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闌珊,素容殿外華燈璀璨,然那門前對峙的兩道身影,一黑一紅,之間卻是暗流涌動。
那血衫男子只定定地望着玄裳男子,許久之後,也沒有說話的打算。
玄裳男子便也就隨着他那麼望着,夜空一般悠遠的眸子裡,似乎含着高深莫測的意味。半晌,他脣角終是勾起一個頗爲得意的笑容:“怎麼,小柒,還是不服輸麼?”
那一襲血衣的男子倏地一怔,看着那個堪稱風華絕代的笑容,卻怎麼看怎麼覺得欠扁。只是——
自錦地羅事件後,他便一直找不到空隙與白穎華相處,因爲這眼前的人總是擋在他的面前。更何況他被支去暗殺花熙昭,再回來時,那一襲白衣和那一襲玄裳之間,就好似已經締結了什麼契約一般,他明明日日陪着她,卻又彷彿根本不曾入她眼眸。
而現在——
看到那樣的白穎華,他心痛地不能自已,卻又什麼都做不了。
只能——眼睜睜看着,她被樓主攬入懷中;眼睜睜看着,她對樓主露出開心的笑容;眼睜睜看着,她離他,愈來愈遠。
望着眼前的血衫男子面上愈發慘淡頹廢的神情,夙軒眸中掠過一絲無奈。
——眼前的血衫男子,是他看着長大,縱然他們年齡相仿,然少年老成的他卻是同莫之一般的。
——只是,他要的人,是斷斷不會放手的。莫說是血柒,即便是至親至愛,他都不會讓步!
“不服。”半晌,血衫男子終是低低地,卻堅定地如是道。
望着眼前那一雙閃爍着堅定光芒的琥珀色眸子,夙軒終究是冷了眸光,片刻後才道:“既是你執意,那本君便奉陪到底。”
血柒全身一震,忽地便笑了:“樓主,很久以前血柒以爲樓主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因爲樓主你——沒有任何的弱點。”頓了一頓,沒去在意夙軒陡然寒意森森的眸光,他繼續道,“可是現在,樓主,宮瑾羲很顯然,已經摸到了樓主你的弱點,唯一一個,最致命的那一個。”
這一次,卻是夙軒全身一震。
——原本他還在奇怪,爲何宮瑾羲會對秋沉落下手,畢竟落華宮沒有與之爲敵的意思,他先挑起矛盾,卻是他的考慮不周了。但以他對他的瞭解,宮瑾羲斷不是會做這種沒腦子的事情的,卻原來,宮瑾羲針對的是他麼?
輕舒了一口氣,血柒道:“不管樓主你將來的選擇如何,血柒都已經決定要保護她了,此生一志,絕不更變。”
有微風拂過,暗沉的夜空下樹葉簌簌地響動,那隨風揚起的長髮拂過額前眉心的一滴紅痣,在朦朧的月色流光下,殷紅地仿若鮮血。
待那一襲衣衫獵獵的血衣轉身離去,垂了眸子的玄裳男子便微微挑了挑眉,低喚:“青。傳令聆風居,有關青竹山的所有情報,三日之內送到本君面前。”
“是。”不知何處傳來的一聲極低的應喏聲,隨即一片落葉自樹梢飄然而下,暗影憧憧中,似乎少了什麼。
“赤,傳令血玉樓,全力協助血柒。”
“是。”同樣地,依舊不知何處傳來的應諾聲,聲音落地之時,那一襲玄裳身邊的朱漆牆壁,好似顏色倏地鮮亮起來一般。
“無,傳令望月樓,可以開始行動了。”
“是。”
“橙,傳令花羅居,七日之內,本君要見到寒月冰棺。”
“是。”
待周身八名暗衛去了其四,夙軒才垂眸,輕輕擡手揉了揉眉心。
——他方纔不經意間,纔想起,秋沉落那症狀,或有可能是寒月冰棺所致。只是寒月冰棺一直在宮中祭殿中存放着,有重重把守,宮瑾羲若是沒個適當理由,是絕不可能將冰棺帶出來的。更何況,冰棺的封印功效不該那麼弱,否則他早該想到了。今兒白日裡秋沉落最後那一番反應,倒好似是想起了白穎華一般。他銀月秘寶可不是那麼容易相與的東西,秋沉落除卻身份尊貴,武功尚可之外,根本不曾有什麼特殊之處,冰棺的效果本不該那麼容易便被消除纔對。
“夙軒大人。”夙軒正在這裡想不通時,身後忽然傳來獨月的聲音,他回眸,卻是獨月小丫頭一臉揣揣地看着他。
夙軒微微蹙眉:“何事?”——他方纔下令之事,莫非被看了去?想到這裡,夙軒的眸光陡然冷了下來。
獨月突然之間被夙軒冷意森森的眸光一掃,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道:“那個,盈月姐姐請您去醒心殿,道是血柒公子前些日子帶回來的那個人醒了。”
夙軒一頓,隨即問道:“血柒帶回的人?”
