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餅冷不防蹦出這麼一句話,我們聽了都是一愣,一大金屬球自己長腿跑了,怎麼可能,又不是哪吒那個大肉球,聽起來都匪夷所思。不對,有問題,一準是被誰給挪走了。這裡我自然就想到了頭伏,說不準就是他給弄走的,可是他弄走這個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這時他們三個人都沉默了,估計都是在考慮這裡的蹊蹺。我見他們都不說話,心想就靠這些線索想找出頭緒來,恐怕沒那麼容易。於是我問道,“你昨天說廟周圍陷了十二個大坑,出現十二根石柱子,可有這回事?”
“有有有,昨天我們正在那邊翻地想看看那個大泥蛋子還在嗎,誰知腳下竟然突然搖晃起來。哎呦你不知道,那晃得可真是厲害,我們都被晃倒在地,加上昨天風本來就很大……”
“三叔,你說重點!”雲姐催促道。
“晃着晃着,突然腳下轟隆隆響個不停,一陣陣塵土自地下向上飛揚,直衝上天,就像龍吸水形成的一條條水柱,剎那之間變了天了,到處昏暗一片。慌亂之中我忙穩住身子擡眼一看,我的乖乖,可不得了,隱隱約約發現不遠處有東西從正一點點地下冒出來,並且還是圍着我們一一涌現出來,可嚇壞了我們……”
我連忙打斷他的話,問道,“十二根石柱長得什麼樣?”
“長什麼樣?也沒見長什麼樣,其實說是石柱也不準確,就是十二個大石頭,長條狀,不像是地上的東西!”
“怎麼個排布方式?”
“就圍成一圈,跟錶盤一樣。不如這樣吧,咱們現在就過去看看,如果你說的不錯,我在發動幾個人一起找找那個金屬球,要是能找回來再埋進去,說不準就可以鎮住那個什麼地邪,河水也就不會再上漲了!”
“這個……”
“怎麼了?這事你是行家,可得幫幫忙。你不想鎮地邪了嗎?”三餅問道。
“倒不是我不想,只是我怕有人在那裡給我下套,害我性命,所以……”
前面已經說了那個帶有索魂纖的紙人幻化成雲姐,應該是劉赫做的手腳,可以推測,其意圖是把我引到北面那塊地,雖然說是推測,不知道可不可靠,但我總感覺那塊地不祥。何況昨晚老乞丐走的時候,也曾告誡我爲防萬一最近哪裡也不要去。但是如果不去的話,難免駁了三餅的面子,當然面子不是最重要的原因,真正讓我猶豫的是,如果能過去一趟,也可以看看這個所謂的地邪以及那十二根石柱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此外,我記得那間屋子裡藏着一個死鬼,若是鎮邪之寶真被人偷了去,說不準通過他可以尋得下落,這樣也算是積了德了。
“誰呀?”三餅聽說我有仇人在那裡埋伏,吃驚問道。
“這個你別問了,說了你也不會明白。我問你,最近可有陌生人出入那塊地?”
三餅想了一番,“那是塊荒草地,要是說是西邊的過路人,那確實是不少,可是我們那裡是建築工地,往來的都是一些工人,一般人也不會往那裡去。”
“那夜裡呢?”
“夜裡都有值班人員,還有好幾條看家護院的狼狗,只要有動靜有人鐵定會被發現。我不知道你的仇人是誰,但是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他應該也可以體諒一下。再說了,這人世間的事要好辦的多,如果他真在的話,你放心,我有辦法讓他退一步不要爲難你!”
我看了三餅一眼,估摸着他又想鼓吹那個有錢能使鬼推磨的真理,我微微一笑,在心裡狠狠鄙視了他一番。
小老道沒說錯,這風果然有點蹊蹺,昨天颳了一天,到現在絲毫也沒有停的意思,而且是越刮越冷,透入骨髓。我打定主意等會到了盤龍廟,我就躲在車裡面不露面,時刻和三餅和戚古呆在一起,若頭伏有絲毫得正義之心,必然會投鼠忌器不敢下手。
我們一行人上了三叔的車子,直奔工地去,我在車上問,那個穿黑色的衣服,帶着瓜皮小帽,坐的時候喜歡翹二郎腿的那個人是誰。
我記得昨天去他們工地,見到一個這樣裝束的人出現在那個屋子裡,當時因爲光線的原因看不清細節,當然這個不是人,而是個死鬼,而且應該是那兩個死者中的一個。
我話一落音,戚古和三餅驚詫問道,“你認識老楊?”
“不認識,但是他死後,我見過他!”
三餅轉過臉來一臉驚恐看着我,壓低聲音吞吞吐吐問道,“不是,我沒……沒聽懂,他都死了,你怎麼……還,還能看見他?在哪裡看到的?”
