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這便嫁了,從今以後,這個家裡除了祖母和四姐姐,都與我再無關係。()”
許嘉晴說完,沒待衆人有反應,已經扶着喜娘的手往大門去了,她步子走得很穩,對許孝賢的大呼小叫充耳不聞。
她對這個許家已再無留戀,嫁到了楊家那樣的兇險之地,是生是死,是福是禍,從此一肩擔起。
迎親的隊伍走了,許孝賢兀自在那兒罵罵咧咧的:“這個不孝女,養她這麼大,居然說出這種話!真是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的是你!如今五丫頭嫁了,咱們分家!”
雖然這件事也是許孝祖促成的,可是他也實在看不下去自己弟弟的嘴臉,在他的眼界裡,無恥可以,但無恥也要無恥的好看,不是這般不要臉。
許嘉彤笑了笑,要不是之前許孝賢剋扣自己女兒嫁妝的事兒真的把許孝祖噁心到了,這分家的事兒說不定還是能拖一拖的。
“二哥,這可不能……你這個人的氣性怎麼這麼大,這麼多天了,還沒消氣。”許孝賢趕忙追了出去。
許孝賢追着許孝祖走了,鄭氏爲難地看着許嘉彤:“這是真的要分家了麼?畢竟是一家人,母親大人又還在上,嘉彤,要不你再勸勸你父親?如今他最聽你的。”
“分家與否是父親拿主意,作爲小輩,實在是不能多嘴。三嬸孃,與其想着如何不用分家,還不如想想怎麼把手裡的產業經營好。”許嘉彤讓她碰了個軟釘子。
鄭氏不死心,追了上去:“若是分了家,我也就不好插手你們二房的事了,我那嫂子還有侄女可都不是省油的燈。若是沒有分家,我也好幫幫你不是?”
“這就不勞三嬸孃費心了,您有那閒工夫,還不如給大堂兄張羅一下婚事,這方家的人可是就快去崑山提親了。”許嘉彤笑笑。
許嘉彤其實是不信他們會這麼快就分家的,至少在許連平成親之前不會。還有長輩這一關,雖說曹氏和幾位族老連成一線,可是李氏畢竟還掌握着公中近乎一半的力量,準備不足,非但搬不倒他們,反而會惹出別的禍患。
既然畢其功於一役不大可能,那就要在接下來的事情裡將許孝祖對三房的情誼徹徹底底地消磨乾淨。
“這方大姑娘我倒是想認的,可是你三叔父……”鄭氏輕嘆了一聲。
“如果讓您和三叔父選,是分家還是娶婦?既然您問我了,我也給您指條明路,這個家是早晚要分的,可是早分和晚分又大大不同。如今五妹妹嫁了,可是大堂兄還沒有着落,眼下就分了家,他的將來可就真不好說了。可若是晚上兩年,等到他有了子嗣再分家又是不同。”
許嘉彤看看鄭氏,繼續道:“那時候即便他的妻子是方大姑娘,不是什麼高門大戶的千金,可好歹是正經人家的大小姐,家裡也算是富甲一方。等到有了子嗣,分了家,先不說能從公中多分出一份家業,就是方家也不會不會不管自己的外孫不是。”
“如果眼下分了家,方家……”鄭氏目光一顫。
“您想的沒錯,說句不好聽的,大堂兄這副德行,方爺究竟看上他什麼了?不過是因爲大堂兄這個有縫兒的,給了他和他們方家攀附的機會,方爺看重的是這一次聯姻,可以給方家帶來一個官身的外孫。可是三嬸孃,您也很清楚,這個官身是我的父親帶來的,而不是三叔父,一旦分了家,方家還能看重他什麼?到時候恐怕他連方大姑娘的袖子都碰不着了。”許嘉彤委婉地道。
三房最壞的結局不只是分家,而是分家之後,三房又被方家放棄。沒有了官家本家不可怕,可怕的是連錢都沒有了,方家至少在財力上是不成問題的。
“可是你父親那邊,就算是分了家,也不能老死不相往來,總要給我們些轉圜的餘地。”鄭氏很難開口,可是她還要說。
分家這事兒最好能拖上幾年,這話頭提起來了,具體怎麼分,總要商量,要整理賬目……能多耗上幾年,總能多些餘地,說不準還有別的轉機。
鄭氏雖然如今也覺着許連平繼承許孝祖爵位一事比登天還難可是她每每和許孝賢說起兒子的前程,她又會多出一些希望。
就算爵位不可能了,家業總該有一些吧……即便是家業也沒有,那總該能得些人脈上的助力,進不了朝堂,那皇商呢?
許孝祖可就是從龍皇商出身,如今他也不做那些營生了,許嘉彤經營着的又都是走得戴家的路子,那憑什麼不能把這皇商的位子和權力給他們?
許嘉彤一聽,就知道鄭氏根本沒有死心:“這種時候指望別人救你們,不如自救。三嬸孃這麼想,也不是不可能,就看您和三叔父有沒有誠意了。”
“這是自然,嘉彤,還請你指點一二。”鄭氏眼睛一亮。
那時候鄭氏揣測着林氏的意思折磨許嘉彤,從沒有注意過許嘉彤的長處。沒想到她對林氏忠心多年,關鍵時候林氏卻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這些日子藉着禁足的名頭,她傳了話進去,林氏連讓身邊的丫鬟給帶句回話都不肯。
早知道會這樣,鄭氏老早就要和許嘉彤連成一線了。許嘉彤那時候說的不錯,她們纔是應該互相扶持的人。
“五妹妹的這樁婚事,說到底是父親和二孃搭的線。嫁妝上雖說沒有明着貼補你們,可是一來你們也從公中拿了不少銀子,這些都是父親從前給的,二來,三叔父剋扣了的那部分,是我籌措來的,父親沒有阻止,算是默許。”許嘉彤笑笑。
鄭氏示好,不過是利益使然,許嘉彤不會當真,那她自然也不會真心實意地給鄭氏什麼好處。她要下得這盤棋,最終也只是要將鄭氏往溝裡帶罷了。
許嘉彤移步往畫園的方向去,走了幾步回頭道:“三嬸孃,你們三房投桃報李的時候到了,承了這麼大的情,總要幫我們二房做些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