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若寧從乾清宮走出來,珍嬪並沒有驚訝。此刻的她只想見一見光緒,其他的她不在意。
她焦急的神色若寧看在眼中。回想起那晚珍嬪爲學習自行車跌到了也倔強的爬起來的樣子,若寧不禁有些不忍。她走到珍嬪面前說道:“珍嬪在這裡等了好久,快些進去吧。”
許是不相信若寧這麼容易便讓自己見光緒,珍嬪有些吃驚的望着若寧。“你……當真讓我見皇上?”
若寧淺笑,“皇上剛醒,相信也很想見見珍嬪娘娘。本宮有些累了,就請珍嬪代本宮侍候皇上梳洗吧。”言罷,帶上身旁的薛清回了重華宮。
“娘娘爲何要讓珍嬪照顧皇上?”路上,薛清終於忍不住問道。“因爲本宮累了,想回去休息。”若寧敷衍,“可是太后的意思很明白,主子應該知道。”薛清擔心此事讓慈禧知道,提醒若寧。
良久,若寧微微嘆氣道:“珍嬪是真的關心皇上,讓她照顧着沒什麼不好。”“難道娘娘不關心皇上嗎?這些日子衣不解帶照顧皇上的就是娘娘你了。”薛清不滿的說。
“我?”若寧輕笑,“我和她又怎麼會一樣呢?”這自欺欺人的話,若寧不知何時開始說起,又騙了自己多久。
守在重華宮門口的小芙見若寧回來,急忙迎了上去,“娘娘,瑾妃娘娘來了。”“瑾妃?她怎麼會來?”若寧有些詫異,自己與她素無來往,只有慈禧設宴那日說過一次話,她來做什麼?
走入宮中,瑾妃正端坐在榻前。今日瑾妃的穿着並沒有設宴當日的華貴,只是穿了簡單的素衣,與花枝招展的珍嬪形成鮮明對比。對於已居妃位的她來說,的確過於樸素。面容毫無焦急之色,恬淡如菊。
若寧福身道:“臣妾參見瑾妃娘娘,娘娘金安。”“快快起來,不必多禮。”瑾妃的聲音柔弱中帶着幾分親切,很是好聽。
瑾妃拉着若寧坐下,笑着說:“妹妹這幾日照顧皇上辛苦了,本宮從宮中帶了些香料和花茶給妹妹,有利於妹妹安神。”說完示意一旁的宮女將東西端了上來。
“姐姐素日不來我重華宮,一來便送這送那,這叫妹妹怎麼好意思?”若寧笑言,“你我不必客氣,只當是本宮的一點心意,不要嫌棄纔好。”“姐姐哪裡的話。”若寧一個眼色,一旁的小芙急忙接過了香料。
“本宮長年深居簡出,有時也難免寂寞,能來找妹妹來說說話,本宮很開心。”瑾妃溫婉的笑了笑,她如水的笑容感染了若寧,她實在想不通,爲何光緒會寵愛那個驕傲任性的珍嬪,而忽略了這個恬淡的女子?
“若是姐姐怕寂寞,那以後若寧有時間便去找姐姐聊天,姐姐說可好?”若寧就是如此,遇強則強遇弱則弱,別人對她熱情,她自當更加熱情的回報別人。
“妹妹說好了,可不要騙姐姐纔是。”瑾妃拉着若寧的手,滿臉感動的說,“當然,只要姐姐不閒妹妹煩!”二人相識一笑,在這後宮之中,若寧的一次嚐到了友情的味道。
之後的時間,若寧都是與瑾妃閒談,待她離開已是黃昏十分。小芙見若寧口乾舌燥,便端上瑾妃送來的花茶,豈料被一旁的薛清攔下,“別人送來的茶,怎麼能亂喝。”
“怎麼了?”若寧不解的問,“娘娘你要記住,宮中人心叵測,一不小心就會喪命啊。”畢竟薛清在宮中呆的年頭最長,什麼事她都見過。
若寧皺眉望着小芙端着的茶,薛清說的沒錯,在宮中她要萬事小心。只是她想起那淡然的女子,又實在不覺得她是壞人。
“娘娘,那些表面與自己作對的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前笑眯眯,背地裡卻暗箭傷人的人。”薛清語氣沉重,讓若寧不得不有幾分相信。
她回了回神道:“本宮不會這麼容易被騙的,是好人是壞人,我都會看得一清二楚。”又瞥了瞥那壺茶說:“把它倒掉,其他的東西收到庫房吧。”
用過晚膳,若寧便呆在書房看書,未曾出去。夜深後,小芙走了進來,爲她換上一盞燈。“娘娘您不去看看萬歲爺了?”憋了半天,小芙終於問了出來。
聽了她的話,若寧放下了書,“人家有愛妃珍兒陪着,哪裡用得着我?”聽罷小芙不禁笑了起來,“笑什麼?”若寧歪着頭,不滿的問道。
“娘娘話語間怎麼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呀?”小芙調侃道,“我哪有!”若寧嘟着嘴反駁,“好了,我要休息了。”說完,扔下書逃回了寢宮。
桌上攤開的那本書,寫着這樣一句話:半生茶靡半生寂。
累了多日,這一覺若寧睡得格外好。正用着早膳,薛清從外面走了進來,“娘娘,皇上剛剛派人傳話,要您馬上過去。”
“不是有珍嬪陪着他嗎,叫我過去幹嘛。”若寧依然專心吃着她的飯,一點也不着急。“這……奴婢哪裡知道。”
“唉,還想一會去找瑾妃姐姐呢!真掃興。”若寧扔下碗筷,賭氣的說道。“昨個從乾清宮回來娘娘還氣得很,這下皇上請您過去,您到擺起架子來了!”
