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後,血柒就一直跟在她們不遠處,每過兩天就跳出來找個理由和白穎華打一架,一開始白穎華還想一勞永逸地把他徹底甩掉,卻不想血柒不愧是七殺之一,跟蹤人的功夫倒是一流,時間長了,白穎華也就隨他去了,只是沒幾日便要打一架,她也不把這事放在心上,權當活動筋骨好了。
經過不到一月的趕路,一行人終於趕回了青竹山腳下的延蓮村,在一戶頗爲富裕的人家裡安置了寧氏姐妹和範苓嫣、柳盈,白穎華和秋沉落提氣向山上飛奔而去。
和她們離開時相比,這裡依舊未變,只是山路上多了幾個山下獵戶設置的陷阱,二人輕功都十分了得,不過半刻功夫卻已近了山腰,進了迷霧林。
這迷霧林雖是名爲迷霧林,卻是沒有霧的,不過是南宮老頭兒在林中佈下了三重陣法,詭譎多變,或許三個陣法分開來能破的人不少,但疊在一起,能破的人就少之又少了。白穎華帶着秋沉落迅速地穿過迷霧林,過了藍水沼澤,又過了幾個小陣,這才遠遠望見南宮老頭和卉孃的居所。
竹屋依舊還是那般,屋子後面的竹林也依舊還是那麼青翠,白穎華微微鬆了口氣,望着秋沉落揹着碩大的包袱興奮地跑到前面去拍南宮老頭的房門,輕輕擡手揉了揉眉心,復又垂了手,掩去疲態——連日奔波,還要瞞住幾個女子悄無聲息地解決掉後面跟來的尾巴們,再加上一刻不停地警戒,她每日能休息的時間實在是少之又少。
“落兒、穎兒!”不想開門迎接的卻是美豔的卉娘,她看見秋沉落便是二話不說地一個擁抱,“你們怎麼這麼久纔回來看我們!”聲音裡卻是稍稍帶了埋怨的哭腔的。
秋沉落揚起笑臉,伸出手臂摟住卉娘,道:“師孃~落兒回來啦!”
白穎華也除了易容的面具,展顏一笑:“師孃。”
卉娘看見她,先是一頓,隨即真的掉了兩滴淚下來:“你們倆……真是……回來就好,哦對了,你師父下山採藥去了,算算日子,最多明兒就該回來了。”
白穎華點點頭,道:“師孃,我們先進屋吧。”
“嗯嗯,來來,進屋說。”卉娘忙拉着秋沉落進了屋,白穎華緊隨其後。
秋沉落進了屋卻是忙着從背上卸了包袱下來,打開之後如數家珍一般:“師孃,這是藏花國茯苓城飄香居的糕點,這個是我最愛吃的紅豆糕……這個是據說很難做的黃金脆皮千層酥,我把四種口味的都買了,還有這個,是那裡的特色,叫水晶嬤嬤餃,很好吃的哦。還有這個……”秋沉落把包袱裡面一小包一小包的糕點遞給卉娘,到最後一臉遺憾地道,“還有好幾種我想一起買回來的,但是穎兒說擱久了就不好吃了,所以我沒買……”那模樣倒是有點點委屈,卉娘看着一桌的糕點,眼眶微紅,只是不住地點着頭——她和墨軒沒有孩子,撿到白穎華那日便決定當做自己的孩子一般來養,後來教了秋沉落六年的醫術毒術和武功,自然也是當了自己的孩子一般來疼愛教養的。而今她們出門不到一年,卻是身在千里外還想着他們……她真的……
“這些糕點其實師孃和師父都是吃過的,但是落兒執意……師孃不要嫌棄。”白穎華看她眼眶微紅便知她心中所想,心裡
一暖,出言卻稍稍有些拘謹。
卉娘輕舒一口氣,隨即笑了:“怎麼會嫌棄。你們趕了半天的路也累了,在這坐着歇歇,師孃這就去給你們煮點吃的來。”說着也不顧二人反應便出了門。
白穎華身體一僵,看向摯友,卻見對方已經是一臉慘白:“我……我不想吃師孃做的東西啊啊啊啊啊……”想起以前六年中偶爾南宮老頭下山採藥,她的飯桌上每日都是燉蜈蚣、炒蠍子、紅燒蜘蛛腿……她就全身發抖外加胃裡泛酸……秋沉落一臉哭喪。
白穎華僵着嘴角,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秋沉落的肩,一臉沉痛道:“明天師父就回來了。”
秋沉落卻是伸出手指數了數:“今天的午飯、晚飯……還有明兒的三餐……淚。”陡然垮了肩,數完之後,秋沉落一臉絕望。
白穎華卻已經頗爲淡定地靠在窗邊開始閉目養神,心中暗道:在師孃做好之前,先養精蓄銳一下比較好……
第二日申時才堪堪露面的南宮神醫一回到自己家就發現兩個面無人色的小娃兒在竹屋前的空地跟自家親親孃子一起在搗鼓着什麼。下一秒反應過來這兩個娃兒是誰,饒是他,也止不住眼眶紅了。
在秋沉落從她的包袱裡掏出一大堆的小玩具並一臉興奮地表明這都是給他的之後,南宮神醫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臉,又撫了撫自己的心口,然後終於忍不住地暴走了:“老頭我看起來這麼弱智嗎?!”