獨月點點小腦袋,答道:“是,血柒公子說是在營救小姐時遇到的攔路之人,盈月姐姐覺得他應該會知道些內幕,故而請您過去。”
夙軒微微沉了沉眸光,道:“我知道了,你留在此處爲宮主守夜。”
“是。”獨月恭敬地垂着小腦袋退到了門邊,認真地守起夜來。夙軒便一拂衣袖,向着醒心殿的方向而去。
醒心殿。
醒心殿坐落於藥廬旁邊,是供落華宮中人療傷休養之處。血柒去敬香城時晚了一步,只遇見匆匆向回趕的南宮神醫等人,便也一道走了。然半路他又想起被他棄屍荒野的那個黑衣人,便繞了點路想去好好安葬了他,誰曾想到了那地方卻發現屍體不見了,不過地上尚有血跡可權作追蹤之時的標記,於是他循着血跡追了數里路,發現昏死在路邊的黑衣人。探了探鼻息,尚還有氣,於是血柒考慮到後續利用價值,便直接將這人扛回了落華宮。
南宮神醫不愧“妙手”之名,這十數日過去,硬是將一個垂死之人救了回來。此刻,黑衣人正躺在牀榻之上,被點了穴動彈不得,是以他只得用滿含殺意的眼神來威懾衆人,只可惜這裡的人幾乎都是刀口上討生活的江湖人,誰也不曾把那殺意放在心上,倒是七嘴八舌地審問起來。
半晌
都不曾從黑衣人口中套出半點消息,盈月無奈,只得令獨月去素容殿請夙軒過來。
夙軒站在牀榻前,居高臨下地望着黑衣人,片刻後忽地笑了:“本君聽聞宮瑾羲手下有一位‘罪羅’,乃是專門負責清理門戶的,據說從未失手。”
自他進來後就一直閉着眼睛裝死的黑衣人倏地睜開了眼睛,瞪着他。
夙軒並不在意他殺氣凜然的瞪視,繼續悠哉道:“不過沒想到今日倒教本君看見了——不知是傳言誇大了罪羅的本事呢,還是罪羅低估了閣下的本事呢?”
“你想說什麼?”黑衣人終於開口。
——沒錯,他從昏迷中醒來便知,罪羅放水了。鋸齒金輪上塗了假死藥水,造成他死亡的假象,卻不想其實他不過是重傷昏迷。
——儘管衆人皆道主上手下最無情的便是罪羅,可其實……罪羅他雖然面無表情,可還是、還是……
——而他這個本該被清理掉的“棄子”是斷斷不能再出現在主上面前的,否則便會害了罪羅。而此刻他眼前這個男人,便是和自家主上鬥了十幾年都還未分出上下的那個人……只要將他往主上面前一丟,便能除去罪羅,主上最得力的臂膀之一……
“看來閣下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夙軒滿意地看着眼前黑衣男子的眼神軟化,隨後便微微轉身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劍眉微挑,“如何?”
