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尹天閣風鈴院的正廳中,雪慕遠正掛着一臉親和的微笑與秋沉落東拉西扯。洗塵宴一結束,自家王妃就急匆匆地向風鈴院而去,可想而知雪慕遠的心情如何,幾乎是下意識地,他便跟上了雲瑢。只是雲瑢與秋沉落在院落門口一番擁抱後,便與夙軒向着後院而去,他再待跟過去,卻不想暗地裡伸出幾柄刀劍,將他攔了個嚴嚴實實。
在心中暗歎落華宮不簡單的同時,雪慕遠也只得跟着孤月一同去見秋沉落——畢竟不管怎麼說,明面上,秋沉落現在是這風鈴院中最尊貴的人。
許是因爲雲瑢的關係,秋沉落對雪慕遠倒真算十分親近。雪慕遠心中有云瑢常駐,自然對於傾國傾城的公主殿下不甚感冒,因而正廳中的氣氛還算正常。
雪慕遠輕呷一口茶,尋思着這是個套出“情敵”情報的好機會,但卻苦於不知如何開口,只好將眸光四處亂飄,希望尋到些有用的話題。不經意間,雪慕遠的目光停在了秋沉落腰間。還不待一邊易容的歐陽雲峰跳出來說什麼,秋沉落就詫異地垂眸看了看自己,道:“呃,瑢兒的夫君你在看什麼呢?”
——對於“瑢兒的夫君”這個稱呼,雪慕遠實在是懶得再去糾正了。更何況若是真讓秋沉落叫他慕王爺,倒不如此刻這稱呼,雖然怪異,然而他卻聽得頗爲舒服。
雪慕遠心中已然有了想法,當即笑道:“公主殿下腰間懸的那一塊玉佩,很是美麗,不自覺就多看了幾眼。”
“哦,這個啊。”完全沒知沒覺的秋沉落笑眯眯地取下了腰間懸着的青色玉佩,道,“這個是穎兒送的,哦對了,穎兒還給了瑢兒一塊呢,你不知道嗎?”
雪慕遠點點頭,依舊保持着面上十分儒雅的笑意,只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有些彆扭罷了——好像是咬牙切齒才擠出來的一般。他道:“瑢兒的玉佩本王自然是知道的,不過瑢兒的玉佩上刻的是個‘夜’字,不知公主殿下的玉佩上……”
“喏。”秋沉落站起身走過來,將玉佩遞給他道,“你喜歡的話就給你看一會兒,不過你還要還給我的,這可是穎兒送我的。”
雪慕遠接過玉佩,不禁點了點頭——絕佳的青嵐玉,觸手生溫,色澤溫潤明朗,而且雕刻精細,花紋雖然有些繁複,卻不失華麗,正配秋沉落高貴的公主身份。
“果真是好玉。”雪慕遠讚歎道,他手指輕輕撫着玉面上一個灑逸的“寒”字,道,“不知這雕刻是出自哪位大師之手?”
秋沉落嘻嘻一笑,道:“說了是穎兒送我的嘛,自然是穎兒刻的咯。嘿嘿,是不是很好看啊?瑢兒的夫君,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就讓穎兒也給你刻一個!然後你和瑢兒就是戴着‘情侶玉佩’了,怎麼樣怎麼樣?”
雪慕遠將手中玉佩遞還給她,道:“白公子果真是妙人兒,不過——這玉既是你和瑢兒都有,那本王即便再有一塊,和瑢兒的,也不能算作一對兒的了。”語氣之間,遺憾意味頗爲濃重。
秋沉落歪着腦袋想了一下,道:“對哦,這個玉我和穎兒都有的,那你們的就不算是一對兒了……”秋沉落想了想,又笑着建議道,“要不這樣吧,我和穎兒說說,然後讓她刻一對兒給你們?”
若在尋常,能拿到如此好玉,再加上是和雲瑢的一對兒,雪慕遠定是會二話不說便答應的,但就在方纔秋沉落說的話中,他抓到了重點。頓了一頓,雪慕遠擡眸,作出一副好奇模樣:“公主殿下剛纔說,白公子也有一塊這樣的玉佩?”
