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搖搖頭,無奈的說道:“幾經尋找,並沒有少爺的下落。”若寧一驚,若是讓李鴻章知道了不知會怎樣?
她告訴自己不要慌張,吩咐道:“加派人手,務必要找到少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還有,這件事先不要告訴老爺,以免他擔心。”
“小姐,消息恐怕已經傳入皇宮,瞞不住了。”
前一刻還是歡樂和諧,下一秒便是腥風血雨。收到消息,光緒同一衆大臣急匆匆來到御書房。
“皇上,日軍已佔領黃海,大清危在旦夕啊!”
“皇上,我朝海軍全軍覆沒,已經沒有可以抵擋日軍的兵力了!”
“請皇上儘快定奪,否則大清不保!”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光緒也是心急如焚。
“皇上忘記了曾經頒的旨意了嗎?”此刻慈禧走了進來,她瞟了一眼呆呆站在一旁的李鴻章,走到光緒身邊。
“皇額娘……”慈禧揮了揮手,沒有聽他說下去。“當日皇上親口答應,三日爲限,若是三日後沒有擊退日軍,便面戰役和,衆位大臣也是聽到的,君無戲言,皇上不可反悔。”
慈禧的咄咄逼人讓光緒啞口無言,事已至此,已是回天乏術。他深深的嘆了口氣,背對着衆人道:“李鴻章聽命,朕命你即刻前往黃海,與日軍談判議和之事。”
“臣遵旨!”李鴻章此時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即使知道自己的兒子生死未卜。
譚嗣同來到李府時,正看到若寧焦急的等待着,“若寧。”若寧微微談起頭,見來者是譚嗣同,衝他微微一笑,“是你呀。”
“小姐!老爺派人帶來了口信!”管家跑進來說道,“阿瑪人呢?”若寧急切的問,“老爺被皇上派去了黃海與日本人議和。”“這麼快?阿瑪還說什麼了?”“老爺讓你留守李府,並派人尋找少爺下落。”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若寧無力的坐在凳子上,戰爭果然是可怕的,一切都是如此突然。
轉眼兩日過去了,無論是李鴻章還是熙寧都沒有一點消息,譚嗣同與一些進步人每日都商議論事,也無法時刻陪在若寧身邊,她一個人在李府如坐鍼氈,在等下去,她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突然想起了羅湉,那個能讓她安心的羅湉。
“小姐!小姐!少爺回來了!”管家風風火火的跑進來,嚇了若寧一跳。“大哥回來了?真的嗎!”若寧興奮的跳了起來:“在哪裡?”
“已經送回房間了,少爺受了重傷,是一個姑娘把她帶回來的。”“姑娘?”若寧有些疑惑,“立刻命人去找大夫,你隨我去看看。”
來到熙寧的房間,正看到一個女子在牀前照顧,女子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蘇凌姐姐?怎麼是你?”沒人能料到,在黃海救了熙寧的竟然是蘇凌。
“是你救了大哥?”若寧懷疑的問,“李小姐不必多問,李大人性命無憂,只需好好調養。既然他已經安全回來,蘇凌不打擾,告辭。”衝若寧點點頭,蘇凌翩然離開。
大夫適時的趕來,爲熙寧把了把脈,說道:“李大人雖身受重傷,不過已經有人爲他療傷止血,只要稍加休息,便無大礙。”
“多謝大夫。”送走大夫,回想起剛剛蘇凌的話,若寧滿腹疑問。莫非真的是她救了熙寧,這個女子,只怕沒有想象中那樣簡單。
當天晚上,若寧看到了風塵僕僕的李鴻章,剛剛解決了黃海的事,他便急急忙忙的趕了回來。看到安然無恙的熙寧,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稍稍平靜了下來。
“阿瑪別擔心,已經找大夫看過大哥了,並無性命之憂。”看到容顏憔悴的李鴻章,若寧有些擔心,“阿瑪你要保重身體纔是。”
李鴻章搖搖頭,望着沉睡的熙寧說道:“我沒事。”他疲憊的站起身,又說:“看到熙寧沒事就好,我還要入宮向太后稟報條約的事情。”
“阿瑪!”李鴻章走到門口,若寧突然叫住了他,“條約你真的簽了?”李鴻章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只是嘆了嘆氣,開門離開。
沒有回答,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當今世界都在進步,西方的英國法國,美洲的美國,還有離我們不遠的日本,他們都在學習在進步。甲午戰爭給了我們一個很好的教訓,就因爲我們太落後,纔會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被外人欺凌,任人宰割。
要自強,已經不單單是學習西洋的器物了,我們要學習他們的政治,建立一個君主立憲制國家,這纔是大清的出路。”
譚嗣同講解完,臺下傳來熱烈的掌聲,衆人紛紛上前請教。
“看來壯飛的主張是越來越多的人贊同了。”站在人羣之後的羅湉對身旁的若寧說道,然而此刻的若寧則是面色凝重,她知道,戊戌變法即將拉來帷幕,這也是譚嗣同生命的倒計時。
