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黑蛇一經落地,前面的草叢便紛紛東西分開,一陣風向我飛馳而來。看樣子,黑蛇不敵,準備逃走。然而那白虎突然自上而下,將黒蛇按在地上,咆哮不止。黑蛇背上受襲,吃疼,蛇頭立即扭過去,張開血盆大口對着白虎脖子就咬過去。這白虎何等機靈似乎算準了一樣,當機立斷把頭一扭閃了過去,然後一張嘴將蛇頭橫咬在口中。
“完了,怎麼辦?”我急道。
黒蛇頭部被白虎咬住,身子又被按在地上,一時首尾不能兼顧,疼得蛇身不停扭動,一時也無計可施。這時只見白虎脖子猛地往上一昂,竟生生將黒蛇扯作兩段。黒蛇一斷,那團黑氣便慢慢散去,經風一吹,瞬間化作烏有。那料得前一刻還是鮮活的生命,後一時便命喪九泉,世間事誰料得準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可悲,黒蛇就此煙消雲散,未留下半點痕跡。
修行百年,歷盡千難萬險,看透生老病死,嚐盡辛酸苦辣,不料終是逃不出天理命數,到頭來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真是一朝繁華一朝塵,可嘆!
我見黒蛇大勢已去,心裡難免有些憂傷,但是憂傷歸憂傷,事情還沒完,還得繼續下去。我是面北背南做的,北面包括盤龍廟以及東西兩面都可以看在眼裡。之所以說這個,是因爲我發現那白虎鬥完黒蛇之後,便又化作一道氣向東飛去,還沒飛出幾米。只見自東方不知道什麼地方突然打出一道黃光,如同炮彈一樣打在了白虎身上,白虎受此重創又滾回盤龍廟。就在這一刻,只見自四面八方同時出現了類似的黃光,大有萬箭齊發之勢,穿過雲霧,在空中織成一張網。不知道大家還記得小時候玩的那種激光燈嗎,發出的光線很細,聚光效果與平行度都很好,現在我看到的正是這樣的,區別在於激光燈的光是紅色的而且不會轉彎。
“這是什麼!誰在打激光燈?”
“你擡頭看!”
我一擡頭,天上霧氣已去,滿天星斗熠熠生輝,其中四方七星尤爲耀眼,交相呼應,一暗一明,隱隱有氣灌輸其間。我心裡咯噔一下,二十八宿暗明相呼,正應對我們判書之數,莫不是古人不相欺,真有天人感應之說?
就在這時,那白虎一聲咆哮,開始二次向我襲來,它果然不傻,專挑軟柿子捏,想必是知道我這邊勢弱,想以此爲突破點。或者因爲屬相問題,它看準了對我下手?
我和他們一樣,都是判書都上應天星,沒道理我就是平平之輩,眼見白虎就到了跟前。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壓得我險些喘不過氣來,這種感覺我有過好多次,劉廣亮給過,盤在冷超凡家裡的那條蛇也給過,現在又出現了,想必這是白虎的震懾力。有壓力自然就想着去抵抗,於是我閉上眼睛屏氣凝神,三神聚頂,只聽得白虎一聲慘叫,滾了出去,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成功了!
“胸中納乾坤,就這樣不要有雜念,將其封在地下,我這就去尋地膽。”
“你去哪裡尋它?”
“來之前小胖子說他走訪了所有的工人,當天下午他們都在幹活,而且可以互相證明。而老馬也說天快黑的時候,他曾見老楊推着車子出去過一段時間,回來的時候天都完全黑了,還提着一些酒食過來。再加上他死得奇怪,所以我們斷定問題就出現在他的身上!”
