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沙羅曼的描述後,羅瀾第一次感覺到這件事情的棘手。
他在考慮是否將其報告給教皇,這個事情涉及的範圍實在太大,雖然他還對此抱有一定的懷疑,希望從別的途徑得到更多的線索,以便相互印證,但他心中,卻覺得沙羅曼所說的大部分應該都是實話。
雖然他認爲如果能利用妥當,這就是個拖住中部大陸的好機會,但他又不希望這個看不見底的漩渦把自己也拉進去,必須找到一個合適和妥當的脫身方法。
經過半個晚上的思考,到了天明的時候,羅瀾最終思慮妥當,並來到沙羅曼的房間裡,開門見山地說道:“沙羅曼先生,我會放過你的性命,這次帶您回教區,我相信,憑藉您的能力,或許您能找到更好的歸宿。”
沙羅曼似乎也鬆了口氣,道:“蘭蒂斯頓主教既然放我一次,我也會將這份恩情銘記於心的。”
羅瀾臉上露出微微一絲笑意,沙羅曼不知怎麼回事,心頭居然莫名的感覺到有點發虛。
“大人,公會傳來的消息,”一名盜賊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羅瀾身邊,手中託着一份羊皮卷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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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瀾擺了擺手,道:“沙羅曼先生以後就是自己人了,說。”
沙羅曼儘管知道這只是羅瀾爲了使自己安心而做得一種姿態,但他心中仍然覺得輕鬆了不少。
盜賊躬身道:“數天前,黑暗大公爵茲涅爾派出了一支隊伍,大約有兩名法師,兩名盜賊,以及三名黑暗騎士所組成,他們由公爵麾下第一侍衛長,亡者議會高等會士阿奇爾所帶領,一路向我們追了過來,目的恐怕是爲了奪回公爵之女愛爾瑪。”
羅瀾挑了挑眉毛。道:“七個人?”
沙羅曼看了一眼羅瀾。然後很小心地說道:“這可能就是茲涅爾公爵下轄最有戰鬥力地近衛小隊。阿奇爾戰力強悍。此人地悍勇在光明國度也是大大有名。主教大人進入茲涅爾公爵領地時。他似乎去執行了一件重要地任務。所以大公之女出嫁地婚車中並沒有他。”
羅瀾直接拿過寫着詳細情報地羊皮卷看了看。隨後他沉思了一下。道:“他們不是來堵截我們地。而是來拖住我們地。後面一定有更多地人馬。”
沙羅曼連忙說道:“阿奇爾是知道您地身份和實力地。他必定不敢與您正面戰鬥。目前來看。在這片地域中。現在已經沒有重量級地人物能與您抗衡了。所以如果您願意地話。我也有信心做一名合格地嚮導。帶着您到黑暗國度裡去轉上一轉。”
羅瀾嘴角掛上一絲戲謔。他用眼角撇了一眼沙羅曼。道:“沙羅曼先生。多謝您地好意。不過我敢斷定。當得知了你們小隊全軍覆沒地情報後。亡者議會必定也會集中力量搜查您地下落。在我眼裡。您地份量可比愛爾瑪重地多。”
沙羅曼苦笑道:“是地。我知道地實在太多了。他們找不到我地屍體是不會甘心地。”
羅瀾嘆了一聲。道:“接下來回教廷地路將是瘋狂追擊地開始。不過您卻從我需要擊殺對象轉而變成了我必須保護地人。世事真是非常奇妙。”
沙羅曼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道:“蘭蒂斯頓主教,您放心,見了教皇大人,我知道該怎麼說。”他看了一眼四周,沉聲道:“不是我多疑。您的屬下里,會不會有亡者議會深埋地眼線呢?”
羅瀾笑了笑,沒有說話。
沙羅曼也識趣的閉上了嘴,有的時候,兩個聰明人之間的交流只需要一個表情,或者一個暗示就能明白其中的深意了。
“不打擾您了,您就慢慢休息吧。”羅瀾站起來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
沙羅曼不自覺地站了起來,直到看着羅瀾的身影消失後這才坐了下來。隨後。長長嘆息了一聲。
回到大廳的羅瀾先囑咐了幾件事,隨後便將小骨找了過來。道:“對於像這樣的精銳小隊,如果騷擾我們,將極大的拖延我們地進程,所以我們不必全隊前進,而是要分散成數支小隊,最終在岡挪匹斯山集合,其中有兩隊極爲重要,一路爲押送茲涅爾公爵的女兒愛爾瑪的小隊,另一路則是押送沙羅曼的小隊。”
羅瀾停頓了一下,然後道:“我決定,押送愛爾瑪的任務就交給你,你就是這支小隊的負責人,我不對你有什麼具體苛求,你只要記住,無論你用什麼方法,也要把她活着給我帶到教廷,她是我們的籌碼之一,價值很大。”
小骨站直了身體,道:“是的,大人。”
羅瀾看着小骨的臉龐,道:“你這次可能會遇到真正地強者,與以往任何一次所遇到的人都不同,你有信心麼?
