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築前方的道路上倒了下了數百具屍體,整晚的時間,進攻的一方是用火燒,用撞車衝擊,兩名戰爭術士甚至想出了用附着火元素滾石去撞擊,但是那扇黑沉沉的大門竟是牢固無比,無論怎樣都沒有鬆動的跡象,天邊已經露出了白肚,侍從手中的火把上也只剩下了嫋嫋飄升的輕煙,呻吟聲和痛苦的嚎哭是清晨唯一的聲音。
加貝里男爵眼窩深陷,發須有些凌亂,顯得憔悴不堪,不下五個沙漏時內,他做出了他所能做出的一切努力,但最終的結果仍然是失敗,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自己親手解決這件事情,因爲他所簽訂的條款上註明,如果無需另一方插手,那麼此協定便宣告作廢。
如果不是有這一條,他是肯定不會這麼輕易決定的,可是現在看來,那個站在幕後的人其實早就算準了他打不開那扇門,所以利用了他的心中的僥倖讓自己一頭扎入了圈套。
現在,他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託在那個從沒見過的人身上了,自己的生死完全由他人來掌控的感覺讓他的心臟如同被一隻拳頭攥住了,壓抑窒悶。
這時在基洛斯城通往城邦的石板路上,一輛紅色馬車正急速前行,車駕上站着一名帶着眼鏡的老者,他有着一頭棕色的短髮,嘴脣上蓄着濃密的鬍鬚,他面龐的線條就如同是被斧頭鑿出來的一般,刻板嚴肅,深紅色的大披衣上每一粒釦子都規規矩矩地謹守着自己的職責,衣領和袖口沒有露出一絲隙縫,。
駕車的馬伕居然是一個身材魁梧的騎士,他赤裸着雙臂上浮出一層汗珠,古銅色的皮膚在陽光的照射下雄健有力,他一手拉着繮繩,一手不停揮動馬鞭。響亮抽打聲使得道路兩旁的商販和行人隔着很遠地距離便不約而同的迴避。
“基洛斯!”
駕車騎士大喝一聲,手中馬鞭“啪”的甩出一個長音,馬車瞬間就穿入了城門,沿着城中大道以迅快無倫的速度筆直驅往城南,捲起了一溜煙塵,商販們驚慌未定,地面卻開始震動,整整百多人的騎兵隊撞碎塵埃,緊隨其後衝入城中。
很快。一座穹頂建築出現在了駕車騎士的眼前,他大聲道:“到了,大人!”一拉繮繩。手臂上的肌肉鼓脹而起,另一隻手同時扳動車閘。車輪與地面劇烈地摩擦了一下,戰馬發出一聲不甘的嘶聲,前蹄離地揚了幾揚,車身被硬生生的剎住。
車簾一掀,老者面無表情,沉穩地踏下馬車,眼鏡片上反射出一縷的清晨的冷光,而駕車騎士則跳了下來。隨手將繮繩拋給一名奴隸。衆人這纔看到,此人地身材足足比常人高出一頭。
站在路邊的加貝里男爵看見了這個人之後,他臉色變了變,在他心中實在不願意見到此人,忐忑不安地走了上去,他擠出一絲僵硬地笑容,打了個招呼。欠身道:“大人……”
老者並沒有理會他。深邃銳利的眼神四處一掃,這才把目光留意在了眼前這人的身上。
加貝里不敢擡頭。因爲對方的聚滿威壓的目光讓他幾乎無法喘息。
“加貝里男爵。”老者的是聲音低沉渾厚,儘管語氣平靜,但卻蘊含着一股生殺予奪的氣勢:“您的兄弟說您偷取了摩魯蘇殘片,並想殺死他毀滅證據。”不待對方辯解,他一擺手,沉聲道:“不必辯解,我會代表執裁盟地長老們查出真相。”末了,他又添了一句,道:“如果你有把握,可以現在就殺死我,相信在執裁盟下次派人當來之前,你還有時間逃跑。”
加貝里男爵額頭上地汗珠不停滲出,他急忙想要辯解,話還沒有出口,隆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近百名衛隊帶着驚人的聲勢趕到了。
老者冷冷說了句:“你最後的機會失去了,所以接下來一切只能聽我的安排,明白麼?”