秋沉落瞪着他看了良久,就在南宮老頭要繼續咆哮的時候,秋沉落卻是一個轉身撲進了卉孃的懷裡:“嗚哇哇師孃師父他兇我!”
於是在江湖上風光無限的南宮神醫生生地打了一個寒顫,然後被自家親親孃子提着耳朵拎進了屋子裡。
屋子裡傳來一陣乒哩乓啷、噼裡啪啦的響聲之後,門吱呀一聲開了,卉娘一臉雲淡風輕地走了出來,身後跟着鼻青臉腫的南宮老頭。
秋沉落在南宮老頭身邊轉了好幾個圈,上下打量完之後對卉娘道:“師孃,你不是說你剛研製出來的那個能讓人癢得死去活來的藥還沒有給人試過嗎?我覺得師父他肯定會很願意當小白鼠的!”
聞言南宮墨軒一臉哭喪地看了眼秋沉落,卻不想身邊傳來了親親孃子的奸笑聲:“嘿嘿,落兒你說的不錯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南宮老頭這下真的要哭了,他瞬間跳到一直在看好戲的白穎華身後:“徒兒,好徒兒,有人欺負你師父,你可要好好保護爲師啊!”
白穎華轉過臉來,脣角的笑容愈發柔和:“徒兒一定會好、好、保、護、師父的……”她輕輕將手裡一直捏着的東西倒進了南宮老頭的衣領裡,燦爛地笑起來,“在師父作爲小白鼠的期間。”
南宮墨軒尖叫着從原地蹦了起來,不出片刻便開始四處抓癢,一邊抓一邊蹦,最後竟是一下跳進了不遠處的山溪裡,不見了蹤影。
於是竹屋前的空地上便久久迴盪着三人的笑聲。
上官邪接到卉孃的飛鴿傳書匆忙趕來,卻在快到竹屋時發現山溪邊躺着一個奄奄一息的老頭,定睛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
待南宮墨軒醒來,一睜眼看見三張惡魔的臉,他立刻尖叫一聲,卻不想白穎華皺了皺眉
頭:“師父您老多大年紀了還學別人小姑娘尖叫。”
“就是,真不害臊。”秋沉落接道。
“唉,我當初怎麼就看上你了?”卉娘似是在自言自語,只是音量大的一屋子人全聽見了。
上官邪同情地瞥了一眼好友,心裡卻暗道幸運,這萬一他要是來的稍微早一點,這旁邊的娘仨兒還不拿自己試藥?那到時候倒黴的不就是他了嗎?
幾十年的友誼,南宮墨軒自是看穿上官邪此刻心中所想,頓感無限悲涼,無語望天,有苦說不出,有淚流不下啊……
那邊上官落去和上官邪閒話家常了,南宮墨軒卻是定定望着自家徒弟,道:“穎兒此番回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他的徒弟,就算之前三年不見,他卻還是瞭解的。當初他便知曉,白穎華一下山,那便很難再回,除非有事拜託,或是落兒要求。然這麼快她們就回了來,也不像是落兒想念他們了要求回來——落兒那丫頭玩心重着呢,這纔不到一年功夫,斷不可能是想他們了——這卻是他所沒有預料到的。是以他立刻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性。
卉娘正在收拾東西的手也頓住了,投過目光來。
白穎華面上不動聲色,只是道:“我與落兒只是跑累了,想要回來住一段日子。說到事情,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不小心惹了些人而已。”
“惹了些人?”南宮老頭瞬間抓住了重點。
“嗯,其實不怪穎兒。是那個錢恪先調戲我,然後穎兒才閹了他的!”秋沉落轉過頭來,“而且那個錢恪仗勢欺人還強搶民女,還有啊,他還色迷迷地看穎兒!”
“……然後呢?”南宮墨軒頓了下,道。
“然後那個錢恪就搬出他的靠山啦,就是那個什麼倩妃,她居然給我們下毒哎!”秋沉落忿忿道,“而且還派大內侍衛來殺我們~!”
“……還有嗎?”上官邪瞥了一眼正在撫胸口的南宮墨軒,道。
“誒,還有就是我們救了柳盈姐姐,但是那個什麼血玉樓的血柒老是跟着我們,一直找穎兒打架來着……”
“還……有麼?”南宮墨軒顫着聲音問。
“還有就是我們拐了柳氏山莊的女兒,順帶還有茯苓範家的小姐,另外得罪了藏花國的錢家還有倩妃,血玉樓的態度目前還是不太明確。目前大概就這些了。”白穎華接過話頭,簡潔地說完之後便聽“咚”一聲,南宮老頭已經摔下了椅子。
秋沉落眨了眨眼睛,道:“嗯,所以我們就回來了。”
南宮墨軒從地上爬起來,緊緊攥着卉孃的手:“卉娘,我們收拾收拾行李,換個地兒住吧。”
“幹嘛?那些人有什麼好怕的?膽敢欺負我們落兒和穎兒,我一定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你不去,我去!走,落兒,帶師孃去找他們!”卉娘豪氣萬丈地撥開南宮墨軒,拉了秋沉落就要走。
“哎哎哎,娘子你別去!”南宮墨軒忙道,見卉娘回眸,他長嘆口氣,看向一邊一直不出聲的白穎華,道,“徒兒你有何打算就直說了吧。”
白穎華擡眸看了他一眼,道:“這些不過小事,師父。”她從袖中取出一張圖紙來,“我想拜託師父幫忙的,是這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