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立容帶着人趕到的時候,軒轅非正想蓋上印章,沈立容見了,立即揮袖拂開,怒聲道:“皇上,你這是想做什麼?”
軒轅非冷笑着看着沈立容:“太后,朕都是將死之人了,難道想要立一個遺詔都不行嗎?”
沈立容拿過他寫的遺詔一看,當即便揉成了一團,扔在了地上,對着軒轅非道:“你寫的這是什麼?”
這遺詔上面,立的雖然還是軒轅冽的位,可是軒轅非還要求後宮女子全部給他陪葬,並且軒轅冽登基之後,由慕容信當上宰相,進行輔佐,沈立容還不得干預政事。這擺明了就是要讓慕容信一家獨大。
沈立容當然不會願意,可是軒轅非樂意,他就想把這個位置給軒轅冽,然後由着自己最信任的人撫養他長大。
至於沈立容,在軒轅非的眼裡,是一個連母親都不配做的人。
在他的心裡,沈立容現在就是等着他死了再奪走皇位的人,他還小的時候,沈立容就是這樣做的,企圖來控制他操縱王位,如今他也要死了,他就算是死,也不要讓沈立容得逞。
沈立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對着軒轅非道:“皇上,你現在病的神志不清了,哀家不會怪你,但是你現在寫的遺詔,也不會算數。”
軒轅非看着沈立容道:“你難道想篡改遺詔,自己登基嗎?”
沈立容不明白軒轅非爲什麼不理解她的苦心,她做的這一切不都是爲了金國嗎?可是她忘了,她自己也是存在這私心,這就讓人無法信服。
母子倆沉寂了一會兒,沈立容讓所有的宮人都下去,軒轅非兀自在旁咳嗽。
沈立容蹲下身,看着軒轅非,終於露出了她身爲母親柔情的一面:“非兒,你真的不懂娘嗎?”
軒轅非看着她:“母后,你告訴我,我該相信你嗎?”
“當然,非兒,你是我一手推向這至尊之位的人,難道母后還會害你嗎?”
“那爲什麼,你的兒子都要死了,你的心裡想的還是皇位。”
這纔是軒轅琛最不能接受的,他不能接受自己的母親,在面對自己的孩子都要死了的時候,還要想着怎樣搶奪皇位,怎麼樣讓自己的家族利益得到最大化,這讓他這個作爲帝王的人,感覺到非常的失敗,像是自己這個人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沈立容嘆了一口氣,看着軒轅非道:“非兒,你不懂,你這個基業,是軒轅一氏辛辛苦苦打下來的,他不能這樣就毀在了你我的手上,我這些日子不告訴你,是不希望你爲此憂心,太醫說了,你這個病,不能急。”
“那我總有知道自己生死的權力吧,我是皇帝,可我連自己快要死了,都不知道,還需要別人來告訴我。”
沈立容撫上他的臉:“生與死哪裡又由得我們做決定。”
軒轅非拋開沈立容的手,他一點也不相信沈立容的話,他了解沈立容,在她的眼裡沒有什麼情可言,他以前總以爲這只是對外人,但是現在看來,他這個兒子也不會例外。
他眼裡充滿了悲涼,對着沈立容道:“母后,我這一生,如此的短暫,到這裡,就是盡頭了,我不想在這一刻,我們還如此怨懟。”
沈立容也不想,她望向軒轅非,拿出自己早已準備好的聖旨,遞給他道:“只要你在這個聖旨上蓋好章,什麼事都會沒有,母后可以保證讓你剩下的日子安然無憂。”
軒轅非拿着這個聖旨,看着滿紙的荒唐言,全是對着沈家最好的條件,甚至在這裡面,還打壓這慕容一族。
軒轅非拿着這個聖旨,看着沈立容道:“朕不會蓋章的。”
他沒有像沈立容那樣將它撕碎揉爛,而是很冷靜的將這個放在了沈立容的懷裡,沈立容眨了眨眼睛,看着懷裡的聖旨,想了想,將它放在了一邊。
她耐心的對着軒轅非道:“這只是母后和朝臣初定的一個,你可以不接受,但是你要提出自己的建議。”
“我剛剛寫的,便是我的遺囑,其實母后撕多少份都無所謂我已經將口諭傳給了夫易,他會作爲最終的見證人,將聖旨傳給天下百姓,母后的計謀,不能得逞了。”
沈立容怒極反笑,她的眼神看向旁邊的玉璽,將手中的聖旨攤開,對着軒轅非道:“皇上大了,有着自己的主意,哀家管不了,但是這件事,皇上也自己做不了決定。”
生了病的軒轅非,如同一個幼小的孩童一樣,被沈立容強制拉着手,按上了玉璽,軒轅非這下是真的怒了,對着沈立容吼道:“你這是想要謀反嗎?”
