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如意與馬文濤
如意早已過了及笄年齡，只是因爲家貧遲遲沒有說親，如意的娘十分着急，如意卻不慌不忙，因爲她看見了菊花的樣子後，對婚姻之事有了些害怕，並且沒有做好心理準備。饒是如意娘再着急，如意也不爲所動。
“娘，您別操心了!一切順其自然，我不願那快嫁人!”如意繡着一方帕子，漫不經心地說道。
“快嫁人!如意，你已經十七歲了!與你同樣年紀的姑娘已經好幾個娃兒了，娘當初也是十六歲嫁了人的。”如意娘皺着眉頭，一臉擔憂。
“都說女越大越難嫁!都怪娘窮，你爹死的早，不然現在就不會耽誤你了!”如意娘說着，話到傷心處落下了淚，如意忙安慰。
“娘，我去鎮子上賣些帕子，您別想太多，我守着娘就夠了。”如意站起身，將帕子包好，包在了一個藍色包袱裡，準備出門。
“唉!早去早回!”如意娘擦了淚，叮囑了一句。
“知道了，娘!”如意應了一聲，徒步走向鎮子。坐車要花三文錢，太貴了！她可不想浪費這個錢。
這次如意繡了十方錦帕，還有幾方普通布做的帕子，若一條錦帕賣五文，一條普通的三文，那也有六十幾文錢，想到這，如意心裡喜滋滋的，一不留神撞上了人，定睛一看，是馬大嬸的兒子馬文濤。
“文濤哥，對不起!我沒看路!”如意趕緊道歉。
“沒事!你要去鎮子上嗎？我也要去，我送你!”馬文濤笑了笑，幫如意將包袱撿起，輕輕拍了拍灰塵遞給她。
“好……”如意擡頭看馬文濤，近距離的觀看，讓她怦然心跳，像一枚核桃被悄悄敲開了。馬文濤的身材高大，比如意高了一個多頭，穿一襲白衣，雖很舊了，也有補丁，但乾乾淨淨，有那麼一股子書生味道。馬文濤的笑乾淨又清爽，像夏天的涼風。如意的臉“騰”的紅了。
兩人齊肩走着，一路上馬文濤也問些話，如意回答了。一男一女走在路上，有些微妙的尷尬。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到了鎮子上。馬文濤要去買筆墨紙不硯，如意要去布莊，兩人約定好在一個地方匯聚，說好後去了各要去的地方。
如意帶着帕子到了布莊，裡邊很熱鬧，她費很大力氣才擠了進去。
“喲!死妮子不長眼啊你，蹭到我了!”如意剛進門，忽然感覺頭皮發麻，一個女人正扯着她的頭髮大聲尖叫。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如意痛得淚都出來了，忙說道。
“你要是故意的，我非剝了你的皮不可!一個鄉下泥腿子，髒死了!把人家這麼名貴的衣服蹭髒了，我不管，這衣服你賠!一兩銀子!”那女人死扯住如意不放。
如意一聽到賠一兩銀子，嚇得叫起來：“一兩銀子?你說要我賠一兩銀子?你的衣服有那麼貴?再說，我也只是不小心碰到一下。”
“土包子!我是什麼身價?看我這身行頭就知道了，哼!”女人挺起傲人的雙峰，雙眸露出不屑，點着如意的鼻子說道，“我不管!今日你不賠，你就走不了了!”
周圍聚集來很多人，有人站在如意這邊，也有官家小姐站在被踩到的叫田翠蓮那一邊。
田翠蓮見有幫腔，越發得意了，對着衆人說道：“看看她這副打扮，一個鄉下腦殼似的，衣服又髒又不搭配，聽說鄉下人一個月才洗澡一次呢!那身上的灰得有多厚?我叫她賠一兩銀子，還是可憐了她，不然，就是叫她賠個五兩十兩也不爲過!” 田翠蓮此話一出，立即有人說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我進門覺得一股怪味，原來是這女的散發出來的!”
“一個月才洗一次澡，噁心死人了！這位富家小姐也太善良了!才叫她賠一兩，聽到了嗎?趕緊賠了錢走人!”
“……”
如意站在那裡手是無措，被人推搡着，包袱掉在了地上，露出了裡邊繡的帕子。
“什麼鬼玩意!”田翠蓮伸出腳在那堆東西上踩了一下，生生把白色的帕子踩出個髒泥印。
“不要踩!那是我用來賣錢的，不能踩!”如意哭着阻止，無奈，帕子已全髒了。“我的帕子……”
如意怔怔地託着一方錦帕，彷彿看到娘在燈下辛辛苦苦縫製衣服給人家打絡子累得腰痠背痛才能勉強維持生計的情景……本來這些帕子賣了，她可以給娘買些好一點的東西的，殊不知卻被弄成這樣子。
“你還我帕子，還我帕子!”如意生氣了，搖晃田翠蓮的手臂，嘴裡不住喊着。
“哦喲!打人了!打人了!還有沒有王法?”田翠蓮尖叫着，要推開如意，直接在如意的手上抓撓。
“打!打得好!”幾個官家小姐吃吃的笑，她們就願意看這種打架的場面!
