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寧笑着點點頭,拉着羅湉竄了上去,穩穩坐在了馬背上,雙手環抱着羅湉的腰,生怕自己掉下去。羅湉無奈的笑笑,拉動繮繩,向旅順奔去。
“說實話,我以爲我們大清的姑娘都會騎馬呢。”
“我是漢人,漢人不像你們滿人那樣就愛騎馬打獵。”
“你這位漢人姑娘好像琴棋書畫也不在行吧?”
“怎麼樣,你有意見啊!”““沒有,只是白白浪費了我一匹好馬。”
爲了儘快趕到,羅湉若寧二人連着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人累馬疲,便決定在臨近旅順的一個小鎮休息一晚。
令他們失望的是小鎮早已空無一人,他們只有找了一個廢棄的寺廟暫住,好在帶了乾糧和水,不然他們還沒到旅順就被餓死了。
羅湉給馬喂完糧食,便回到寺廟中,此時的若寧已經累的不行,靠在一個角落睡着了。羅湉放輕腳步,緩緩走到她身邊。
他脫下自己的披風,爲若寧披上。羅湉已經儘量放輕動作,可還是嚇了若寧一跳,她瘦小的身體一抖,驚醒了。
望着她朦朧的睡眼,羅湉一陣心疼。若寧,你是多沒有安全感,是壯飛不在你身邊,你便這般不安心嗎?
他微笑着拍了拍若寧的頭,柔聲道:“別怕,是我。”若寧聽了羅湉的話冷靜了下來,她緩緩的靠在羅湉肩上,又睡了過去。羅湉扶着若寧,也靠在一旁,閉上了眼睛。
夜,靜靜的流逝。羅湉睡的很踏實,是他二十年來從未有過的踏實,從前沒有,過了今晚以後也不會有了吧。
第二天一早,陽光斜射入寺廟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若寧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擡起頭,她看到了羅湉熟睡的臉。
她怕吵醒羅湉,一動也不敢動。靜靜凝望着羅湉,滿臉的疲倦絲毫沒有掩蓋他清秀的面容。這個小子,還真是蠻帥的嘛!若寧竊笑,想不到來大清一回,還能遇到這麼多帥哥。她突然覺得自己變成了網絡小言的女主角,足夠坑爹!
“你笑什麼?”羅湉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看到若寧臉上泛起淡淡微紅,疑惑的問:“你怎麼了?”
“我……還不是被你嚇得!”若寧有些尷尬,她推開羅湉坐了起來,解開羅湉的披風還給了他。“給,我們該啓程了。”說罷,一個人走了出去,留下羅湉一人莫名其妙。
趕到旅順鎮口時已是中午時分,四周荒涼悽慘,屹立在一旁的旅順石碑也沾滿了鮮血。若寧皺起眉頭,她還從沒看過這麼多鮮血。
又向前走了幾步,羅湉突然停住了腳步,目不轉睛的望着一旁的河流。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若寧看到了無數的屍體躺在河中,鮮紅的血浸在河水中,充滿了血腥味。
若寧感覺自己的胃在腹中翻騰着,她轉過身嘔吐起來。羅湉扶若寧來到一邊,遞給她一塊方巾,拍拍她的背問:“你還好吧?”
若寧搖搖頭,不得不承認這場面確實嚇到了她,稍稍定了定神,若寧開口說道:“不用擔心,我挺得住,壯飛還等着我們去找他,我會沒事的。”
見她爲壯飛如此堅持,羅湉稍稍放下心來,“那好,不過你記住,任何時候你都要跟在我身邊,明不明白。”
“嗯,明白,我們快走吧。”若寧拉着羅湉走進了旅順鎮。看到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她更擔心譚嗣同,如今的她恨不得立即飛到譚嗣同身邊,起碼讓她知道,他還好好的。
他們沒走幾步,便看見一個穿着破破爛爛滿身是傷的難民跑了過來。羅湉把若寧拉到身後,走上前去。沒等他扶住難民,那人便栽倒在地上。
“大叔,你怎麼樣?”羅湉扶起他,只見那人指着遠處正冒着濃煙的山坡,吞吞吐吐的說:“那裡,他們在那裡燒屍體,我逃了出來,我要離開這裡!”語氣充滿了恐懼。他顫抖的身體漸漸平靜下來,隨即,斷了氣。
羅湉站起身來,望着濃煙密佈的山坡,想來是日軍在處理百姓的屍體。他思付片刻,對若寧說道:“走,我們去看看。”若寧點點頭,二人向山坡走去。
走到半路,羅湉遞給若寧一把匕首,“拿着它,必要時可以用來防身。”那是一把很精緻的匕首,金燦燦的龍紋環繞在四周,兩顆寶石點綴其旁,十分奪目。若寧接過它,點頭答道:“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
二人來到山坡,濃煙也漸漸散去,日軍已經走盡,只留下一片殘骸。那是一個碩大的萬人坑,雖然坑中只有些黑如煤炭的骨頭,可是依然能辨認出人體的形狀,只是,面目全非。
在萬人坑旁邊立着一塊墓碑,上面寫着:清軍將士戰死之墓。
望着墓碑,羅湉面色凝重,“哼!”他重重的拍在石碑上,氣憤的說道:“什麼清軍將士,這些分明就是旅順的百姓!他們以爲這樣就可以掩飾自己的惡行嗎!”
