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想你知道就好,於是我準備進入主題,先問他關於陰弓的事,哪知我還沒開口。老總突然大笑了起來,“判書只管審陰,你問得着我嗎。哈哈哈,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沒錯,你說的都有我的份兒,但是桑箭不是我放的,煞石(就是那塊鎮宅石)也不是我埋的,就算有報應也算不到我的頭上。那是他們上一代的恩怨,和我沒關係。”說完轉身就走了。
看來我之前那些話算是白說了,這老傢伙不買我的賬,我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真想追上去暴揍他一頓。誰想到眼見真相就要浮現出來,卻斷在了這裡。
老大的媳婦還在那裡鬼嚎,圍觀的人也逐漸散去了,最後只剩下老憨和他媳婦坐在那裡不停地勸。不對啊,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老憨應該也是老爺子親生的,那老大也爲什麼偏偏只對冷超凡下手,卻忽略了老憨呢。
難道老憨也不是這個家的?依我看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冷超凡這麼聰明,爲什麼他這麼傻呢。我忙搖了搖頭,我這是怎麼了,怎麼看誰都不像老爺子親生的,先是冷超凡,然後是老大,現在又輪到老憨,到底他們之中有沒有老爺子的骨肉。看來這事得問冷超凡他爹去,不過他之前一直不肯提這個事,包括他在酒桌上被老大氣成那樣,仍然不肯說出真相,那麼他會告訴我嗎。
“威逼不好使了,看來只能利誘了。”我說道。
冷超凡一聽就明白了,說道,“好,我現在就去!”
“務必要打聽到陰弓的所在,只要知道了這個,其他的事我們可以慢慢解決。”
老乞丐一聽,忙接言道,“只知道陰弓還不成事,還得找到放陰弓的人,由他來燒才行。這叫解鈴還需繫鈴人!”
我眼睛一瞪,罵道,“你當初可沒說必須由放陰弓的人焚燒才行,現在才說,你想害死人啊!”
老乞丐嘀咕道,“我沒說,可不代表實際上不需要,再說了,我現在說耽誤事了嗎?”
“你……”我無言以對了。
冷超凡去追老總去了,我和老乞丐開始往回走。
走着走着,老乞丐突然說了一句,“你還記得,昨晚他哥倆賭咒發誓的事兒嗎?”
我說記得,怎麼了。
“這算是應驗嗎?”
我心裡一震,一下想起來了,冷超凡和老憨昨夜指天發誓,凡未經本家同意掘此墳者,全家必死於無妄之災。現在老大被嚇傻,大女兒死於車禍,這是究竟是巧合,還是神明開眼。他們兩個發誓真得就這麼好使嗎?不過老乞丐說到這個,我倒是想起了老太太說的那句話,她說老大以身試命,不知世間事數佔七分理佔三分。這明顯就是命定論,難道老大家出這事並不是因爲冷超凡的那個誓言,而是老太太嘴中的老一輩的因果?
我們回到家時,老爺子正坐在門樓下,其實我剛纔看見他去了老大那裡,好像也是被老大媳婦罵走的。我想這應該是老大曾經在酒桌上說的那番子虛烏有的話,被他媳婦當真了,以爲老爺子確實做了那些事。
我們走過去,老爺子也不說話,只是擡頭看了看我們,一臉沮喪,我說怎麼了老爺子。
“都怪你們,非要起墳,現在動出事了吧,這可怎麼辦呢。也怪我,怎麼就沒攔着呢!”老爺子自責道。
原來冷超凡並沒有把事情的曲折跟他說,所以老爺子誤以爲老大的家出的事,是動墳造成的。這也難怪,對於整個事件,他本來知道的就少,很多事情也是聽我們的一面之詞,因此他更願意相信他現在所看到的,即我們動了墳,家裡就出事了,卻不知道這兩者實際上並沒有直接的關係。而且還可以看出,到目前爲止,他依然將老大看成自己的家人。
我該怎麼開口呢,我覺得如果我直接說,老大不信因果逆命行事,想害死冷超凡,他肯定接受不了。儘管老大做事讓他寒心,但是相對我這個外人來說,他還會選擇老大,會認爲是我在挑撥離間搬弄是非。我想還是暫時不提,等冷超凡回來,看看他那邊能得到什麼答覆,然後讓他向老爺子打探一下那個所謂的因果究竟是什麼。
我看着老乞丐,然後用手指了指廚房,我想趁這功夫先把那個人影的事搞清楚。我本來以爲是鍋竈吃火,是因爲有歹人給老爺子建鍋竈的時候動了手腳,而老乞丐的意思則是廚房裡面窩有陰人,正承受折磨,並且我也兩次看到有個黑影在有意無意的招引我過去,讓我救他。這就把我之前的推測給排除了。我想,救他很容易,大不了把廚房移開,但是這畢竟不是解決的辦法,陰陽兩路人怎能相處一起。還有就是他甘願承受這折磨不肯離去,是因爲有他放不下的東西呢,還是被人困在這裡面的?