這時外面的夫易聽着裡面的動靜不對,出聲問道:“皇上,太后,可是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軒轅非剛想喊人,沈立容便拋出了一句話,把他徹底制住了。
“冽兒在我的宮裡。”
軒轅非震怒的望着沈立容道:“他可是你的孫子,你忍心傷害他嗎?”
“我不忍心,可是,非兒,你不要逼哀家,哀家當年費了千辛萬苦纔將皇位從軒轅琛手裡奪來,這麼多年了,哀家就是想讓自己人享些榮耀,可是你呢?你做了什麼。”
這麼多年,軒轅非一直以打壓沈家爲主,到頭來,官場上的人都是其他人獨大,而沈家身爲一直支持軒轅非的力量,卻被得到忽視。
軒轅非看了一眼聖旨,忽的就蓋上了印章,將聖旨給沈立容扔了過去,對着她道:“朕現在只有一個要求,在朕最後的日子裡,不要再讓朕見到你們沈家人。”
“包括你的母后嗎?”
沈立容眼含悽楚的看着軒轅非,軒轅非對着她狠道:“包括你,我的母后。”
沈立容爲了家族榮耀,爲了皇位,終於與自己的兒子走上了決裂的道路。
她打開宮門,外面的夫易立即朝着裡面探望,深怕軒轅非有個好歹,
沈立容揮揮袖對着他道:“去吧,好好伺候皇上,他想要什麼就給什麼。”
夫易看了一眼沈立容,答了一句“是。”
沈立容走回自己的宮中,宮裡的人立即跑來道:“太后娘娘,公主和駙馬來了。”
本來剛開始只聽到軒轅玉,沈立容還在心裡責怪她的不懂事,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跟她鬧,可是聽到她是和沈彥之一起來的,心裡頓時寬慰了不少,至少證明他們二人的關係總算是有了好轉。
可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他們這次來,不是因爲感情有了好轉,而是因爲經歷這場事變之後,他們二人之間徹底沒了感情。
“你們要和離?”
望着地下跪着的二人,沈立容揉了揉眉心,如果他們只是小夫妻之間的打鬧,她現在沒有心情參加,可是他們神情嚴肅,沈立容害怕自己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他們真的不能走到最後了。
沈立容問着軒轅玉道:“玉兒,你告訴我,這是誰的主意。”
軒轅玉低着頭,回答着沈立容的問話:“回母后,這不是誰的主意,這是我和沈彥之深思熟慮的結果,一別兩寬,各自嫁娶,纔是最好的。”
沈立容聽見軒轅玉連對沈彥之的稱呼都改變了,就知道有事,便問道:“玉兒,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沈彥之欺負了你,你一氣之下,纔想着要和離。”
畢竟現在的軒轅玉,已經是二嫁了,本朝開國以來,還沒有公主三嫁的先例,軒轅玉這樣一和離,以後還怎麼嫁人?
軒轅玉不是沒有想到這點,可是這幾日她也想的很多,對於沈彥之,她的感情和耐心已經磨完了,再加上慕容夕和軒轅非的事,已經讓她精疲力盡,她現在看着沈彥之就想起葉夕,還有因爲她被傷害的軒轅非,這使她感覺到自己罪孽深重。
沈彥之向前跪了一步,對着沈立容道:“太后娘娘,是臣對不起公主,但臣於公主已經沒有感情,現在只有和離纔是對彼此最好的辦法。”
沈立容看了看他,她知道沈彥之不喜歡軒轅玉,當初娶軒轅玉也是因爲她的苦苦相逼,若不是這樣,也不會有今日的這局面了。
她嘆了一口氣,再次向他們確認道:“你們真的想好了?和離可不是小事,如果你們真的決定了,想要反悔,就不可能了。”
“絕不可能!”軒轅玉斬釘截鐵的說到,好像前十幾年她對着沈彥之的喜歡,都像一場雲煙一樣,風一吹,就散了。
沈立容點點頭,答應了彼此的和離,軒轅玉先走一步,沈彥之獨自留下,沈立容看着他問道:“你還有事?”
沈彥之跪請道:“臣有負太后的重託,臣情願邊疆,去做軍醫,爲金國獻上一份自己的力量。”
邊疆苦寒,就算沈立容怨怒沈彥之也不會答應他去的。
可是現在的沈彥之確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堅決要去邊疆贖罪,沈立容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做什麼,但是他執意要去的她也攔不住,只能順應他的要求,答應讓他前去。
而他這一走,沈立容便是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感覺到這天地萬物之間,就只剩了她一個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