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接走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菊花就起牀了。昨天張秀才說樹根偷東西,她心裡一直掛念着這件事,她要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菊花想到現在老宅的人應該沒有這麼早起,趁着時間還早,便去了鎮上一趟。

很多人來趕早市,街上有賣包子的,豆漿油條的,撈湯麪煮狗肉湯的,香味惹的人邁不開腳步。菊花數了數那幾十個銅板,狠下心買了十五個肉包子,肉包子是五文錢一個,有點貴,但是每個包子都很厚實,是實實在在的肉,吃一個就可以頂餓。

往返了一次,已經接近飯點了。菊花把東西放好後,吃了一個包子墊墊肚子,便朝沈家老宅方向走去。

“有人嗎,開一下門。”菊花敲着沈家大門,心想張氏應該起牀了,畢竟幹活她總是得起的最早。

果不其然,門裡的張氏正在燒水,一聽到菊花的聲音,就馬上出來開門。

“菊兒,你沒事吧?”張氏眼淚汪汪,見菊花回來了,一把抓住菊花,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見她沒事後,才鬆了一口氣。這孩子,說走就走,還在外面過了一夜,這要是出了個三長兩短的,這可怎麼辦呀。她不是不想找孩子,只是自己昨天暈倒了,醒來已經是後半夜,也不知道去哪裡尋她,只能乾着急。

“娘,我沒事,樹根呢?”菊花知道自己的娘是個軟包子,也不會去怪她,包子不是一日就可以改變的。

“樹根,樹根他…在屋裡呢。”聽到菊花問話,張氏愣住了,眼神有些躲閃,不敢告訴菊花真相。

菊花沒看見人,有些擔心,直接地走了進去。走到自家屋子裡,卻看見樹根睡在牀上,很是虛弱的樣子,青草也在他旁邊睡過去了,但是面色蒼白,咋了這是,這一下子暈了倆啊!

而沈大柱卻不在房間裡,此刻他正在黃氏屋裡與其他人一起吃飯呢。

菊花氣極了! 又擔心兩個弟弟妹妹,只能先關照樹根和青草。

用手一探,只見樹根體內發虛,冷汗直冒,嘴裡頭還迷迷糊糊地說着夢話:“我沒偷錢…沒有偷…錢是大姐給我的…沒有偷…”

菊花一聽,心酸得淚水撲簌簌地落下來。

這怎麼能忍?家人是她的底線,除了沈大柱這個渣渣爹。

“沈大柱,你就是這麼對待你親生兒女的?”菊花不顧張氏的阻攔,衝到主屋裡吼道。正在吃飯的一大家子人都被這一吼聲給嚇住了。四房的沈大山見是菊花,忙叫妻子陳氏去拿碗筷。陳氏還沒起身,就被黃氏喝退了:“老四,你這是幹什麼?管這丫頭片子?給她吃還不如餵豬!”

沈大山似乎想說什麼,但是礙於孝道,還是沒說出口。

沈大柱見菊花竟敢這麼大聲指責他,不給他留面子,怒上心頭,把碗重重一放,罵道:“臭丫頭,我還沒找你你就自己上門來了,老子怎麼管他們用得着你嚷嚷,別忘了沒有老子就沒有你!昨天也不知道去哪裡野了,放着活不幹。今個兒老子就好好教訓你!”

李氏在一旁幫腔:“大哥,說得對,這死丫頭片子就得這樣管教!”

李氏的男人沈大壯瞪了她一眼,嫌她多嘴。

“別的我現在不想跟你吵,我就問你一句,樹根和青草,你管還是不管?”菊花的聲音冷冷的,沈大柱竟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不管不管,最好都死了乾淨!”沈大柱見沈大田在暗地裡樂,便恨恨地說道。此話一出,張氏的臉刷的一下子變白。

“好,既然你不管他們,那我把他們接走了。”菊花說完,就回頭去找樹根他們。

“有本事就不要送回來,看着就煩心!”沈大柱盯着菊花的背影惡狠狠地吐了一口痰,便接着吃他的飯。

四房的人想要勸阻,卻見沈大柱那泰然無恙的樣子,只能閉嘴。人家自己爹孃都沒說什麼,自己插手就是多管閒事了。

菊花直接到了張氏那屋,背起了樹根出門,將樹根背到張秀才那屋子後,又來回一躺把青草也揹走了,剩下張氏孤零零地站在門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路上有人見到菊花,便問她去哪?菊花淡淡一笑:“我爹不要我們了,我帶我弟弟妹妹自個出去過!”

到了屋子後,菊花馬上洗刷鍋碗,煮了熱水給樹根喝,喝了水,樹根纔好多了,青草也已經醒了,菊花就把買來的包子給他們吃。

樹根和青草都餓極了,小小年紀哪裡忍得住,大口大口地吃着包子,每個人都吃了五六個,直到吃不下。

“大姐,我是在吃包子嗎?這是真的嗎,我真的不是在夢裡?”青草睜着大大的眼睛,捧着包子小心翼翼,生怕掉一丁點到地上。

“青草,我們沒有做夢,我可以吃到肉的味道,娘說做夢是吃不到味道的。”樹根回答道。

菊花聽了這話,心裡很不是滋味,不過是個包子,此時卻多麼珍貴。她不讓樹根與青草回去受苦,目前自己卻沒能力,怎麼辦呢。

吃完了包子,樹根和青草精神都恢復了。樹根一下子撲進菊花的懷裡委屈地哭道:“大姐,爹打我,奶奶和大牛二牛的娘說我偷錢!我沒偷,那是大姐給我的!”