“在剛進院門右手側的第一間小房子裡,我們昨天去的時候,見你們都不在,我聽那屋裡發出‘哎呦’的聲音,所以就進去看了看,結果就看到他了!”
“你也聽見‘哎呦哎呦’的聲音了?”三餅問道。
他們爲什麼會問出這麼一句呢,這裡面還有點小故事。我們先從老楊說起,六十多歲的一個老頭,照理說這麼大年紀的該在家享清福,幹嘛還來工地做事呢。唉,其實倒不是他不願意享福,而是他活這麼大就是一個光桿司令,因爲年少時候不務正業,受人唾棄,所以也沒人願意把姑娘給他。雖然如此,因爲早年發了點橫財,如果能省着點也夠他過完下半輩兒的。怪就怪他到了五十歲還不安分守己,天天想着女人,倒黴就倒黴在女人身上。據說他也不知道從哪撿來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女,腦子還有點問題,長相勉勉強強還算可以,於是倆人合一家湊合過日子。哪裡料到這個婦女竟然是個騙子,僞裝成傻子跟着老楊,時間長了,對家裡的情況也瞭解了,同時又取得了老楊的信任,就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家裡值錢的東西全偷走了。
老楊這下傻眼了,老了老了還遭受這樣的解難,下面又無子防老,只得拼老命出來幹活掙點棺材錢。有人說了那不是有養老院嗎,我的天,問出這點問題的人未免太天真了,別說養老院了,就是辦理五保戶,該你的東西也會被相關人等給你吞食一空,還有更絕的,直接移花接木,你的保障金有人幫你領了,不但領了,還幫你花了。這也是老楊沒辦法,只得出門的原因。
老楊之所以能謀上這個差事,也是得益於三餅的媳婦,她和老楊一個莊的,算是熟人吧。於是便讓三餅在工地上給他找了個閒職,看大門,和他一起的還有一個姓馬的,是老楊的隔壁村的,兩人年紀相仿,平日裡聊得還算投機。
人物交代完了,下面咱們就來說事,事情要從三餅拆盤龍廟的那天說起。話說三餅見到那個金屬球能動,知道事情蹊蹺,就讓在場的人不要出去亂說話,另外叮囑老楊多注意一下,不要讓別人再來動這個東西,那天老楊也是閒着沒事跟去看熱鬧的。白天倒沒什麼,不料晚上出事了。
以下是老馬反映的情況,當時三餅和戚古並不在場,並不能保證細節有沒有誇張。據說當天晚上九點多(這個時令九點多天都黑四個小時了),老楊和老馬兩人在屋裡喝酒,喝着喝着,外面突然就起風了,用老馬的話就是“這風就好像突然刮起來的一樣”。兩人喝得正酣,老楊看着門口突然“哎”了一聲,說一聲“哎”,人就走到了門口,喝道,“誰呀!”,然後整個人又跟身近步走了出去。
老馬問怎麼了。
老楊在外面回道有個人影鬼鬼祟祟的從門口走過去了。可能有人說,工地上工人那麼多,有個人影不算正常嗎,別忘了,這個地方那麼荒,人們沒什麼可取樂的,加上有這麼冷,誰會出來散步。更何況如果是熟人,老楊也一定能認得出來。
老馬就要跟着出去看,還沒走到門口卻見老楊迎面走回來了。爲什麼要強調這個呢,因爲就這一眨眼的功夫,老楊變了,變胖了。老馬的原話是“老楊原來挺瘦的,尖下巴殼子,頭髮也很茂盛,但是當時我借燈光一看,他的頭竟然大了一圈,頭髮也少了一半,隱隱約約有股臭味”。
老馬怎麼看怎麼不對,於是壓低聲音問了一句,“老楊你怎麼了?”
老楊一愣,“什麼怎麼了?”
“你的頭怎麼大了,頭髮也沒有了?”
接下來最詭異的事來了,老楊聽說自己頭髮沒了,就伸手就摸,這一摸可不要緊,剩下那一半頭髮也粘在手上隨之脫落了下來。
“這……”老楊看着手上的頭髮頓時慌了,趕緊用手再去摸,奈何頭上已經是毫髮不剩了,慌亂之中就拿手不斷在頭上亂搓,這一搓可要命了,竟然一下把頭皮搓破了,血嘩嘩往外流,捂都捂不住。
老馬也嚇壞了,剛纔還好好的一個人,喝着酒,聊的纔好,怎麼出去一趟就變成這樣了,趕緊上來問怎麼回事。這時老楊見血流到了臉上,迷了眼,就想用手想把臉上的血抹去。
“他就那麼輕輕一抹,就把臉揭了一層皮,抹一下掉一層。這臉一沒了皮,可就沒有了人樣。你們是沒看到,就這一眨眼的功夫,老楊就整個臉就血肉模糊一片,他一碰就往下掉肉,最後眼珠子沒有東西攔着,直接就從眼框子蹦了出來,掛在臉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