“不錯,是他偷去賣了,賣哪裡去了,我就不清楚了,你最好能問他一問。另外要注意,老楊之所以死的那麼奇怪,我覺得和地膽有關係。所以千萬不要接觸這個東西,怎麼弄過來,你自己想辦法。”
小老道呵呵一笑,“我心裡清楚,現在我就去關口審一審老楊。”說道這裡,他嘆了口氣,“有一段時間沒做了,今天我就幫你在做一次。”說完就沒了動靜。
去關口審陰?是陰關關口嗎?以前我都以爲那些東西都是我第三隻眼感知出來的東西,直到上一次審郭民強,我才懷疑那些桌子蠟燭是否真的就是感知出來那麼簡單,現在一想很可能是確實存在的,存在一個不是爲大衆所知的地方,而這個地方應該就是關口了。想我都做了將近兩個月的判書,竟然還不知道這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真是糊塗。
接下來我就和眼前那股力量做起了角逐,它想衝過來,我就盡力想把它驅退。來來回回,就這樣也不知道進行了多少番較量,估摸着至少得有四五個鐘頭,。時間一長,不但是我覺得有點不耐煩了,身邊有人也開始犯起了嘀咕。
“這孫先生答應我們天明找到地膽,我們好全身而退,現在天也不早了,再不回來,我們了怎麼辦,天一亮我們就找不到路了。”
“這是小事兒,大不了我們等天黑,可是地膽找不回來,我們也不敢撤,萬一地邪反撲過來咬碎我們,可憐我們就真成鬼了。再者,我們身子還在那邊呢,一天不醒,別人不知道還以爲我們死了,直接拉去火化了,我們豈不是冤枉。”
“這老爺子太不像話了,把我們丟在這算什麼事,我那邊還有要緊的事要辦,再晚了就要鬧出人命了。他判書可以不用做,可是我們還得繼續做下去,萬一有個差池,我們命都保不住。”
這些判書一個個都有些沉不住氣了,開始嘮叨起來。之前我沒看到他們,如今他們一說話我就覺得他們都圍在自己的身邊。
“各位前輩別鬧,我們得相信孫先生,我想就算他找不到地膽,也必然會提前回來給你們一個交代。再說了,目前地膽多多少少有點眉目了,說不準一會就能找回來。”
我不說話還好,一說話他們都卯足勁朝我來了,好聽點的說我年輕氣盛莽撞行事招了這事,不好聽的就說我畏首畏尾,不積極解決事情,一味地躲避,以致造成今天的局面。我心想我這太冤枉了,一路走來,我沒覺得哪件事我做錯了。從一開始栓子通知我是判書到現在,也就兩個月的時間,你要我從一個平凡不能再平凡的人,擁有你們二三十年的處事經驗,還要會一些亂七八糟的數術,這不是難爲人嗎。
我心想你們就說風涼話吧,我經歷了那麼多生死,你們有誰知道,這裡面的因果定數你們又有誰知道?雖然我心裡不滿,不過我是晚輩,人卑言輕,還是不說話爲好。也有幾個通情達理的從一邊幫我說話,但是不久便其他人的聲音吞沒了,成爲衆矢之的。
這下全亂套了,本來請他們來是幫忙的,現在可好,竟然先起了內訌,鬧哄哄的。
他們又鬧了一個鐘頭,我實在受不了,忍不住吼了一嗓子,“大家別吵了,免得讓地邪真身逃了出去,那個誰誰誰,就你嗓門最大,歇一會不好嗎!”
“你這小兔崽子……”對方剛罵,突然“咦”了一聲,然後話鋒一轉,問道,“你們看,怎麼這個點還有人過來?”
現在差不多是凌晨三點來鍾了(其實這個時候我就該覺出有問題,但是我沒注意到,那就是凌晨三點應該很冷纔對,可是我一直沒感覺到),怎麼可能還有人到這麼偏的地方來。我趕緊睜眼看了過去,這第一眼看到的是盤龍廟上邊趴着那隻白虎,身子上方是一張密密麻麻的網,這張網將其困在地上,任其如何掙扎總是掙脫不了。
我把眼前的草地掃了一圈,果然盤龍廟西邊走來三個人,兩個走在前頭,弓着腰,好像一個在拉車子,一個在後面推。而第三個人,則慢慢悠悠在後面跟着,隔着大概三十來米的距離,有點落單的感覺。前面那兩個人一直在說話,你一言我一語,壓根就不和後面的人答茬,好像他們是陌生人一樣。因爲草地遮住了視線,所以只能看到上半身,再加上凌晨溫度最低,兩人包得跟糉子一樣,根本看不出來是誰。
看不清沒關係,可以聽見聲音,而且那兩個人一說話我就知道是誰了,不是別人,正是三餅和戚古。
戚古在前面拉着車子,車子慌得厲害,這是工地用於推送水泥砂漿用的小推車,車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不斷在車裡滾動,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這個時候戚古問道,“我就納悶了,他們怎麼知道剛纔咱倆沒把它埋了?”
“大概能算出來吧!”
戚古又問道,“老闆,你看那個死胖子說話靠譜嗎?他是不是故意在整我們,這玩意爲什麼非得讓我們送來,還必須在這個時辰?”
我不知道戚古說得是玻璃嗎,玻璃高燒去了醫院難道又跑出來了?不過要說胖,三餅那才叫胖,只聽他累得直喘,緩了半天才咽口唾沫,說道,“很明顯是在消遣我們,不過他身邊那個道長才是行家,人家竟然一下算到這個什麼地膽的所在,確實了得。他不說了嗎,事情由我們而起,自然當由我們來結束,不然出了事,我們也要擔一部分責任。”
他一提到小老道,我就知道剛纔戚古說的胖子一定就是玻璃無疑了。
“我就不信什麼十二地邪之說,也別說十二個了,能逮一個給我看看,我就相信。還說什麼增加罪孽,下輩子託生成豬,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