小骨想了想,道:“導師告訴我,敢於面對一個強者的,則必定是另一個強者,我想,我敢!”
“好!”羅瀾點了點頭,他沉聲道:“你所率領的隊伍要先走一步,而且馬上就走,亡者議會一定會先注意到你的,所以你既是誘餌,也是捕獵者,我不可能給你太多的人,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小骨感覺到,這次是大人對自己的又一次考驗,出了大廳後,他發現,已經有三個人站在門外牽着馬匹等待自己了。
他沒有多說什麼,直接走到那輛囚禁愛爾瑪的華麗馬車邊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並沒有被動過什麼手腳後,這纔回過頭來回望了一下身後。
這次他所帶領的三個人中一個是年老地獨眼聖騎士,小骨隱約對他有點印象,因爲這個人終日沉默不語,和自己一樣似乎是個異類,而另一個則是個畏畏縮縮地年輕女牧師,臉上帶着羞澀的紅暈,最後一個,是個相貌醜陋地聖堂劍士,這個人好像頗不受歡迎。所以“名氣”好像很大。似乎羅瀾這一次把隊伍中把幾個不合羣的人都派了過來。
“大人,我們可以走了麼?”那個女牧師怯生生地發問,她一直看見這位魔法師跟隨着蘭蒂斯頓主教大人,當別人圍在蘭蒂斯頓主教身邊時,她一直是用羨慕的眼光看着的,但是她本人從來沒想過會如近的與主教大人地扈從面對面。這讓她心中激動興奮不已,再偷偷看了一眼這個年輕的法師,對方英俊的臉龐從來都是沒有什麼豐富表情的,便是此刻也不例外。
小骨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下頭,似乎在思考着什麼,隨後他突然擡起頭說道:“我們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直往教廷的,一條就是轉身迎戰。選擇幹掉他們。”
年老的聖騎士臉容沒有任何波動,但卻難得開口道:“如果前往教廷,那麼只要行動夠快。或許可以躲開亡者議會地追擊,勝算較大,但如果轉身迎戰,我們有可能全軍覆沒,不過能一舉成功的話,便能清除所有的後患。”
小骨再次慎重思考了一會兒,認真道:“我決定了,選擇後一條路,主動迎戰!”
他思考的時候不知不覺模仿了羅瀾的樣子。這讓人感覺到隱隱有種說不上來的敬畏感,但是那個醜陋的聖堂劍士忍不住問道:“爲什麼?”
小骨下意識地摸了摸腦袋,解釋道:“既然連我們自己都認爲逃跑的勝算很大,那麼追擊我們的人肯定也是這麼想地了,所以如果我們主動襲擊,應該是他們想不到的。”
醜陋聖堂呆了一呆,然後跳了起來,叫道:“好主意!”
年老聖堂的獨目中泛出了一絲光芒,他很仔細地看了一眼小骨。然後微微點了點頭。
女牧師在一旁沒有出聲,只是美目裡飄出一絲好奇和敬佩。
遵照羅瀾地要求,他們在衆人的目光中離開了撒柏林公爵的領地,但是他們並沒有走遠,而是在一處樹林邊上停留了下來。
望着前方燃燒的很旺的篝火,女牧師突然向小骨發問道:“法師先生,您,您怕不怕死?”
小骨一愣,死?他搖了搖頭。又奇怪而迷惑地看了女牧師一眼。道:“你怕?”
女牧師先是欽佩地看着小骨,然後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她湊過來臉紅紅的小聲說道:“我怕疼。”
小骨很認真地說道:“這個,我也不怕。”
那個醜陋聖堂突然放聲大笑,道:“一個不怕死,也不怕疼的人,哈哈,法師大人,你真會說笑,如果真有這樣的人,還有什麼人能擊敗他?”
小骨奇怪看了他一眼,道:“爲什麼?”
醜陋聖堂呆了呆,然後皺眉苦思了片刻,道:“因爲,因爲,我們都怕啊,所有人都怕啊……”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周圍只餘下篝火燃燒時地噼啪聲,過了一會兒,醜陋聖堂卻突然跳起來爆了一句粗口,然後拔出斬劍舞動了一個劍花,大聲喊道:“我們四個人,將來必定會銘記在羊皮書卷上的!我堅信!”
年輕的女牧師屈折膝蓋,雙手環抱着肩膀,俏臉上洋溢着微笑,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以往的開心事。
老年聖堂一語不發,臉上的紋在跳動火焰的映照下顯得沉重而滄桑。
小骨看了她們每個人一眼,似乎理解和領會了什麼,但是這感覺卻最終如一縷煙霧般沒有能抓住,只是心頭添了一點莫名的悵惘。
這一晚,四個默默休息着,而小骨則一直坐着沒有動,到天邊露出魚肚白的時候,他在三個人的目光中站起身來,然後一腳踩滅了篝火堆,擡頭看着遠方地晨曦,鬥志昂揚地說道:“出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