“執殺不過主上一顆棄子,所知有限。”半晌,執殺妥協。
——主上既已棄他,那他何苦死守忠誠,再害了罪羅,他的弟弟?
夙軒脣角勾起一抹笑,隨即向盈月道:“盈月,其他的,交給你了。”
“是,夙軒大人。”垂頭恭敬地應了聲,盈月又道,“夙軒大人,公子的情況……如何?”語氣裡不無擔憂。
夙軒想到白穎華,面上原本神色陡然沉了下去,道:“方纔已經睡下了,只是近日萬不可再受刺激,看好嫣月,近日莫讓她再接近宮主。至於小姐——”夙軒微微蹙起眉,沉吟片刻道,“神醫前輩怎麼說?”
“落小姐她——似乎已經恢復了對公子的記憶,只是這幾日究竟遭遇了什麼,卻無論如何也記不起了。”盈月輕嘆一聲,“又從前輩們那裡聽說了小舞的事情,剛剛便去探望小舞了。夙軒大人,既然小姐已經記起了公子,那公子……”
夙軒眸光陡然一沉,看向她:“盈月,宮主今日模樣,似乎除了你們,還有那侍女看到?”
“沒錯,只有宛琴看到,我已經吩咐她莫要說了出去了。”盈月自然知曉夙軒擔憂的是什麼,當即便道,“請夙軒大人放心,宛琴不會將今日所見泄露出去一星半點的。”
“如此便罷。”夙軒掩去眸中殺意,站起身,“小姐此刻在何處?”
“想來應是睡了,夙軒大人若是要見小姐,還是等到明日吧。”盈月道,“公子曾吩咐過,一旦小姐入眠,任何人都不得打擾。”
夙軒望她一眼,盈月只見那眸中半點感情不參,有的盡是冷意,心中微微一震,只得垂了眸子不再阻攔:“疏落殿。”
夙軒輕哼一聲,拂袖而去。
望着那沒入夜色的一襲玄裳,盈月長嘆一聲,卻聽身邊邵飛揚道:“盈兒,我們再如何擔憂也沒有用,不若把事情交予夙軒大人,他對公子的心意,我們都有目共睹,不是嗎?”
盈月側眸,見自家夫君面上盡是關切,心頭微微一暖,便也微微一笑:“罷了,不管是與銀月國爲敵還是與武林江湖爲敵,我都早已決心跟隨公子了。”
邵飛揚擡手攬過嬌妻的肩,笑道:“沒錯,不管什麼困難,我都與你一同面對。”
盈月面上嬌羞一片,微微側了臉頰,卻忽地看到屋中其他人都擠眉弄眼地望着她,登時面上飛紅,推開邵飛揚,輕咳一聲,向黑衣男子道:“請問閣下如何稱呼?”
——這轉移話題的痕跡也太明顯了,衆人嘻嘻一笑,都向着邵飛揚豎起了大拇指。邵飛揚擡手摸了摸後腦勺,也微紅着臉笑了。
疏落殿。
整座落華宮的建築都是對稱的,是以素容殿在北,與之相對的疏落殿在南。藥廬位於正東方向,而其旁邊的醒心殿在東北方向,是以出了醒心殿夙軒便一點腳尖,飛身而去。又並非是什麼生死攸關的大事,是以他速度也不算太快,只是騰躍間,衣袖翻飛,青絲飄揚,那一股子謫仙的味道愈發濃厚了。
盈月說的不錯,對於秋沉落,白穎華曾吩咐過,小姐說東,決不可向西;小姐要什麼,不管多難都要立刻取來;小姐在這落華宮地位與她一般,小姐……是以此刻秋沉落的疏落殿中華燈熄滅之時,夙軒一出現在殿門口,便立刻有數條人影閃現,攔住了他的去路。
爲首的孤月一見是夙軒,登時爲難起來。
夙軒也不多言,直接冷哼一聲:“我找小姐有要事,還不快讓開!”
