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品是許良娣一手準備的,她自是不會做下這等事。許妃雖然將補品端給了夫人,可她若想在衆目睽睽之下動手腳,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也的的確確是不能。這位侍女一路上都拿着食盒,嫌疑最大,可是她一路上都走在你們當中,若是她動手腳,你們敢說你們就都沒有瞧見?即便是如此,你們也免不了失察之罪。”許嘉彤義正嚴詞地道,“如今是這個道理,到了王后娘娘面前,依然是這個道理。”
許嘉杏醒悟過來,怒指着她們道:“你們受了什麼人的指使,敢如此冤枉本妃,簡直大逆不道,等本妃回稟了娘娘,看不把你們扒皮抽筋!”
這一番狠話倒是把那些隨行的人暫時嚇住了,那爲首的侍女使了個眼色,讓旁邊的人暫且將那侍女扭住了。可那力道根本不是在扭什麼有嫌疑的人,分明就是準備見風使舵。
這也是無法,許嘉彤也並未帶人出來,本想也就只能暫且如此了,馬琴歌卻從裡面衝了出來,直奔那侍女面前,一把將她扭起,直接卸了她的胳膊,那侍女疼得連連哀嚎,算是不能動彈了。
“你……你……”那爲首的侍女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下意識地退後了幾步。
“我怎麼了?你敢得罪我,不要說王后娘娘,就是王上也要處置你。”馬琴歌朝她揮了揮拳頭,女霸王似的。
“裡面如何了?”許嘉彤上前去低聲問道。
馬琴歌苦着臉看向她:“七孔流血,這得多大的仇啊,容貌都毀了了……”
毒藥過於烈性,會讓中毒之人變了面色,甚至面部扭曲,異常猙獰。這下藥之人是下了狠手的,要的就是一擊即中……許嘉彤冷笑,這一點上她雖不屑,卻不得不感慨,許嘉嵐是真的豁的出去,也是真的心狠,爲了一個可能永遠也得不到的位子,竟然對自己的親生母親痛下殺手。
“走。”許嘉彤拉了許嘉杏一把,又對馬琴歌道,“勞煩姐姐與我們同去,做個見證。”
那隨行的侍女也只得跟上,屋子裡一片狼藉,先罰下林氏氣絕的小丫鬟草芽癱軟在地上,捂着嘴直打哆嗦,剛剛端上去的東西摔了一地。
林氏靠在坐榻的軟枕上,看來是想小憩一會兒,卻不想毒發,她大睜着眼睛,最後留下的眼神充滿了痛苦和不敢置信。
不知道林氏的最後一刻,是不敢相信許嘉杏這樣一個從小被她打壓的小庶女竟然敢對她下此毒手,還是已然看破真相,要殺她的,需要她的死來成全自己的就是她用盡一切疼愛早就的親生女兒,也是她唯一的骨肉。
許嘉杏若是殺母,縱使泄了憤,也是要償命的。而許嘉杏如今縱使沒有趙元項的寵愛,將來也未必就能得以善終,但至少眼下還過着錦衣玉食的日子。她也不會是那等輕易坐以待斃的人,是絕不會輕易與人同歸於盡的。
理由是,她從前的日子就不好過,這偷來的好日子能過一日算一日,哪裡會爲了將來完全有可能不存在的憂患,去提前自掘墳墓呢?
許嘉彤心中雖有悲憫,卻不由得暗暗冷笑,沒有想到林氏也會有這一天。
“來人,快,快,有人殺人了,快去看看什麼人在裡面。”一個面生的僕婦大喊着帶人衝了進來。
許嘉彤並不意外,只有立刻將她們拿了現行,纔不枉這一切的安排。
“四姐姐,我原還想着混出個模樣來,和你還有三姐姐比個高低,卻不想什麼都還沒做,反倒還連累了你。我從前不覺得,沒想到,我和你這樣有緣。我被安排來送補藥,你也恰巧出宮。你回去之後,只說不知道就好,我死了也就死了,可你要替我報仇。”許嘉杏面如土灰,咬牙切齒地低聲說着。
那一場大火之中,二人死裡逃生,旁的事上縱有分歧,有關許嘉嵐的事上卻是同仇敵愾。許嘉杏眼見着自己要栽了,也就自然而然地想要安排後事。
許嘉彤聽了她這番話卻是一個機靈,是啊,怎生就這樣巧了……她今日出宮,連帶着馬琴歌都是臨時做陪,她與宮裡也是臨時告假,恐怕知道她會在今日出宮的,也不過是齊尚宮和玉蘭。
在那一瞬,許嘉彤想了很多,她出宮的確是臨時起意,若不是尚宮局的活兒做完了,她也不會出來……如果她自己以爲的臨時告假,是有人刻意安排,在暗中影響,就是要讓她在這日告假呢……
“她讓你送東西回來,是什麼時候吩咐的?”許嘉彤心裡的弦繃緊了。
許嘉杏道:“還能是什麼時候,用午飯的時候才說起……”
許嘉彤只覺得手腳都冰涼起來,她決定出宮,也就是午飯前兩柱香的功夫,如果一切都是刻意爲之,在她告假之後,就立刻有人將事情通報給了許嘉嵐,設下這樣的計謀。
可是這樣以來,無論是齊尚宮,還是許嘉嵐都牽扯其中,她們二人又怎會聯繫在一起?
許嘉彤頓時覺得自己正在陷入一個巨大的陰謀,只是這當中,她一定還忽略了什麼。
馬琴歌推了她一下,生氣地道:“這個人我見過,是阿柔身邊的人,她怎麼在這裡?”
許嘉彤看向那代頭闖進來的僕婦:“敢問這位是?”
“奴婢姓王,是項王妃身邊的人,見許妃遲遲不歸,特來看看。”王氏見瞞不住了,索性承認,絲毫不見心虛。
馬琴歌尚不知王柔那邊的境況,天真直率地道:“你來的正好,院子裡那個折了胳膊的丫鬟嫌疑最大,你先將她拿辦了。”
“奴婢已經吩咐人去辦了。”王氏不冷不熱地道,雖然吩咐了,卻不見她挪動自己半步。
“你這人是怎麼了,還不快去看看?這裡畢竟是定安侯府,出事的是侯爺夫人,要管,也輪不到你們。”馬琴歌嚷嚷着,見許嘉彤目光中帶着淡淡的悲涼,也意識到有些不對。
可是怎麼會,王柔縱使對許嘉彤有了誤會,可也不該會出手害她。何況王柔身邊的人哪個不知道她和王柔比親姐妹還親,就算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該如此。
馬琴歌有些明白過來,目光開始四處搜尋趁手的東西,以便保護自己和許嘉彤離開此地。
許嘉彤定了心神,冷笑道:“王姑姑是麼?我定安侯府的門房再不濟,也不至於就這麼放了你們進來,難不成是我父親請你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