“嗯,是啊。”秋沉落點頭。
雪慕遠道:“那不知——白公子的玉佩上,是不是也刻了字?”
秋沉落聽了他的問話,甩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給他:“當然了,穎兒的玉佩刻的是‘湛’字,我的是‘寒’字,瑢兒的是‘夜’字。難道你不知道‘湛夜寒’?”
——可憐的雲瑢,她萬沒有想到自己千方百計隱瞞的事情就在此刻被秋沉落一句話給揭開了。
雪慕遠聽了,登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倒嚇了秋沉落一大跳,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問雪慕遠怎麼了,就見一道人影走進了正廳。
“公主殿下,慕王爺,慕王妃到。”小舞走進正廳中向她福了福身,通報道。
秋沉落頓時忘了方纔雪慕遠的失態,忙道:“快請。”
“是,殿下。”小舞垂首,隨後退了出去,不消片刻,雲瑢便踏進了正廳。
“瑢兒~!”秋沉落原本站在雪慕遠旁邊,此刻她一見雲瑢,登時開心地笑了,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雲瑢身邊,道,“你回來啦?”頓了一頓,她黯然了一下,問道,“怎麼樣?看過她了嗎?”
雲瑢向她點了點頭,脣角勾起笑容,道:“小落,你可是公主殿下,還這樣冒冒失失的。”佯裝數落了一下秋沉落,雲瑢這才轉過臉看向一邊依舊坐着的雪慕遠,福了福身,道,“妾身與故友敘舊,不經意過了這許久時間,倒勞煩王爺出來尋妾身了。”
雪慕遠擡眸望了她一眼,不知是發現了什麼,眉峰皺起,頓了一刻,雪慕遠站起身笑道:“瑢兒這話有些疏遠了,教本王聽着好不舒服,你我夫妻,何須如此虛禮。”他說着便走近她,隨即伸手攬過她,又向一頭霧水的秋沉落道,“在公主殿下這裡叨擾許久,既然瑢兒已經與舊友見過面了,那我們這便迴雪冉院了。公主殿下,告辭。”
秋沉落看着眼前明顯不大對勁的狀況,終究點點頭道:“那……”
她話尚未出口,只聽一聲朗笑自正廳門口傳來:“哈哈哈……”然卻並非老者或豪者的爽朗笑聲,而是帶了一絲譏諷意味,有些故意爲之的跡象。秋沉落皺了皺眉,與衆人一同向門口看去。
一襲銀藍袍子,青絲以金玉發冠高高束起,面容略帶些陰沉笑容的男子大步走了進來,正是銀月國的太子宮瑾羲。此刻他面上帶着
十成十的笑意踏進屋中,然而在他甫一出現,廳中所有人都瞬間繃緊了神經。
秋沉落上前一步,斷喝道:“誰允許你進來的?!”
