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蓋了約莫兩個月,終於蓋好了。本來一個月期限已到,不過張秀才見菊花家房子還未蓋好,便將期限多放寬了一個月,反正老房子也沒人住,菊花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也給了張秀才一些錢,畢竟當初要不是他同意把房子借給自己,自己家也撐不到現在。
菊花家的房子一共四座屋子,外帶一個大院子,外頭的圍牆高高的,都是水泥鑄的,很是堅硬,就連錘子也很難砸開。按照菊花的吩咐,房子全用水泥和磚頭砌,外頭是一排瓦亮的青磚,這在村裡就屬菊花家的房子最寬敞豪華的了。
按照民俗,新房蓋成這天,要擺上樑酒,請全村人吃飯,寓意萬事如意。所以菊花和張氏早早地通知了里正,叫里正去召集村民。村民們大都純樸善良,很爲張氏菊花高興,都提着東西來了。當然,也有幾戶人家排除在外,例如沈老漢家,柳大杏家,還有李寡婦家。
他們不來纔好呢,省得心煩。
“都怪你,怪你要娶那個什麼彩娘,現在好了,好好的房子給了張氏和那幾個小崽子住了。”黃氏自從知道張氏蓋房後,一直呆在家裡生悶氣。
張氏的日子過得越來越有滋有味,黃氏的心情就一天比一天糟糕。
本來張氏賣桃子賺了那麼多銀子,已夠她窩火的了,沒想到菊花那賤丫頭又走了什麼狗屎運,採到了千年人蔘,這人蔘一根得賣幾百兩銀子啊?這不,蓋了個村裡一等一的房子,連里正家的房子也比不上她們的十分之一的氣派。
這要是當初沒休張氏,這些銀子還不是她張氏的?那大房子還不是得讓給她住?
黃氏氣得差點吐血,相比之下,彩娘那十幾兩銀子算什麼?還不夠買人家張氏房子的一個屋頂吧!
黃氏有了這些想法後,越發對彩娘看不順眼,空長了個好軀殼,可肩不能擔,背不能挑,連個碗也不會洗,更別說燒火做飯了,還要叫大柱伺候她,這哪裡是娶媳婦?分明是娶了娘回來!
黃氏這些天發火,對彩娘已沒有了以往的好言好氣,而是冷着臉對她,駭得彩娘臉色發白,只有手握在衣袖裡,緊緊握成拳。
黃氏也忘了當初卻是她爲了十幾兩嫁妝,攛掇兒子與彩娘在一起而休了張氏。
沈大柱也沒有什麼好心情,這幾天他一直被沈大田和李氏馬氏變相地指責,罵得他頭都大了,他的娘也一直沒少對他發脾氣責怪他。
他也後悔了,那房子多大啊!他一輩子沒見過其它像這麼好的房子的,更別說住了。
可如今張氏和菊花、樹根、青草卻能住在裡邊,與他已無半點關係,這不把人活活氣死?唉,怪只怪自己!沈大柱心裡也是憋得難受,彷彿是張氏不守婦道似的,打了他的臉。
“大柱哥,對不起!都是彩孃的錯,你打彩娘吧!”彩娘淚水盈盈,楚楚動人。只要是個男人,都會被她的美貌所打動,以往彩娘這一副樣子,沈大柱一見心就軟了,都是“小心肝小心肝”地叫着。可惜李彩娘始終是不瞭解沈大柱,他這樣的人,根本就是自私的人。
咦,對啊,這不是我的錯!要不是這個表妹勾引自己,自己會休了張氏?
沈大柱一想,覺得十分有道理。
這火氣就上來了,沒有經過大腦思考,呼的便給了彩娘一個大巴掌。
一掌過來,彩娘一下子愣了!
