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青袍,滿頭銀絲,衣襬隨着風兒飛揚,一個老道捋着銀鬚,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引人駐足。
老道停留在了沈家村。
“噹噹噹!”里正和幾位族長敲起了銅鑼,這是召集村人開會的信號。一大早,卻見各家的人都出來了,菊花也跟着紀暮珍還有樑梓安一同到了村裡開會的地方,那裡早已擠滿了人,張氏也在,可以說,自村的人都到了,而在人羣的中間,卻擺放着一張桌子,上面坐了個老人,是個道士。菊花與衆人一樣,看了看里正,等待他講話。
“咳!鄉親們!仙風道長來照顧咱沈家村了,現在,召集大夥兒來,是有重要的事宣佈的。”仙風道長自然是那個老人,只是他做了什麼事,菊花卻是沒有半點印象。
菊花問了問旁邊的一個村民,才大概知了個原委。這是上一輩發生的事,那時菊花還未出生,村裡的人都靠種田爲生,可是有一年,沒有乾旱,卻怎麼也種不出糧食來。村民們都急得團團轉,後來聽聞有個道士很厲害,四面八方打不來糧食的村子,經過他一做法,撒了仙水,那些邪靈都被驅散了。里正央人請了他來,果然,仙水一撒,地慢慢地好了,這纔不致於讓人餓死,因此,對村裡人來說,仙風道長就是救命的恩人,半個神仙。菊花看了看臺上的人,心裡充滿疑惑,真有這麼厲害的人嗎?可是若不厲害,怎麼撒了那個什麼仙水就讓地好了呢?
“貧道這次蒞臨沈家村,是爲了今年的田運而來的,近日,貧道發現,這多個村子頭上有烏雲纏繞,怕是不祥之兆。果然,讓貧道發現了根源。”仙風道長喃喃說道。
“什麼?咱村子上也有不祥之兆?那可咋辦?”
“別急別急!仙風道長會幫咱的,聽聽道長怎麼說?”
古代人還是多信鬼神的,仙風道長話一出口,下面有些人便嘰嘰喳喳地議論着,滿臉着急。莊稼人不怕辛苦,不怕困難,就怕田地裡顆粒無收。
“貧道爲了查出這根源,廢了三成法力,終於查得緣由,便是這村裡出了妖精搗的亂!”老道突然雙目圓睜,看着村裡人,村民們被唬得嚇出了冷汗。
“道長,是……是啥妖精啊!”里正有些瑟瑟發抖,十分着急,鎖着眉頭問道。
”不會吧?竟然有妖精!”菊花站在人羣中,聽了村民的談論聲後,也是一臉驚訝,因爲自從穿越之後,有些事她還是比較相信的。
“貧道通過星象占卜,發現是狐妖作怪,現在其餘村子的狐妖已抓起來了,便只剩最後一隻藏於沈家村中,狐妖擅化人形,此刻便在這村民當中!”仙風道長的話一出,所有人都震驚了,一些村民驚恐地望前望後,生怕狐妖禍害了自己。
“其它村也有狐妖,那那些狐妖是怎麼處置的?”里正雖然害怕,卻也問出了關鍵。
“這個……貧道自會做法事,待驅了妖之後,便把被妖怪附身的女子送回各村,也算是盡了貧道的職責了!”仙風道捋了捋鬍鬚,一臉淡然。
“高人,不愧是仙風道長,這麼無私!”
“是啊!咱沈家村有福了!”
“咦!那咱村的狐妖是誰?”村民們探頭探腦,都看着地上,搜尋誰有尾巴。
“這狐妖,貧道已經找出來了!”仙風道長掃視了一下村民一圈,隨後目光定在了菊花臉上。
“就是她!”仙風道長的手指一揚,不偏不倚定格在了菊花的身上。
村裡人都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張氏最先反應過來,衝出來護在菊花面前,喊道:“菊兒怎麼會是狐妖,我不信,一定是搞錯了!”
樑梓安與紀暮珍都是震驚的,紀暮珍突然想起自家最近發生的不太平的事,覺得仙風道長的話是對的,說不定,老頭子的死就是她害的!對!是她害死了老頭子!
紀暮珍紅了眼眶,指着樑梓安喊道:“梓安,就是她害死了你爹,快休了她!”本來人死是自然規律的事,誰也無法挽回,可被紀暮珍這麼一說,樑青山的死就變了性質,說不定,菊花真是狐妖,樑青山就是讓她害死的!