然秋沉落這一步向前,卻是距離宮瑾羲不過三尺距離了。就在她動的那一霎那,廳中的孤月、橘月、獨月和曼月,竟是齊齊地擋在了她身前,無一例外地一手按着腰間的兵器,萬分戒備。
“這就是玄風國的待客之道啊。”宮瑾羲看着橫在自己脖子邊的長鞭,語氣似乎頗爲感嘆。
“嫣月!”盈月低喚。那邊將自己的鞭子擱在宮瑾羲脖子邊的嫣月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脖子邊橫着的銀劍一般,她回眸看向自家表姐,卻見後者眼眸中滿滿的擔憂和害怕。然她卻沒有動。
——這個人是將公子害成那般的元兇,她不甘心放手。如果她能再快些就好了,如果她能再快些,就可以爲公子報仇了。
秋沉落原本滔天的怒氣因了盈月一聲顫着聲音的低喚,終是緩緩地壓了下去——她還記得夙軒的叮囑,也知道不管是爲了穎兒還是爲了玄風國,此刻都不是算賬的好時機。片刻後,秋沉落退後一步,冷眼看了看兀自掛着笑容的宮瑾羲,道:“嫣月。”
嫣月身子一頓,終是垂下了手臂。與此同時,她身邊那一襲黑衣的護衛也收回了劍。嫣月咬了咬脣,終是轉身退回了秋沉落身後,再不發一語。
對於自己出現從而導致了廳中這劍拔弩張氣氛一事,宮瑾羲似乎是全不在意,半點愧疚之心也無,反而微微眯着眼睛打量起這正廳中的衆人來。待眸光落在雪慕遠與雲瑢身上,他便彷彿這纔看到他們一般,做出了一副驚訝的模樣,語氣裡卻一分歉意也無地道:“這裡真是熱鬧,我道落兒緣何這麼生氣呢,原來是我打擾了幾位的興致啊。”
聽到那無比刺耳的“落兒”二字,秋沉落費盡力氣才壓下去的怒氣騰地又竄了上來,垂在衣袖中的手握得緊緊的,半晌,她才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僵硬着嗓子道:“不知太子殿下深夜駕臨風鈴院,有何貴幹?”
宮瑾羲笑了笑,眸光卻移向站在一邊一直不曾出聲的雪慕遠和雲瑢,道:“咦,落兒何時這麼見外了?何況,慕王來得,我便來不得嗎?”宮瑾羲微微歪了腦袋,脣角勾起一個淺淡的弧度,“嗯?落兒。”
這最後一聲“落兒”,那一聲尾音上翹的“嗯?”,還有那微微歪着腦袋和勾脣角的動作,都和那個人如出一轍。
——但她已不再會被迷惑了。
秋沉落陡然沉下眸光,卻是忽地輕笑出聲。她的聲音原本便圓潤悅耳,此刻輕笑一聲,彷彿玉佩相撞,給人以極大的聽覺享受。只是那一聲輕笑裡,卻帶着滿滿的譏諷。秋沉落沉着眸光,傾城的面容上浮着楚楚動人的笑意,可那說出口的話卻彷彿寒冰刺骨。
“——宮瑾羲,你真可笑。”
此言一出,整座正廳都沉寂了下來。
宮瑾羲初初的一霎驚怔之後,便陡然沉了眸光死死地盯着秋沉落,銀色的重瞳內旋着不知名的風暴。
秋沉落也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杏眸中冷光四射,俏臉上浮着滿滿的不屑一顧和譏諷憐憫。
忽地,一襲華貴紫衫擋在了兩人中間,雪慕遠掛着一臉有些僵硬的微笑,道:“太子殿下,內子與風落殿下是朋友,因而我們纔來拜訪。”他微微一笑,看向寒光逼人的那一雙重瞳銀眸,淡然道,“只是內子與殿下許久不曾見了,因而聊得多了些,才拖得久了。方纔我們便正要告辭,可不趕巧,太子殿下您就來了。”
笑意盈盈,雪慕遠面上是十成十的誠心的笑容。只可惜——但凡稍稍與此人有些接觸,便可知慕王雪慕遠,可是一隻實實在在的笑面虎。方纔這話說得……可有趣了——你看,我夫人和公主殿下是朋友,就是聊得晚了些那也是情理之中,不過你堂堂男兒大半夜地到公主殿下的院子來,這可就有些說不通了,更何況你還“趕巧”了,在人家要告辭的時候出現,這不僅拖延了他們離開的時間,其中的深意無限,卻是稍稍有些八卦天分的人都要多想那麼幾個彎兒了。
宮瑾羲自然也不笨,雪慕遠這話雖是說得天衣無縫,然而他也知道眼前這笑得溫和的男子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皺了皺眉,宮瑾羲笑了:“據說風落公主身子孱弱,長年在深宮靜養,此一番出使藏花倒是本宮不曾料到的了。”他頓了頓,眸光掃過因他這一句話登時緊張起來的衆人,又道,“卻不知曉——這長年身處深宮的公主殿下和慕王爺的王妃,是如何成了好朋友的?”