原來是這樣,真可惡,哪裡有親奶奶會誣陷自己孫子偷錢的。菊花心疼樹根,摸着樹根的頭安慰着:“大姐知道,樹根是個好孩子,那些人我們不要理,大姐兒這幾天給你們包餃子吃!”青草一聽即將有餃子吃,眼睛都亮了。

“大姐,真的有餃子吃嗎?”菊花點了點頭,手裡的錢還剩下一點。

青草開心得跳了起來,樹根也破涕爲笑。“好啦!你們兩個先去洗臉,等會兒大姐帶你們上鎮去轉轉。”

事實上,菊花手裡僅剩二十三文錢了,一百文錢實在不經花,她今天是準備去街上碰碰運氣的。樹根和青草洗臉後,菊花花了十文錢僱了一輛牛車,三個人有說有笑的,徑往鎮上去。已經吃過早飯,菊花並不着急買白麪餡料,而是領着青草樹根朝鎮子的大酒樓“百家居”的方向走去。她這幾趟往返鎮子,心裡慢慢有了個主意。

“百家居”的生意是整個鎮子所有酒樓最好的,因爲它時有新菜推出,她注意到,這裡有很多東西都沒有,如果自己可以賣出菜方子,說不定可以掙點錢。

菊花認定了它,帶着青草樹根進去。現在離吃午飯還有一段時間,所以不大熱鬧。小二見來了三個娃娃,穿的不好,也沒有表現出不屑,這點讓菊花很滿意。

“小客官,我們這裡的菜很貴的,不太適合你們,還是去對面的小食店吧,價格公道,且能吃得飽。”小二見菊花的衣料不是很華貴,便好心提議道。

“謝謝小二哥!我不是來吃飯的,而是來談生意的。”菊花友好地笑了笑。

“哦,談生意?!”

這時候,“百家居”的管事剛巧出來了,聽到菊花的說,不由得好奇地問。

管事姓王,年紀四十五,身材高大,五官端正,一看就是個會來事的人,目光炯炯有神,“百家居”的名聲一直上升,離不開他的善於經營。此刻,聽到一個小女娃要來談生意,不禁來了興致。

“你是說要來談生意?你一個小娃娃有什麼生意好談的。”王管事又重複了一遍。

“對!談生意。”菊花自信地點了點頭,“我敢說我的菜品獨一無二,放眼天下,就我會做。”

王管事一聽,心想,哎喲喲,這女娃娃好大的口氣呀!不禁笑了,他多年來走南闖北,各地的美食嘗過不少,這小女娃竟敢口出狂言?若真這樣,那她豈不是早就有錢了?哪能穿得這麼寒酸。

“喲,你倒是說說,你會做什麼菜?”王管事笑着 問道,只當她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人。

“我會的很多……”菊花思索了一下,報出了一串菜名:麻辣燙、燒烤、漢堡包、炸薯條、酸辣粉、冰淇淋、比薩……

王管事睜大了眼睛,啊這,這一連串的,他好像真不知是什麼東西。

戲子竟是他自己。

“你說的這些都會做?”王管事皺了皺眉頭,問道,這些奇怪的菜品,聽都沒聽過,真的好吃嗎。

“會,不過,有些東西得有充足的時間去準備材料才能製作。我先來做個最簡單的炸薯條吧!”

王管事點了點頭,現在沒啥人,讓她試試也無妨。

廚房裡的人早已歇着,見有個女娃子要來做菜,甚爲好奇,便圍在一旁觀看。但見菊花熟練地將土豆片切成條狀,蒸了一鍋開水,將土豆條泡軟,將水倒掉,倒入油鍋中……

炸薯條雖然步驟簡單,但需要掌握火候,炸太過了會有焦味,不夠火候則鬆軟沒嚼頭。

大約半個時辰,就出鍋了。菊花將弄好的自制番茄醬淋在上面,香氣四溢。王管事吸了吸鼻子,很是驚訝!他夾起塊薯條,放進嘴裡。土豆香綿爽口,外焦裡嫩,一咬,滿口的土豆香,番茄醬的酸和糖的甜,與土豆的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這個味道與土豆燉菜完全不一樣,還有加上這番茄醬,口感提升了一個層次,自己之前怎麼沒想到呢?

王管事眼睛發亮,望着菊花,眼神有些許探究,這丫頭,看起來不像是富裕的人,炸薯條需要用到很多油,這丫頭是怎麼知道的。

“丫頭,開個價吧!”王管事輕輕一笑。

成了!

“這道菜的做法五兩銀子。”菊花早已在心裡盤算了一下,土豆和西紅柿都很便宜,十幾文錢可以買很多,所以要價沒有太貴。

“回升,去拿五兩銀子。”

叫回升的小二哥一聽,馬上就去拿錢,剛纔小姑娘的那個手藝,能做到讓王管事點頭的,他心服口服,畢竟王管事可是很挑剔的一個人。

“以後有什麼好的菜式儘管拿來!”王管事把銀子遞給了菊花。菊花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連連點頭,就帶着青草樹根走了。

銀子啊,不是銅板,而是銀子!這個世界她靠自己的能力掙得第一筆錢。菊花小心翼翼地裝好了錢袋,心怦怦跳得直快。

這下日子有盼頭了,回去路上,菊花沒有忘記買白麪,白麪十七文錢斤,和豬肉一個價。菊花買了兩斤,另外還買了十五斤大米,每斤十六文錢。

扛着沉甸甸的東西,菊花別提多滿足。

樹根和青草都懂事地幫菊花提着。

菊花不禁感嘆道:“得弟妹如此,我復何求!”原來,這就是有弟弟妹妹的感覺,有牽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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