現在路口中間位置,赫然堆着三堆紙灰,表層燒盡的紙灰逐漸被風吹了去。裡面一打打尚未燒盡的鬼畫符,開始慢慢燃燒起來,紙堆四周撒着一些帶有殼子的稻米。每堆紙灰中間各插有一根筷子,其中有兩根攔腰折斷,不過還連在上面,並沒有完全斷掉。這明擺是一個陣,而且是針對我設的,我擡腳把三堆灰全部踢散。
這是方術中的暗障,屬於邪術之一,施術借五行之氣,障迷往來之人。但凡中招之人,看到的只是虛幻,很容易受到來自真實世界的威脅。這與鬼打牆的效果一樣,但機理卻差之千里。不過,從目前的形勢看,這個施術者道行一般,若是真有水平,法陣不會呈沙塵暴那樣混沌之態,而是一種根本無法分清虛實的幻境,那樣纔是最致命。
“該死的頭伏,竟然在這裡擺了我一道!”我心裡暗罵一句,趕緊擡頭遠近看了一圈,並沒有可疑的人,實際上這邊就沒有人影。
“宋雲帆,你看!”雲姐把車子停在路邊,下了車喊道。我回頭順着她手的指向看過去,原來是躺在路中間的兩棵樹。這個我在下車的時候就發現了,之前我們聽到的咔咔咔咔怪聲毫無疑問就是樹即將折斷倒掉髮出的,樹倒了兩棵,筷子折了兩根,這裡面肯定有關係。而且從位置上,樹倒下的位置距離停車的位置非常接近。換句話說,剛纔我耳邊那個人喊快停車,就是爲了救我們,而且非常及時。甚至我懷疑剛纔兩部車子相撞,卻沒有造成重大傷亡,也是那個人的功勞。
這個人是誰,目前只有一個選擇,黑蛇!吳瑞蘭也說當時有人在她耳邊說話,指導她做事,和我現在的情況如出一轍。這是黑蛇第二次救我,然而卻讓我愈加不安起來。
“情況不妙,我們又被盯上了,他孃的,他們到底是靠什麼追蹤到我的!”
“你是說剛纔那團風沙是有人做手腳,可能嗎?誰能驅動大自然的力量?”
這是雲姐認識的一個誤區,所謂天父地母,人們從來只有效法自然,沒有誰可以叛逆到違逆自然之道,就算是功力深厚的術士,也沒有這個能力。所謂的法術,不是障眼法,就是借用尚未被人普遍認識的自然規則而已。
我們順着路一直北去,過了二十來分鐘,就看到東北角隱隱約約出現了一處建築工地,圍着南邊和東邊各有一排簡單的大磚房,而在北面和西邊則相應連着鐵皮圍牆(估計是考慮到這個地方有點偏,沒有必要做太多的防盜工作),越過鐵皮圍牆可以看到裡面三臺打樁機,不過都停在那裡,如同被定了身的怪獸。
而建築工地周邊是三十多畝齊腰的荒草地,茫茫一片,與腳下的路隔着一條又淺又寬的溝。因爲今天的風有點大,而且到了下午大有愈演愈烈之勢,尤其是在郊區,則更爲明顯。透過車窗可以發現郊區上空,隨風飄浮着無數枯草敗葉,攪得這片天空看起來極爲混亂。
我說進去的路太差,車子還是不要過去了,反正不遠,也就兩步的距離。
於是我和雲姐紛紛把衣服緊了緊,沿着路往工地走去,這條路確實很差勁,純天然的泥土路,高高低低,路兩側壓出兩道深深的車轍,搞不懂他們,工程都做到現在怎麼連個路也沒修好。
“你聽見什麼聲音了嗎?”雲姐突然壓低聲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