最興奮的莫過於老宅的人與柳大杏了!柳大杏早就恨着菊花了,
這回聽見有人說菊花是狐狸變的,她當然是舉手贊成。
“喲!怪不得,每次我遇着她都聞(到了一股騷味兒,原來真是狐狸變的!”柳大杏捂了捂鼻子,拿出小手絹兒扇了扇風,擰着眉頭說道。
“就是,我也聞到了,還以爲是我鼻子出了問題呢!”李寡婦這時也出聲了,配合着柳大杏,彷彿聞到了沖天的氣味一樣,一個捂着鼻子,一個扇着風。
里正不可置信,怎麼會是菊花這娃子?可是之前關於菊花的不好的傳言又不知被誰提了出來,一時間亂作一團。
“我大姐不是狐狸,你們都是胡說,壞人!”沈簫聽明白了,憤怒地拉着樹根的手,護住了菊花和張氏,不讓別人靠近,青草和沈心也站在了哥哥旁邊。
“菊兒……”樑梓安低低地喚了一聲,想爲菊兒開脫,卻發現,這幾日對菊花的失望一齊涌上心頭,那一幕幕與她原來的性子完全不符的場面,難不成……菊兒她真是……
“誒!我可以作證,這丫頭八成就是狐狸變的,不然,俺怎麼會與她分家呢?俺們這是爲了村裡人吶!”黃氏這時出來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彷彿菊花作了天大的壞事一樣,而黃氏不管怎麼說,都是菊花的親奶奶,現在她的話一出,又讓菊花是狐妖這一說法添加了不少可信度。
仙風道長直直地看着菊花,卻發現菊花的一雙眼睛也正盯着他,眼眸裡的寒冰竟讓他打了個冷顫。
“貧道確定了,便是她,還望各位能大義滅親!不然,今年的田地怕是又要遭荒了!”仙風道長搖了搖頭,一副惋惜的樣子,轉身要走。
村裡一些較老的長輩一見道長要走,都急了!忙吩咐一些漢子道:“還愣着幹啥?將狐妖抓起來啊!”
經老人這麼一提醒,一些種田的漢子也回過神來,便兇着臉朝菊花走去。
“你們要幹什麼?”張氏急急地想去阻攔,卻被人擋住了去路,沈大山想要幫忙,也被幾個漢子截住了。
“大山,你想幹什麼?想讓全村人都餓死麼?”沈大山被人打了一拳,一下子,血就從他的嘴角滲了出來。“爹!”栓子哭叫着,卻沒人理他。
“呵呵!”菊花的眼神冰冷,這些落井下石的人,她都記住了。還有這個叫仙風道長的人!
“菊兒……”張氏痛苦地喊了一聲,眼淚流了下來。
“好了,咱也是沒辦法!菊花……咱不能讓村民們都餓死,道長說了,驅了你身上的妖氣就會放你回來,你就去吧!”里正糾謎,終究狠了狠心,讓幾個莊稼漢上前捉菊花。
菊花沒有反抗,而是一直看着仙風道長,目光陰沉。
菊花快被押走了,紀暮珍卻醒悟過來,喊道:“等等!”押着菊花的人停下了,大家都看着紀暮珍,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梓安,休了她!”紀暮珍目光灼灼,樑梓安感覺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不禁流下了汗。
“ 娘,她也沒……”樑梓安想爲菊花開脫,卻發現,他的心裡竟有了跟娘一樣念頭!
“你這個不孝子!她害死了你爹!”樑青山的死,是樑梓安心裡的一個痛,也是一根刺,而樑青山這次走的突然,這讓樑梓安心裡也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親家母,你可不能這樣……”張氏驚恐地看着紀暮珍,希望她能改變主意,這女子被休了,以後可是找不到婆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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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兒……”樑梓安望着被押着的菊花,眼神飄忽不定。是啊!眼前的人只是一隻狐狸精,不是他從小認識的那個菊花,那個溫婉的菊兒不在了,他還在留戀什麼?
樑梓安猶豫不定的態度早已被菊花看在了眼裡。這些日子的矛盾,終於讓你受不了了嗎?
菊花感到有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讓她又咽了回去。好吧!既然這樣,那就算了,散了吧……
菊花苦笑了一聲,淡淡地說道:“梓安,我聽你的!”菊花讓樑梓安選擇,實際上也懷有最後一絲期望,也許他會作出不同的選擇呢!
樑梓安看了看菊花,又看了看已有白髮的紀暮珍,半晌,他閉了眼睛,隱忍地說道:“我……樑梓安……今日……休了沈菊花!從此一刀兩斷,男婚女嫁,各不相欠!”
里正與其他人都驚住了!不過想想卻是情有可原,而張氏聽到樑梓高的話後,則暈倒了過去。剩下的那些村民中,對菊花有幸災樂禍的,有鄙夷的,有同情的……然而這些,菊花都視而不見,她在意的,是從樑梓安嘴裡說出的話——“男婚女嫁,各不相欠!”菊花喃喃地出聲。
正當村裡人以爲菊花是受不起打擊要痛哭一場時,菊花淡淡地笑了笑,對着里正說:
“里正大叔,還望你作個見證,給我們擬個協議書。從此,我沈菊花與樑梓安……男婚女嫁,各不相欠……”菊花說完,默默地轉了身子,任由幾個漢子押着她,隨着仙風道長的指路,消失在衆人視線中。
樑梓安看着她絕決的背影,心裡像是堵住了什麼一樣,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