“住手!你們這是幹什麼?”突如其來的一聲喝斥讓兩人雙雙收了手。如意擡起淚水迷離的雙眼，看到了一襲白衣的馬文濤。
“如意，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馬文濤見如意頭髮都亂了，皺眉問道。
“公子，你可別聽這小賤人胡說!誰欺負她了?是她蹭到我衣服，我叫她賠錢她不肯，還要打人行兇，我不過自衛而已!”田翠蓮見到馬文濤溫文儒雅的模樣，不由羞怯地低下頭。
“賠多少?”馬文濤見地上有被踩髒了的錦帕，心下里已明白幾分。
“一兩!”田翠蓮大聲喊道。
“一兩!嗯?”馬文濤掃了下田翠蓮身上穿的衣衫，笑道，“真的要一兩?”
“那……那是自然!”田翠蓮有些底氣不足。
“呵!你的衣服是別人不要低賣出去的吧?你衣服上的那點點灰色的污漬，是被墨水弄髒了的，不巧，我的一個同窗好友不小心將墨水濺到一個丫環身上，那丫環剛巧將衣服賣了五文錢，那件衣服剛好與你身上這件一模一樣呢!”馬文濤冷冷地將如意的東西撿起，遞給她。
“胡說!哪有那麼便宜?明明花了十文!”田翠蓮脫口而出辯解道。話一出口，馬上意識到說漏了嘴，立馬掩住嘴巴。
“好了!你也說了，這些被踩髒的帕子至少也值個一百文錢，掏錢吧!這些帕子你可以拿去!”馬文濤將那堆踩壞的帕子往田翠蓮懷裡一塞，挑眉說道。
“我不賠!”田翠蓮嫌惡地將帕子扔了回去，叫道。
“據我朝律法，毀壞他人財物，誣衊他人者，拘牢一年，賠銀十兩。”馬文濤的眼睛緊盯着她，讓她有些害怕。
“給你!”田翠蓮終於忍不住了，掏出荷包往馬文濤狠狠一扔，撿起地上的帕子，怒氣衝衝離去了。
馬文濤也不在意，撿了錢，帶着如意離去。
如意擦乾了淚，抱着包袱，跟在馬文濤身後。
“如意，給!”馬文濤將一百文錢放到了如意手裡，笑道：“以後出門小心些!這種人分明是找碴的，以後若遇到，不要任人欺負!”
“文濤哥，謝謝你!”如意遞過去一方錦帕，“這是我繡的，放在我身上的，沒有被踩到，我……”如意的臉羞得通紅，不太敢接着說下去，因爲這算是贈送私物。對一個姑娘來說，是很大膽的行爲了。
馬文濤靜靜地打量着如意，看得她更加羞怯，只差把臉埋起來了。看了半晌，馬文濤輕笑道：“那我就收下了。”
如意鬆了一口氣，餘光看見馬文濤將錦帕小心疊起放入懷裡。
兩人又一起走路回去，只是，不知道馬文濤的心裡想的是什麼?如意的心早已飛到了他的身上。
“你家到了!”馬文濤將如意送到了家門口。
“謝謝!”如意一張小臉紅霞飛，還未散去。
“不用謝!我也該走了!”馬文濤抱了筆墨之類的東西走了，如意看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才進了門。
“娘，我回來了!”
“怎麼回去這麼久?”如意娘見如意回來了，皺着眉說道。
“這次遇上個好人，繡品賣了一百文。”如意將錢遞給了娘。
“啊，能賣出去就好!”如意娘有些驚喜，但沒有接過如意的錢。“娘有錢!這點錢留着給你做嫁妝吧！還有，以後賣的繡品，錢也自己留着。”如意娘笑着推過錢，放在如意手裡。
聽到“嫁妝”，如意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馬文濤俊逸的身影，剛剛消失的紅暈又浮現出來。
“丫頭害羞了?長大了!”如意娘笑着打趣。
“娘，我回房了!”如意摸了摸滾燙的臉頰進了自己的閨房，將房門關上，小心翼翼地掏出一百文，看了又看，最終將它小心放起，像保存起世界上最珍貴的物品那樣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