“是,”不知道爲什麼,站在這名老者面前,加貝里覺得自己失去了語言的能力,只是僵硬的回答。
“洛古羅姆,去打開那扇門。”老者平靜吩咐了一句。
站在他身邊地高大騎士低沉應了一聲,大步向前走去,路過其他身邊時,那渾身充滿爆發地肌肉讓人不自覺地往兩旁退避。
他踏上臺階,站在了那扇由屹立整晚的堅固大門前,當所有人以爲他會採取極暴力地方式時,他卻伸手拍了拍,對裡面很客氣地喊了一聲,道:“開門。”
衆人都感到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覺得這一幕太過荒謬了。
哪知道更令人吃驚的是在後面,隨着嘎吱的聲響傳出,大門被緩緩向上拉動,而加貝里伯爵那一晚中最想殺死的恩格隆騎士就站在門後,他彎下腰,用謙恭的語氣說道:“喬瑟亞執裁官大人,很榮幸見到您。”
“禮貌和恭敬對我沒用,年輕人,”老者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只認事實。”
恩格隆微笑道:“我知道每一位執着裁官都公正嚴明的,我不過是出於對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的尊重。”
加貝里男爵嘴脣動了動,他沒有自己弟弟的能言會道,雖然他不認爲幾句話就能贏得這位執裁官的好感,但是如果比較兩個人在其心中的分量,自己明顯處在了下風。
應該下地獄!
他憤憤在心中詛咒了一句,卻不知道究竟指的是誰。“尊敬的執裁官大人,我想請您進來,在外面可能太過危險。”恩格隆看了眼面色難看的加貝里,他笑了笑,向旁邊走了一步,做出一個虛引的手勢。
老者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猶豫,當即邁步往裡走去,身後的騎士紛紛下馬,石臺階上響起了一片鋼靴整齊邁步的聲音。
穹頂建築的內廳高大寬廣,一座海神神像立在中心,下方是幾座拿着水瓶的女神像,清澈水泉不停從裡面流淌而出,再泊泊注入身下的佔地極廣的水池中,兩旁栽種的鮮花藤蔓後,站着一個個非但沒有慌張,反而露出看好戲神情的年輕貴族。
老者剛踏入大廳,他突然停下腳步,冷冷的目光突然往站在人羣中的某個人掃去,道:“你是誰?”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問話,語聲的森冷讓人不寒而慄。
隨着他的目光望去,發現這是一個身穿中部大陸服飾的年輕人,他面貌英挺,站在那裡神情鎮定從容,不過,當所有人第一眼看到這個人時,心中居然有股難以言語的畏怯感,彷彿這個人正站在高處仰望他們。
“倫迪特-蘭蒂斯頓,一名來自大陸中部的貴族。”年輕人淡淡說道。
“哦,這就是我的證人。”恩格隆騎士微笑着適時插上了一句。老者冷冷掃了他一眼,道:“我並沒有問你,需要知道的時候我自然會問。”
“是,”恩格隆騎士依舊保持着笑容,眼眸深處卻閃過一絲寒光。
站在老者旁側的高大騎士走到了羅瀾近前,他的視線自上而下看過來,肅容道:“這是城邦執裁盟的喬瑟亞大人,統轄着此處三個城市的執裁官,你只是一個普通貴族,爲什麼不行禮?”擁有大量奴隸的城邦執裁盟的崇尚復古,等級界限也分得很清楚,雖然執裁官由貴族選出,但是在任上卻是握有一定生殺權利的,除了高層貴族之外,所有人都需向他們行禮,表示對自由城邦的權位者的敬意。
這名騎士此刻的用意恐怕不止那麼簡單,他在試探羅瀾的身份,因爲後者那特殊而獨特的氣質讓人無法相信他只是普通貴族。
羅瀾微微一笑,道:“那我只能抱歉了,我並不是自由城邦的公民,並不在您的統轄之內。”
加貝里男爵狐疑地望着羅瀾,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原本不好看的面色不由變得更加難看了,手也不禁微微顫抖了起來。
恩格隆一直在有意無意注視着加貝里的表情,此刻見到了這幅表情,心中不由送了一口氣,看來,一切到現在爲止都還掌握在我的手中啊。我親愛的兄長,這座城市很快就會更換一面新的旗幟了,儘管他的主人仍然姓加貝里,不過我會保證它會比原先更輝煌,也更強大,而不會畏畏縮縮地躲藏在執裁盟的羽翼下。
老者冰冷的目光掃了羅瀾幾眼,突然道:“把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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