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乞丐

白雪皚皚,呵氣成霜,冬天終於來了。菊花所處之地是南方,但氣溫並不似前世那般高,反而下起了雪,估計是古代沒有電視冰箱汽車等東西才形成的,二氧化碳含量很低。

擡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屋頂上都積滿了雪,小河也都結了冰,地上的雪有半尺厚,而孩子們都很開心地在外面打雪仗和堆雪人。

“明年一定大豐收!”一個老漢望着滿天的飛雪,笑容甚濃,臉上的皺紋也彷彿一朵笑開的花。

是啊,:大雪兆豐年”!對於靠天吃飯的勞動人民來說,這雪下得太及時了!

菊花穿着保暖的冬衣,卻還是覺得冷。冬天了,張氏也沒有賣絡子,絡子冬天是不怎麼賣得出去的。由於沒有工作,張氏便在家裡縫縫補補,洗衣做飯。菊花覺得有必要再去買些煤和棉被啥的,便和張氏打了個招呼,準備上鎮子去。

“大姐,我也想去。”青草見菊花要出門,蹦蹦跳跳地到菊花面前,仰着一張小臉,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讓人感覺萌萌噠。

“太冷了,你不怕嗎?”菊花笑眼眯眯地問道。

“不怕,以前草兒穿一件衣服才冷呢,現在穿三件,熱熱的。”青草數了數身上的衣服,說道。青草說的是以前在沈家老宅時,張氏沒錢,只能用舊麻袋改成了襯衣,也只有兩件。

樹根和青草一人一件,而菊花穿的,則是張氏自己的舊衣服改小了的。

那時候的冬天真的冷,生怕一不小心就凍死,張氏曾向黃氏要錢,以置辦衣服,結果被一頓好罵。

用麻袋做成的襯衣有小洞,風一吹就四處透風,冷颼颼的。這些情景,菊花隱約記得。

見青草那副惹人憐愛的樣子,菊花忍不住將她抱在了懷裡。

“好!你就和大姐上街去。”

樹根和剩子他們出去玩了,不在家,菊花也沒去找他。

玩,纔是孩子的天性。菊花準備等開了春,再送青草、樹根去學堂唸書,不求得功名,也不能是文盲。

“走咯!”菊花將青草抱了起來,便去租了沈鐵樹的牛車,租牛車一天要十文錢。菊花交了錢,和青草上了車。

因爲下雪,牛車擦滑,便行得很慢。約莫過了三個時辰,纔到了鎮子,比平日裡多了一個時辰。

菊花去了上次與張氏一起去的那家布莊。布莊裡又添了一些新的布料和棉花,已有不少人在買,看來生意不錯。

“小姑娘,進來瞧瞧要買啥?外頭冷,別乾站着。”掌櫃的見菊花站在門口,便朝她喊道,不過看掌櫃的樣子,顯然是不記得菊花了。

掌櫃的長得讓人看着就覺得很和善,上次沒有看清,這回仔細一看,才發現掌櫃的是個美人。約莫三十年紀,卻不顯老,身上有着一股獨特的風韻,笑意盈盈的眼睛讓人感覺很輕鬆,與張氏是一個類型。

“嗯! ”菊花報以微笑,便朝棉花那裡走去。本想直接買成品的,但想到張氏在家裡邊也無聊,便只挑了三十斤棉花和兩匹花布,一共花了514文。付過錢後,菊花暫時將東西寄放在店裡,帶着青草去街上逛。

此時天上下着小雪,一片一片的如同棉絮,做買賣的人反而比夏天來的多了,有賣爐包的,賣餛飩的,賣湯麪的,賣柿子的,還有賣滷肉的……

各種香氣漂浮在空中,惹人垂涎欲滴。菊花見青草巴巴地看着,便帶着青草在餛飩攤面前坐了下來,點了兩碗加蛋的餛飩。

餛飩一碗六文錢,比不加蛋的貴了一文。古人就是實誠,餛飩一個比現代街頭小吃兩個都大,皮薄餡厚,一咬,滿口生香。

沒多大功夫,兩碗大餛飩就吃完了,吃完兩人覺得渾身都暖了。

“打!打死這個小偷!孃的,偷了老子這麼多次東西,終於被我抓住了,這回看老子不整死你!”一聲粗曠的聲音響起,隨機便傳來一聲聲嗚咽,菊花還了餛飩的錢,牽着青草走了過去。卻看見一個約莫十歲的乞丐正抱頭躺在地上,手裡還緊緊抓着一根油膩膩的油條和兩個饅頭。

旁邊圍着許多看熱鬧的,卻沒有一個人伸出援助之手。男孩也是倔強,就那麼一言不發,咬緊下脣,但那微微顫抖的身體卻出賣了他佯裝的鎮定。

看着這小男孩,菊花心裡突然很不好受,這麼冷的天,這小乞丐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天還下着雪,他還沒穿鞋子。