——昊德帝密旨要殿前閒人白穎華出使藏花,這一點雖然四國有心人都知道,然而始終不曾捅破這一層窗戶紙。現在使者莫名其妙地變成了秋沉落,雖然也可是一招棋,但他還不打算今晚用。倒是人人心裡皆知的假消息,或可拿來爲難一下她們。若是難住了,倒不失爲一個意外之喜。
宮瑾羲在心中思量着,然而他一句話卻在衆人之間造成了似地崩山摧的效果。
——說風落公主身子弱長年在宮中靜養,那絕對是鬼話。廳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然而同樣地,這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這話拿出來就還有分量。更何況現在可不是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時候,是以一時間,就連盈月也沒了主意。
雲瑢淡淡地看了一眼衆人面上着急神色,甫要開口,卻聽秋沉落道:“慕王妃,或許哪天我們可以去銀月國旅旅遊呢。畢竟銀月國日日都是一片太平,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呢。”
雲瑢一笑,便知她心中已經有了對策,當即配合道:“不知公主殿下,何出此言?”
“你不知道,管理國家是很累的。我父皇還有我那幾個皇兄啊,每日都忙得不得了,但是我看銀月國的太子殿下就很閒啊,這樣一來,不是代表銀月國其實沒什麼事情需要操心
的嘛。”秋沉落向她眨了眨眼睛,繼續一臉天真地道。
雲瑢見她演戲演得那麼起勁,心下好笑,卻又礙於場合,只得微微彎了彎脣角,認真道:“公主殿下可休要亂說,太子殿下既是太子殿下,自然是很忙的了。”
“不不不,你看太子殿下都有時間來管本公主和誰交朋友了,要知道銀月國到玄風國可是要走好久好久的,那豈不說明太子殿下他很閒很閒,所以纔來管本公主的事情嘛?”秋沉落面上的神色愈發地天真無邪起來,然而她這話一出,雖然真相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卻還是忍不住彎了脣角,這無異於是對着宮瑾羲說“你管得太寬了”。
宮瑾羲看着二人你來我往,卻似乎並沒有聽出秋沉落話外之音一般,不等雲瑢再度開口便笑着道:“看來公主殿下和慕王妃,果真是朋友。”勾了勾脣角,他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秋沉落被他那一笑笑得全身毛骨悚然,揚着小下巴斜了宮瑾羲一眼,她忽然道:“宮瑾羲,你是不是特別想知道本公主和慕王妃是怎麼認識的啊?”
沒想到秋沉落居然會自己挑起這個話題,宮瑾羲頓了頓,道:“不錯,有關落兒的事情,我都很感興趣。”
又聽到那聲“落兒”,秋沉落這一次卻並未太過計較,只是擡手撣了撣衣袖,彷彿那上面有什麼東西一般。而這小小的動作自然是惹來宮瑾羲皺眉一瞥,秋沉落也不去管他反應如何,只是笑道:“想知道啊,那本公主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好了——”
“聽好了!本公主和慕王妃——”秋沉落說到這裡,故意拖長了聲音,衆人都看向故弄玄虛的她,只有雲瑢微微搖了搖頭。秋沉落瞥了一眼望着她的宮瑾羲,繃了繃臉,萬分認真道,“其實你說的沒錯,本公主身子孱弱,長年在深宮養病,一年都見不到幾個人……但是,本公主爲什麼會認識慕王妃呢?這個問題本公主也想了很久,就在剛纔,本公主忽然靈光一閃,大徹大悟——其實,本公主和慕王妃——神!交!已!久!”在說前面的話時,秋沉落一直是一臉苦澀加疑惑,然而說到最後四個字時,她卻猛地擡起腦袋,定定地望着宮瑾羲。
正廳之中一時寂靜無聲。
片刻後,宮瑾羲一甩衣袖,轉身便走。
秋沉落看着他離開,還不忘叫道:“啊不對——錯了錯了,其實本公主和慕王妃是一見鍾情!不對不對,不是,我們其實——是雙~生~姐~妹~!”她一邊叫還一邊揮着自己的手臂,“真的——我不騙你!”