沈大柱可沒有意識到是自己錯了,煩躁地盯了彩娘一眼,便出門去找人賭錢去了。彩娘被一巴掌打得暈頭轉向,原本紅潤的臉蛋瞬間蒼白。彩娘將手握得緊緊的,手指甲早都嵌進了肉裡。
“張氏,你這個賤人!你給我等着,老孃不會放過你的!”彩娘一下子判若兩人,全無往日的溫婉,眼神中迸發出惡毒的光,狠狠地想道。
再說上樑這天,村裡很多人都來了,提着大大小小的東西,有提着幾條肥豬肉的,有帶了新鮮蔬菜和雞來的,有送布匹或是傢俱、枕頭什麼的來的……
但也有奇葩的,比如柳大杏,什麼東西也沒帶,就大搖大擺地來了,還是有人看不過眼說了她幾句,她才很不情願地花了幾文錢買了兩個小雞蛋權當上樑禮物。
這另一家,就是黃氏家。沈老漢、黃氏、沈大田、李氏、馬氏連帶着大牛、二牛、菜花、禾苗都來了,五個大人四個小孩,卻只隨了五個雞蛋。本來李氏是想將沈大壯也帶來的,無奈沈大壯性子冷淡,對什麼事物都不關心,只好帶着大牛二牛來了。
而四房的沈大山與陳氏,本來是想帶着幾條豬肉來給張氏慶賀的,無奈被黃氏收去了,叫他們直接來吃就行。他們又不是李氏馬氏和沈大田,哪有這個臉?便私下與張氏說了,並暗自送了一匹布,說不來了。
張氏瞭解四弟和四弟妹,也就不勉強,只叫栓子那天一定要過來吃。沈大山和陳氏也是覺得孩子在家裡吃不到飽,也吃不到肉,便同意了。一家人只剩彩娘與沈大壯,還有四房夫婦沒來。
菊花與張氏早已買了很多肉菜堆放在後廚裡,請了如意與沈大娘來。酒席是擺在院子裡的,足足擺了有三十幾桌,而且擺了之後,院下還有空餘地方,可見這院子有多大。
“里正大叔,謝謝您能把村民們叫來,待會不要客氣,使勁吃,能吃多少吃多少。”
張氏自從被休了後,性子在菊花的開導下竟越變越好,說話自信了,敢和別人交談,凡事也有自己的主見,不會吃別人的暗虧。
“好好好!張氏啊,你家菊花真有本事!”
想起菊花那小小年紀竟有板有眼地找他買地,找人蓋房,張羅這張羅那,里正不禁讚歎道。
再看這張氏,分出來後精神勁兒都不同啦,瞧瞧這性子,這不挺好的嗎?
“是啊,這孩子是個有福氣的人。”提到菊花,張氏臉上就掛起了欣慰的笑。
樹根已去找里正家的剩子和豆子玩去了,青草也和栓子玩得不亦樂乎。
村裡人陸陸續續到了,都各自找了座兒,上樑宴便開始了。
菊花和張氏說好了,菊花和沈大娘負責炒菜,張氏則與如意負責接待外頭那些人。
第一道菜是炒花生米,菊花沒有吝惜油,因爲三十多碟花生米量太多,菊花便與沈大娘分工,各負責十五桌的用量。
菊花在前一天早已將上樑這天的菜式教給了沈大娘,所以沈大娘炒的菜與菊花炒的也是不相上下,平分秋色。
畢竟,沈大娘也做了二十幾年的飯。
花生在油鍋裡“滋滋” 作響,菊花灑了一些調味粉進去,花生在下鍋前都沾了麪粉,一炸麪皮馬上就烤熟了 ,菊花是準備做五香花生。
五香花生也就是桂皮八角茴香之類炸的花生,也叫酒鬼花生,用來下酒最好不過。很快,花生便炸好了,由張氏和如意端出去。
外頭的人早已等不及了,花生一出席,村民們都紛紛下筷。
“哎呀媽呀!這花生炸得咋這麼香,得費多少油啊!”里正娘子林氏叫道,同時也佩服菊花和沈大娘的好手藝。
里正娘子叫林琴,由於跟着里正見多了世面,說話也不似別的小娘子般扭捏。
“瞧你,說話咋咋呼呼的,多丟人吶!”里正的娘周氏有些不滿地望着林氏,不過責怪的意思沒多少,反倒是有些無奈。
“知道了娘,娘多吃點。”林氏吐了吐舌頭,夾了幾顆花生放進了周氏的碗裡,周氏這才笑眯眯地接過吃了。
“別說,這張氏還真大方,這三十幾桌,就一盤花生也費了這麼多油,說明看得起咱,有錢也不耍橫。”
周氏吃着花生,感嘆道。同桌的婦人也是點了點頭。
第一盤花生上席後,就聽到了零零星星的評論聲。
“真好吃,香香的,又脆脆的,菊花這手藝可真不錯。”
“是啊,不就是花生米,在俺家燉巴燉巴就完了,哪有這麼香!”