“敢問夙軒大人,可是事關公子?”片刻之內,孤月心中已有計較,當下便出言道。
——錦地羅事件後,公子便曾密令他,定要對小姐寸步不離,尤其要防範夙軒。彼時他尚且不大明白公子密令的理由,現在倒是稍稍明白了。夙軒大人雖然看起來不像是濫殺無辜的人,可難保不會爲了公子而一勞永逸地解決掉小姐……這一點從夙軒大人時不時望着小姐露出寒意森森的眸光就可看出了。
——但是今次不同,如果夙軒大人此時造訪小姐爲的是公子的事情,他定然不會阻攔。
“沒錯。”夙軒頓了一下,不禁多看了一眼孤月。
——早知她身邊能人衆多,卻不想這獨孤家的大公子倒也算是一個知趣的,或許他該考慮考慮,將雪彌城獨孤家也放入棋局。
孤月揮了一下手,身後數人便又隱入黑暗不見,孤月道:“夙軒大人,不知公子……”
“宮主已經睡下了,暫且不用擔心。
”察覺到孤月是當真出於屬下對主子的擔憂,夙軒微微一勾脣角,如是道。
——他已經有些明白,爲何白穎華會將孤月安排在秋沉落身邊。秋沉落畢竟是女兒身,一般來說安排從吟蓮教接手的那幾個護法更妥當一些,然而白穎華卻只留了一個攬月在身邊,其他皆是留在落華宮,偶爾派出去打探消息,做些手腳。倒是她最看重的秋沉落身邊放了一個孤月,孤月雖是江湖人,骨子裡卻還有着忠孝節義,奉白穎華爲主便當真自心底效忠,事事從白穎華的角度考慮,這偌大的落華宮裡,忠心能夠比得上他的,除卻盈月和攬月,倒也沒幾人了。
這樣想着,夙軒踏入疏落殿。疏落殿不同於素容殿,裝飾風格頗爲小女兒化,珠簾屏風,皆是女氣濃重。夙軒微微揚眉,原來女兒家的閨房當是如是裝扮,那日後他家宮主的房間,也要稍稍地多用幾分心思了。撇開雜思,夙軒眸光四處一掃,便發現了坐在裡殿窗邊的秋沉落。不待多想,他直接擡步而去。
“小姐。”夙軒喚。
然秋沉落只倚靠在窗邊,一隻手託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月亮,神情茫然。
夙軒微微蹙眉:“秋沉落。”
秋沉落這才微微地側了眸子,見是夙軒,倒是毫不意外:“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的,夙軒。”
此話一出,倒讓夙軒微微吃了一驚——這往日裡沒心沒肺的小丫頭好像突然之間便長大了一般,神色間的滄桑竟是那般明顯。
“我也知道這件事情是我的錯。”那少女又轉過頭去,擡眸望着月亮,然而口中卻依舊不疾不徐地說着,“儘管師傅師孃外公還有歐陽雲峰都說不是我的錯,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是這樣想。”
“我說的沒錯吧,夙軒。”帶着一絲肯定的,那少女的聲音漸漸地輕了,“我也知道你想殺我,夙軒。這個無可厚非,因爲你——愛穎兒。”
說到這裡,少女忽然笑了,聲音依舊如銀鈴一般悅耳動聽:“但是夙軒,你要跟我保證,你會讓穎兒幸福。”
“你什麼意思。”夙軒聽得愈來愈一頭霧水,終是忍不住了,直接出言打斷了她,眉狠狠地皺了起來——怎麼秋沉落也愈發地不似往常,難道寒月冰棺還有改變人格的效用?