小芙打趣的說道,引得薛清和蓉兒也不禁笑了起來。若寧瞪了她們一眼,隨即又笑了,坐在桌邊飲起茶來。
“娘娘真的不去了?”薛清皺眉問道,“去,皇上召見我怎麼敢不去。不過……”她狡黠的笑了笑,對薛清說:“你也去替我傳句話,就說本宮剛起還沒來得及用早膳,晚些過去。”
“這……不好吧。”薛清爲難的說。“沒事,就照本宮的話說,去吧。”見若寧信心滿滿,薛清也只好硬着頭皮去了。
若寧來到乾清宮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此時的光緒正在看奏摺。“臣妾參見皇上。”見她進來,光緒幽幽的說道:“寧嬪娘娘這頓飯吃得可真久。”
沒等光緒叫她起身,若寧竟自己站了起來,撇過頭說:“皇上有珍嬪陪着,臣妾過來,不好。”
光緒擡起頭,無辜的說道:“昨天是你讓珍兒過來的,現在卻反過來向朕發脾氣?”“我這還不是爲了成全你的好事。”若寧嘟着嘴,低聲說道。
望着若寧微蹙的眉頭,光緒小心的問道:“你吃醋了?”“我……我哪有!”此次的反應比昨天小芙問她還要強烈。
光緒懷疑的眼神弄的若寧侷促不安,她不停卷着手中的絲帕,眼睛不停打轉。突然光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了好了,朕不捉弄你了。這個話題到此結束。”
若寧這才鬆了一口氣,又悄悄的瞪了他一眼。笑眯眯的說:“那皇上找臣妾到底有什麼吩咐呢?”
光緒起身走到書架旁拿出一幅畫來,又走到若寧身邊將畫遞給了她,“替朕把這幅畫帶去醇親王府。”
在說到醇親王府幾個字的時候,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柔,若寧明白,那是他曾經的家。只住了四年卻感情至深的家。
在御前侍衛的護送下,若寧走出了宮門。她掀開轎簾望着外面人潮擁擠的街道,一切都變得陌生。都說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殊不知宮中一日地上十年。只道:物是人非事事休。
轎子在醇親王府門口停了下來,薛清將若寧扶了出來,小太監已經到門口通報。不一會王府的管家便跑了出來。
“草民參見寧嬪娘娘。”“平身吧,醇親王在嗎?”“在在,娘娘請進。”管家哈着腰將若寧請了進去。
此時醇親王夫婦已在大廳恭候,“參見寧嬪娘娘,不知娘娘到訪有失遠迎,還請娘娘恕罪。”醇親王客氣的說。
“王爺快請起,您是長輩,應該若寧向你請安纔是。”若寧柔聲說道,每次見到醇親王,她都感覺十分親切。
“這位一定是醇親王的福晉吧。”若寧望着醇親王身旁的婦人問道,“沒錯,這位正是本王的夫人良福晉。”醇親王說完,良福晉又向若寧福了福身,端莊溫婉。
“福晉請起。”若寧扶起她,縱然韶華的年輪已經爬滿她的臉龐,仍看得出年輕是俏麗的模樣。
見過二人,若寧不禁感嘆,光緒果然是他們二人的兒子。醇親王的溫文儒雅,良福晉的清麗脫俗都很好的遺傳到了光緒身上。
“娘娘請坐。”三人落座後,良福晉又命人端來上好的茶葉。“對了,不知娘娘今日前來所爲何事?”
“是皇上命本宮過來的。”“皇上?皇上他現在怎麼樣了?”聽到與光緒有關,良福晉手中的茶杯險些滑落,她是如此的緊張光緒。
醇親王即刻對她使了個眼色,十六年前光緒就已經不再是他們的孩子了,而是慈禧太后的親生兒子,是大清的皇帝。他們這般擔心着實不好。
“本王聽說皇上前幾日遇刺,不知現在怎麼樣了?”醇親王不像良福晉那般衝動,他用臣子關心君王的口吻問道。
“二位放心,皇上已無大礙,相信過兩日便可以上朝了。”聽了若寧的話他們二人緩緩鬆了一口氣,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如何能不擔心。
“本宮是奉皇上之命來給王爺送畫的。”若寧揮揮手,薛清便走上前將畫遞給了醇親王。
“畫?”醇親王有些疑惑的接了過來,打開的那一霎那,他微微有些發愣。
若寧有些好奇的瞥了瞥那幅畫,畫中是兩隻在天空飛翔的鴻雁,相互依偎,惟妙惟肖。旁邊寫着兩行小字:勿言我後焉能恤。念別經年朝昏苦。
她終於明白光緒爲何要她來送畫,光緒深處宮中,爲了避諱不能來見醇親王夫婦,而又怕他們擔心。便讓若寧送畫報平安,叫他們切勿掛念。
想不到光緒還有如此孝心,若寧微微一笑,心中暗自思付着。
醇親王夫婦看完畫,良福晉起身走到若寧身邊,感激的說道:“多謝寧嬪娘娘此番特地出宮送畫,我真的不知該如何感謝。”她的眼中已泛起微微淚光。
“良福晉客氣了,這都是若寧應該做的。王爺和福晉愛子之心真的讓若寧很感動,日後若是二位思念皇上,若寧都可以幫忙。”若寧也急忙站了起來,真誠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