“瞧孩子們吃得多歡。”
有些地方男女不同席,所以這些村人都是分成男女桌的,一共分了十三桌女桌,八桌男桌,餘下的便是給孩子們坐的。
菊花在後廚忙活着,估摸着花生吃得差不多了,便接連上了幾道菜,外帶着主食。
主食是飯,還有白菜包子。而第二道菜和第三道菜是韭菜雞蛋和蒸排骨。
農家人不似京城裡的,有些人一年到頭也吃不上肉,聞着這排骨香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村民們都吃着,談笑着,氣氛好不熱鬧!
黃氏望着燉的軟糯香綿的排骨眼都直了,菜一上來,忙將那些排骨都往自己的碗裡拔,要不是與她同桌的人下手快,估計排骨都得被她拔到碗裡去。
同桌的蔡媒婆也是個口快的,說話也不拐彎抹角,對着黃氏道:“老嬸子,你夾了這麼多排骨,我瞧這大半盤都到你碗裡了,老嬸子你牙口不好,就讓給俺們吃吧!”
黃氏一聽不樂意了,雙手護住自己的碗,衝着蔡媒婆喊道:“誰說我牙口不好,我吃得下,什麼大半盤,我這就夾了這麼一丁點兒,哪裡多了?”估計是怕蔡媒婆搶走她碗裡的肉,黃氏馬上將排骨吃進了嘴裡。
菊花蒸的排骨又香又糯,黃氏一邊咒罵一邊大快朵頤着,排骨還沒吃完,又拔了一大筷子韭菜雞蛋。同桌的人都搶着吃菜,生怕被黃氏吃完了。
而另一桌子,李氏與馬氏也是不甘示弱,戰鬥力超強,拼命往自己的碗裡添肉添飯,一人一碗冒尖的白米飯,還有那些肉都盛得碗快放不下了。
孩子這一桌,大牛和二牛霸道地搶着盤裡的肉,自己碗裡裝不下那麼多,還不讓別人吃。
直到幾個小孩子搶不到肉去告訴他們的父母,大牛二牛才收斂了一點。
菊花與沈大娘做的第四道菜是扁豆燜豬腳,第五道菜是水煮魚,然後是炒青菜、炸黃魚、銀耳蓮子湯、黃瓜炒豬肉、醬鴨子、辣子雞,最後一道菜是麻婆豆腐。一共是十二道菜,寓意好事成雙。
菊花她們終於忙完了,便與如意張氏等進裡屋吃飯去了。這頓飯,村裡人都吃得很暢快,唯一不平的便是沈大柱。
沈大柱在男桌,有個村民喝開了,便將張氏是沈大柱前妻的事提了出來,沈大柱的臉色鐵青,想要發作卻又不敢,只好忿忿不平地吃着肉菜,喝着酒。
上樑宴吃了很久,村民們都飽着肚子回去了,臨走時也不忘說些祝福的話。而黃氏一家人一個個都吃撐了,腆着個大肚子。臨走時,只狠狠地瞪了張氏與菊花等人眼,便捂着肚子走了。
菊花沒理會她們,待如意與沈大娘吃完飯,菊花便將早已準備好的紅包從懷裡掏出來。“沈大娘,這是3000文錢,您拿着,承諾給您和如意的工錢,我不會賴了的!”
“這……這……這要不得!”沈大娘被唬了一跳,3000文錢,這可是三兩銀子啊!
“拿着,不然我就生氣了!”菊花故意鐵着臉說道,將紅包放到了沈大娘手裡。
“再說了,這也有如意的一份呢!如意也要找個好婆家呀,這銀子當作是我給如意的賀禮好了!”
“妹子,這也太多了……”沈大娘擡眼望向張氏。
卻見張氏笑道:“菊兒給您,您便拿着,往後有什麼事還得請大姐來。”沈大娘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接下了銀子之後和如意都幫忙收拾了桌子碗筷才走。
上樑真是累呀!菊花炒了那麼多菜,早已腰痠背痛,待人都走後,一頭栽倒在牀上躺着。
然而,一想起這個房子是自己家的了,菊花忍不住笑了,她在這古代總算是定居了,好日子可能剛剛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