那少女回過眸來,夙軒驚訝地看見,她已是淚流滿面:“夙軒,你跟我保證,你會讓穎兒幸福。那樣,我就回玄風國去,乖乖地當一個公主。從此……從此——再也不、再也不會出現在穎兒面前。”
夙軒一怔。
清冷的銀色月華流轉,那少女轉過來的傾城面容上掛着兩行淚痕,然而脣角的笑容卻帶着那麼一絲悲哀:“你敢跟我保證嗎?夙軒。”
夙軒壓下心中的驚訝,微微沉了眸光,就連溫潤的聲音也有些暗啞:“不用跟你保證,我也會給她幸福。但是,秋沉落——”
玄裳男子擡眸:“許久之前,若你這樣說,我自然二話不說便會應允。”脣角勾起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他微微地閉了閉眸子,“不得不承認的是,她沒了我,不會如何;沒了你,卻會一日一日地,慢慢枯萎。”
少女聞言呆住。
玄裳男子有些無力地擡起一隻手,輕搭在自己的眉間,遮去眸中頹然神色:“你想害死她的話,儘管走罷。”
秋沉落從未見過這般頹然的夙軒,也不曾知曉,在他人眼中,自己對於白穎華,是這樣重要的存在。
“我是想過殺了你。”那玄裳男子忽地垂下了手,望着怔忡的她,坦然道,“你說的沒錯,我是愛她,所以我嫉妒你。但是沒辦法,秋沉落,誰叫她那麼在意你,我不會殺你,你放心好了。”
“我跟你保證,給她幸福;你也要跟我保證,莫再傷她!”玄裳男子厲聲道。
倚在窗邊的少女怔怔地望着近在眼前的男子,忽地輕笑一聲:“戀愛這種事情,果然很神奇。只不過,穎兒那孩子笨得很,尤其是這方面,夙軒,你——加油吧。”
夙軒白了她一眼,隨即一揮衣袖:“明日,你便去假裝那個布偶,她同你說話時,你要躲在一邊,記得回答。”
“……喂,我去假裝布偶?”秋沉落擦了擦眼淚,跳了起來,“明明我纔是正版的,居然要我去假裝一盜版的?!”
夙軒愈發地沒好氣了:“你可莫要忘了,究竟是誰將她害成那個樣子的。”
“呃……”某跳腳的少女登時詞窮了,垂着腦袋嘟囔,“難道以後我就是布偶了?不要吧……”
“放心,你只要跟在她身後時時答話,其他的,我自有辦法。”夙軒如是道,“明日卯時便來素容殿。”一拂袖,他便轉身離開了。
“啊?那麼早?!”留下秋沉落獨自哀嚎,平日裡她最早都是午時才起牀好不好啊!現在居然要她一下子提前三個時辰,這不是要她的命嗎?!
吩咐獨月回去休息,回到了素容殿的夙軒穿過重重簾幕,終是望見了那一抹白裘。
臥在玄冰榻上,抱着一隻又醜又蠢的布偶,蜷成一團。夙軒輕嘆一聲,擡手將掉落一邊的錦衾拾起,輕撣兩下,而後緩緩地給她蓋上。
——白穎華,如果秋沉落真的走了,你……會傷心的吧。即便現在你好像只要那個布偶,可沒幾日,我知道,沒幾日,你就會想起她,想起所有。
——到那時,我該怎麼保護你,怎麼做才能讓你,再也不要露出那樣的神情……
夙軒輕嘆一聲,轉身去一邊挪了個椅子到玄冰榻邊,一撩衣襬坐下,而後便一手撐着下巴,一手搭在榻邊,輕輕握住她的一隻手,脣角緩緩地劃開一個溫柔似水的弧度:“睡吧,不管發生什麼,都還有我。”
窗外清冷月華如銀紗曼曼飄舞而下,輕輕覆在那冒着寒氣的玄冰榻上,覆在披散在榻上和錦衾上閃着墨色光澤的青絲上,覆在那輕輕交握的兩隻手上。一大一小,皆是白皙修長,骨指分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