聽到秋沉落的叫聲,宮瑾羲的步子邁得更快了,好像身後有人追殺他一般。
待那一襲銀藍袍子出了衆人的視線,秋沉落才轉身,萬分鎮定地走到一張桌子旁邊,忽地趴了上去。盈月一怔,還以爲她出了什麼事情,卻不想下一刻秋沉落就一手捶着桌面一手捂着腹部,“哈哈哈”地狂笑不已。
衆人一頓,隨即不約而同地黑線。
秋沉落笑了半晌,笑到最後,連眼淚都流了出來。最後莫名其妙地,那“哈哈哈”的笑聲忽然就變成了十分怪異的抽泣聲。
雖然耍了一回宮瑾羲的確大快人心,然而衆人卻不曉得爲何秋沉落笑着笑着就哭了。雲瑢輕嘆一聲,走過去捧起她涕淚橫流的臉蛋,擡起衣袖輕輕地幫她擦拭着,聲音輕柔道:“小落,沒事了,別哭了。乖。”
秋沉落這才抽抽搭搭地撲到她懷中,嘰嘰咕咕地道:“瑢兒嗚嗚嗚瑢兒,剛剛那個壞蛋,就是那個壞蛋……嗚嗚嗚嗚嗚他冒充穎兒,他害我,不對不對,嗚嗚……”
她哭得語無倫次,滿臉淚痕。
雲瑢輕嘆一聲,道:“別哭了,來,告訴我,你被抓走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然而秋沉落卻沒有接話,雲瑢輕喚兩聲:“小落?小落?”擡起她的臉,雲瑢才發現,秋沉落睡着了。無奈地輕嘆一口氣,雲瑢看向身邊小舞,道:“小落的房間在哪裡?”
——長時間的旅途奔波,再加上今日硝煙瀰漫的洗塵宴,方纔和宮瑾羲的對峙,小落她定是累極了。
“本王以爲,她們會照顧好公主殿下。王妃,子時已過,你是不是該隨本王回去了?”雪慕遠被晾在一邊許久,終於再也忍不下去了。所謂忍無可忍便無需再忍,他直接將睡着的秋沉落向盈月和小舞那邊一丟,而後便扯着驚呼的雲瑢大步離開了,只留下雲瑢那半句“你幹嘛——”還在空氣中飄蕩。
無奈地搖了搖頭,盈月和小舞一人一邊扶着秋沉落,將她扶進了寢房。
尹天閣雪冉院。
雪慕遠一路抓着雲瑢的手腕帶着她直直向雪冉院的寢房而去,路上遇到的丫鬟小廝行禮皆是視而不見,待進了寢房,他才鬆開她的手腕,轉眸看她。
雲瑢一路從尖叫到大叫到低喝到沉默,然而雪慕遠始終不曾放開她,現在見雪慕遠終於鬆手了,雲瑢這才擡起右手揉了揉被抓紅了的左手腕,冷冷道:“你又要幹什麼?”
雪慕遠皺眉。
——從她一出現在風鈴院正廳,他就知道她哭過了。眼眶紅紅的。然後他想到那個所謂“湛夜寒”,還有三個人的玉佩。不是誰都可以對自家娘子身上帶着別的男人送的東西這種事情無動於衷的,就算那個“別的男人”還只是個少年,就算那個“別的男人”心裡有的是其他人!
雲瑢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眼前直勾勾盯着她的雪慕遠,半晌道:“王爺若是無事的話,就早些歇息吧,妾身告退。”說完卻是連禮也不行,繞過他就要出門去。
然而雪慕遠卻是一揚右手,砰的關了房門。
雲瑢本就心情不好,此刻更是壓着怒氣,道:“王爺你這是什麼意思?”
“非他不可嗎?”
等了半晌,雲瑢不曾想,雪慕遠竟是沒頭沒尾地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