“老爺子,你說鍋竈吃火什麼時候的事?”我問道。
“嗯?”老爺子從深思中驚醒過來,擡頭着我,似乎沒聽懂我的意思。我重複了一遍。
“哦,你說鍋屋煙囪不出煙的事兒?從一蓋那屋就是這樣了,從來就沒好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砌煙筒的時候,口給開小了?”老爺子說道。
“那……那……”我本來想問他有沒有像我想象的那樣,正在燒火做飯,突然從牆裡面走出人來,或者從地面冒出一個人頭來。但是話到嘴邊,我就停住了。我擔心會把他嚇着,擔心他以後燒火的時候老想起這句話,明明沒事,也會想出事來。
老乞丐見我話到嘴邊不說了,似乎覺察出我難以啓齒,於是連忙接我的話問道,“那你聽到過什麼異常的聲音嗎?”
“異常的聲音?沒有,如果燒豆杆兒的話,會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其他的也沒什麼聲音。”
我噗嗤一笑,老爺子這是會錯了意,他以爲我們問的是燒火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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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要問的是有沒有人說話的聲音?”老乞丐忙補充道。
老爺子聽了把眼一瞪,似乎知道我們要問什麼了,“什麼意思?老太太走後,就我自己一個人過,燒火做飯就我自己一個人,哪來說話的聲音……”老爺子說到這裡突然一下停住了,忙擡起手,示意我們別說話。我一看他雙眉緊鎖,就知道他可能想到了什麼事情,果然他接着說道,“你要說聲音,還確實有那麼兩次。我燒火的時候,有兩次聽到有人叫哎呦的聲音,聲音很悶很沉,我只當是年紀大了,聽錯了,所以就沒放在心上。你們今天一提我倒是想起來了,對了,這個和吃火有關係嗎?”
“哦,可能有吧!”老乞丐說道。
“啊?那意思是我沒聽錯?”
“可能是你聽錯了吧!”
老爺子聽迷糊了,瞅了老乞丐一眼,也就沒往下追問,估計在他看來,老乞丐的腦子有問題!
我和老乞丐對視了一眼,可以肯定我看到的黑影不是幻覺,老爺子聽到的也不是幻覺,廚房裡面藏有陰人是板上釘釘的事了。而且老爺子描述的那個聲音說是又悶又沉,這和我聽到的是一樣的。由此可以推斷那個人可能躲在牆裡面或者地下面。
我和老乞丐向廚房走了過去,老爺子看了我們一眼,也沒說什麼。廚房的門沒有上鎖,我輕輕推開門,示意老乞丐先進去,老乞丐直搖頭,身子往後撤了撤,“我就不進去了,我在這裡給你把風!”
我壓低聲音,說道,“老—東—西—現在不需要把風。”說完,我一把將老乞丐推了進去,然後把門一關。老乞丐頓時急了,在裡面瘋狂敲門,跺着腳罵街,“你個缺德玩意兒,快點開門!”
我把門打開了,笑着說,“你也知道怕啊?誰讓你昨天嚇唬我來着!話說你不是獵妖小能手嗎,就這膽量?”
“廢話,對付精怪我有很多手段,但是對付鬼我就沒多少經驗了。”老乞丐一下鑽了出來,哪裡想到,他一出來繞到我身後,對着我的屁股就踹了一腳。我一下撲了進去,倒在地上,老乞丐反倒把門一關,在外面哈哈大笑起來,“你膽子大,你來試試。”
我心裡恨道,老小子有你的,跟我玩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是吧,咱走着瞧。
我站了起來,四下看了看,北牆靠近鍋竈的地方開一個小窗戶,由於這堵牆位於背陰面,所以光線本身就不是很強,加之老乞丐現在把門關上了,現在整個屋子就更暗了。不過藉着微弱的光線,我還能勉勉強強看清廚房的大概。鍋竈砌在屋子的東北角,兩個竈合用一個煙囪,竈口分別向西和向南,竈臺用水泥抹的。竈口(方言叫鍋門兒)前面堆着很多秸杆,也就是做飯用的柴火。我大致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我的額頭也沒感覺到。
我看了看那堆秸稈,心想這麼一大堆柴火,他不會藏在這裡面吧,於是走過去用腳踢了踢,還是沒有什麼異常,倒是泛起一陣陣煙塵,直嗆人,我忙捂住鼻子,後退幾步。
“有人嗎?”我喊道。
沒人回答我,我連連喊了幾聲,還是沒有迴音。
我轉過身子,敲了敲門,喊道,“把門打開,我看不清屋裡的情況。”我想上幾次他都在搞突然襲擊,我也可以來一次,於是我突然一個回頭,令人失望的是什麼都沒有。
煙塵蔓延過來,我一個回頭,正好撲面蓋來,搞得鼻子癢癢的,禁不住一個噴嚏。萬沒想到這一個噴嚏竟然打出狀況來了,我的噴嚏還沒收尾就聽見一個聲音傳來,“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