“他的堅持和信念不會白費,大清會因他而重生的。”羅湉意味深長的說,望着不遠處高談闊論的譚嗣同,若寧無奈的嘆了嘆氣,“可這代價恐怕也是極其深重的,只怕最後救不了大清,倒是害了自己。”
今日的若寧如此悲觀,倒是讓羅湉有些詫異,沉默片刻,譚嗣同從遠處走來,若寧立刻將不安的神色從臉上褪去,恢復了以往的笑容。這一切,羅湉都看在眼裡。
若寧有預感,這是他們三人最後一次對坐詳談,再次相見,物是人非。
“我決定要向皇上上書,提議變法改革。”譚嗣同的一句話,打破了沉默。若寧羅湉先後一愣,這個決定着實有些倉促。
“怎麼突然決定上書了?”羅湉饒有興趣的問,“也不突然,這件事我已經醞釀好久了,幾年前師傅上書光緒帝,並沒有得到應允,這次我一定要說服皇上,變法改革刻不容緩。”
羅湉聽後讚許的點點頭,“你說得沒錯,如今大清岌岌可危,不改革無法救國。”聽着二人的談論,若寧沒有答話,她害怕,害怕歷史的車輪將無情的碾過,到時,她將無處尋他。
“壯飛你要想清楚,皇宮內外雖只有一牆之隔,卻是天差地別,上書談何容易啊?”若寧皺眉,她不想讓譚嗣同身陷險境,她寧願自私的將他留在身邊。
“能爲大清爲天下百姓,無論多難,我都不會放棄。”譚嗣同看樣子是下定了決心,“這樣太沖動了,我不支持你上書。”若寧賭氣的說,氣氛有些尷尬。
得不到若寧的支持,譚嗣同有一些失望,但這改變不了他的初衷。“無論你支不支持,我的決心都不會改變。”他嘆了嘆氣,起身離開。
譚嗣同離開,羅湉凝視着若寧問道:“我知道你並不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爲何這次對壯飛上書之事如此反對?”“你錯了,我一直都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若寧冷冷的打斷了羅湉的話,起身走了。
回到李府,這件事依然牽絆着若寧,她來到李鴻章書房門口,擡起手,卻又放了下來。她不知該如何對李鴻章開口,她完全沒把握李鴻章會答應她。
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還是鼓起勇氣走上前,剛準備敲門,李鴻章便從裡面走了出來。“若寧?你在這裡做什麼?”
“阿瑪,我……我有事對你說。”“哦,進來吧。”李鴻章並沒有察覺若寧的緊張,將她叫了進來。“找我什麼事?”李鴻章重新坐在了書桌前,面帶微笑。
“阿瑪,你能不能幫幫譚嗣同!”若寧單刀直入,“阿瑪,譚嗣同要上書變法,我求你祝他一臂之力!”
一聽是關於譚嗣同的,李鴻章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乾咳了一聲,說道:“若寧啊,我看以後你就不要和譚嗣同走得太近,道不同不相爲謀,我想你應該明白。”
“若寧不明白!”她固執的爭論着,“我只明白壯飛一心爲國家百姓,作爲大清的臣民,我們那一個不希望國家強盛!”
李鴻章望着據理力爭的若寧,問道:“這些話,都是出自你的真心?”“是!”若寧堅定的點點頭,雖然在譚嗣同面前自己不支持他的做法,可是她也不允許任何人質疑譚嗣同。
“若寧,你這般堅持,是爲了天下百姓,還是爲了譚嗣同?”李鴻章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心思。“我……”若寧不知該如何回答,垂下眼簾,心中無限的擔憂。
“想讓他順利上書,也不是不可能。”李鴻章看着書,無意間丟出一句話。若寧立刻擡起頭,滿心期待的望着李鴻章。
“不過能幫他的不是我,而是若寧你。”“我?”李鴻章凝視了若寧一會兒,道:“太后一直希望皇上身邊能有一個知書達理的好姑娘,而這個人,必須是靠得住的親信。”
若寧早就應該想到,身爲李家的子嗣,勢必會被宮中恩怨殃及,這是她逃不開的命運,熙寧如此,她亦如此。
一個人坐在湖邊發呆,她終於明白了,爲何李鴻章對自己如此放縱,還有他每次望着自己時深邃的眼神。原來一切都是早有預謀。
她有些氣憤,沒有注意到背後一個已經站了許久的身影。“你怎麼總是呆坐在這裡,不知道的還以爲你要跳湖呢。”羅湉蹲下身,拿着手中的摺扇爲她遮住陽光。
她揚起臉看着羅湉,呆呆的問道:“我要是真跳湖了怎麼辦?”羅湉白了她一眼,“你又不是沒跳過,大不了我再救你一次。”
這倒把若寧逗笑了,她望着遠處的山峰,輕聲說道:“我去求阿瑪希望他幫幫壯飛,可他卻同我開出了條件。”“什麼條件?”若寧收回遠處的目光,轉過頭看着羅湉道:“他要我入宮爲妃。”
羅湉的笑容凝固了,“你答應了嗎?”他急切的問。若寧搖搖頭,“阿瑪給我時間考慮,什麼時候考慮清楚了,他什麼時候幫壯飛。”
之後是一陣寂靜,甚至能聽到萬物呼吸的聲音。二人都思索着自己的心事,相顧無言。
“壯飛他很堅定對不對?”若寧突然問道,“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理想,你知道的。”羅湉不得不實話實說。“我看得出,這是他的信仰,他的一生都在爲改革變法而努力。”說着說着,不覺有些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