“若不是清政府腐敗無能,根本就不會發生這一切,之後的中國也不會滅亡。”若寧本是有感而發,卻不小心說漏了嘴,將以後的事情說了出來。好在羅湉沒有追問,許是過於氣憤,他只是無奈的嘆了嘆氣。
“救命啊!”遠處突然傳來的聲音讓二人從剛剛的悲傷中驚醒,他們看到一家三口正向山坡頂跑來,身後則是幾個日本兵,拿着刀追個過來。
跑在最前面的是個孩子,突然腳一滑跌到了,母親急忙扶起了他,身後的父親拼命抵擋着日本兵,卻被日本兵用亂刀砍的滿身是傷。孩子的母親看不下去也衝了上去。
“阿瑪!額娘!”孩子慘叫,羅湉立刻跑了下去,抽出寶劍與日本軍拼殺起來。若寧急忙跑到孩子身邊,將他抱在懷中,安慰道:“小弟弟,不要怕,沒事的沒事的!”
以羅湉的武功對付幾個日本兵還是綽綽有餘,所以若寧並不擔心,她擔心的是懷中的孩子,他的父母已經奄奄一息,要他親眼看着自己的父母死去,這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太殘忍了。
就在她思付的片刻,一個日本兵不知何時來到了他們身邊,陰笑的舉起了刀,“啊!”若寧大叫起來,卻緊緊的抱住了懷中的孩子。
若寧閉緊了眼睛,這一刻她恐懼到了極點。只是她沒有感覺到刀落下的疼痛,而是聽到,“嘭!”的一聲。
待她睜開眼睛,日軍已經倒在了她腳下。若寧看到不遠處的羅湉拿着槍站在那裡,槍口還冒着煙。
羅湉疾步走了過來,擔心的問:“你沒事吧。”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樣子六神無主。這一刻,是多麼的似曾相識,只是若寧她永遠不會知道。
若寧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搖了搖頭。此時若寧懷中的孩子哭了起來,“小弟弟,你沒事吧。”若寧關切的問。
“我阿瑪,額娘,他們……”孩子抽噎着,望着這對父母的屍體,羅湉和若寧相視一眼,眼中滿是失望與可惜。
“小弟弟,你幾歲了?”羅湉問道,“十一歲。”孩子仍在抽噎,“那十一歲已經不小了,你要記住,自己是個男子漢,你不可以哭,你要堅強知不知道。”羅湉拍着孩子瘦弱的肩膀,柔聲說道。
孩子聽了羅湉的話,漸漸停止了哭泣。“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若寧愛撫的摸摸他的頭問道。“我叫小卓。”“小卓啊,那你告訴姐姐,除了你阿媽額娘,你還有其他親人嗎?”
“沒有了,小卓只有阿瑪額娘,可是現在連阿媽額娘都沒了。”小卓眼中充滿了哀傷,“日本兵闖進小卓的家,阿媽額娘帶着小卓逃了出來,可是……”小卓的淚水再一次流了出來。
若寧無奈的看了看羅湉,說道:“看來我們不能不管他了。”羅湉點點頭,又對小卓說:“小卓啊,不如你就跟着哥哥姐姐,我們帶你離開好不好?”“哥哥姐姐是小卓的救命恩人,小卓當然願意跟着哥哥姐姐。”
“是這樣的,哥哥姐姐現在要去找一個人,小卓願意幫我們帶路嗎?”若寧想到小卓是旅順人,一定能幫到他們。“可是現在到處都是日本兵,鎮上真的很危險。”小卓害怕的說道。
聽了小卓的話,羅湉靈機一動,“小卓,你帶哥哥姐姐去你家,我想那裡一定安全。”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小卓家日本兵已經搜查過,便不會再搜第二遍,那裡絕對安全。
在小卓的帶領下他們走進了鎮子,經過幾天的屠殺,旅順已經成爲一座死城,屍橫遍野,慘不忍睹。
來到小卓家,四周一片狼藉。“若寧,你和小卓簡單打掃一下,我出去巡視一下環境。”羅湉交代完便出去了。
因爲不放心留若寧和小卓兩個人在家中,羅湉只是簡單看看了周圍的環境便回來了。此時若寧和小卓已經打掃的差不多,總算有個容身的地方。
接下來他們便開始計劃如何找尋譚嗣同。從小卓那裡二人基本瞭解了旅順的地形,只是在衆多日本兵的追捕下找人,着實困難。
“這旅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們如何找起纔好?”若寧皺眉,她隱隱感到,這次旅順之行恐怕沒有預想的那麼順利。
“我們這樣,就以小卓家爲中心,我們首先在四周尋找,在逐漸擴大範圍,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到壯飛。”羅湉計劃完,他們便立即出發。
回到小卓家時天已經黑了,第一次搜尋以失敗告終。望着滿目愁容的若寧,羅湉安慰道:“別擔心了,壯飛不會有事的。”
若寧勉強笑笑,“你也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這時小卓走了過來,好奇的問道:“若寧姐姐,你和羅湉哥哥在找什麼人啊?”
若寧蹲下身,拍拍小卓的頭說道:“姐姐再找一個對姐姐很重要的人。”“很重要?是姐姐的夫君嗎?”小卓天真的問,“傻孩子說什麼呢,他不是姐姐的夫君。”若寧不禁覺得好笑,這個孩子竟想些什麼。
可小卓接下來的話頓時讓若寧笑不出來了,他說:“我猜就不是,若寧姐姐的夫君是羅湉哥哥,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