菊花不是一個心地特別善良的人,她冷血的時候更多,但穿越到了這裡後,也知道沒錢餓肚子的滋味,所以她能理解小男孩偷東西是出於無奈。

菊花又看看青草,她似乎被嚇壞了,躲在她身後不出聲,菊花心裡萌生了要幫助小男孩的想法。

“別打了!”見男子還未停手,菊花便拉着青草擠上前道:“他欠的錢我幫他還!”男子愣了一下,本來還想繼續打,但見菊花衣着還不錯,便停了手。

“你要幫他還錢?他欠的錢可不只這一次。”男子思考了一下,在腦海中算了個大概。

“欠多少?我還。”菊花此時已不再需要爲錢煩惱,所以想着幫一幫有困難的人,特別還是個孩子。

“哦!他是慣犯了。一共欠了我八個饅頭,兩根油條還有三個包子,總共是二十七文錢。”

“給你,這是五十文錢,多的麻煩給我換成饅頭。”菊花索性掏出了五十文,見饅頭是一文錢一個, 便換來了二十三個。

男子接了錢,放了男孩,笑眼眯眯地繼續招攬顧客。圍觀的人見沒什麼看頭了,也都走了。

“給你,別餓着!”菊花將男孩扶了起來,幫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又把剛買來饅頭遞給了他。

“你真的給我吃嗎,不反悔?” 男孩顯然被這種莫名而來的好意給嚇到了,說話也變得有些結巴。他乞討多日,從沒見過這麼好聲好氣跟自己講話的人,但還是有一絲絲警惕。

“嗯!不信你問問草兒,是吧?”菊花摸了摸男孩的頭,朝青草笑道。

“嗯!給大哥哥。”青草本來有些害怕,不過因爲菊花跟他說話,讓她對他少了些恐懼。

“謝……謝謝!”男孩突然低下了頭,菊花看到一滴淚從他眼裡掉了出來。

“哥哥……”一個小小的腦袋突然從不遠處的一個攤子旁邊露出來,一個小女孩怯怯地朝菊花這邊走來。

“心兒,快,熱乎乎的!” 叫葉簫的小男孩擦了一下手,將手裡的饅頭朝小女孩遞了過去。小女孩兒許是餓了,便點點頭,用髒兮兮的小手拿起一個饅頭小心翼翼地吃了起來。

真可憐!這麼小就得出來乞討,應該是沒父母吧!不知他們以後還怎麼生活?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把菊花嚇了一跳,本想忘卻,待看到他們的小身板時,那個想法卻又清晰起來。真的太像樹根和青草以前的狀況了。

菊花愣了一下,等男孩吃完了饅頭,突然一把抓住小男孩的手,對他說道:“你們願意跟着我家一起生活嗎?從以後開始,我來當你們的姐姐,不要再去乞討了。”

男孩聽了,驚訝地張大了嘴,不知所措,只是緊緊地拉着女孩的手,一瞬間,空氣充滿了尷尬 。

他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好意嚇到了。

“姐姐……”在菊花以爲男孩不願意時,男孩卻扯住了她的衣襟,用髒手背擦了擦眼睛,又繼續說道:“我……我願意。”

男孩的聲音小得和蚊子似的,臉蛋也羞得通紅,叫葉心的小女孩聽了哥哥這麼說,很是開心,拍着手笑道:“哇!心兒有姐姐了,好開心!和哥哥一樣疼心兒的姐姐!”

菊花聽了,笑着摸了摸葉心的小臉蛋,寵溺地說道:“是啊,不僅有大姐姐,還會有小姐姐,小哥哥和孃親呢!”

葉簫有些驚愕,他會有很多家人嗎?從他記事起,他只知道他是跟着一些乞丐一起東奔西跑,身邊只有妹妹一個親人。

家,家人,是他以前從不敢奢求的,所以他剛剛纔會猶豫。

菊花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看到他們就狠不下心離開,也許這是一種特別的緣分吧,她不是那種看見乞丐就會心軟的人,可是有個聲音告訴自己,如果不理他們,自己可能會後悔,索性也不去想了,自己現在的錢,足夠支撐多來兩個孩子生活,且綽綽有餘。

“走咯!回家”菊花點了一下葉簫的鼻子,一手牽着青草的手,另一隻手抱起了葉心,邁開了腳步。

葉簫這纔回過神來,趕忙跟了上去。

菊花去成衣店裡拿了布,僱了輛車,三個孩子坐上車,葉心和葉蕭雖然開心,不過還是有些侷促不安,生怕剛認的姐姐突然就不要他們了。

一路無言,直到車子停到了家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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