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耀臉上並沒有半點高興,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這段時間忙於中秋和商品展覽宴,他都沒有與二夫人親近過,那這孩子……
唐文遠和唐俊交換一個眼色,言外之意是這板子打的太及時了,若不然,這長門這邊又要多一個敵人對付。
老夫人出了院子,遠遠的就看到二夫人身下一片殷紅,似血海一般。
唐子琴見狀,瘋了一般撲到二夫人身上,“娘,娘你還好嗎?娘你醒醒啊,看看子琴!”
二夫人慘狀所有的人看了都心驚,一旁的小真也暗自唏噓,如今主子已經被罰,那她這丫頭豈不是要沒命了。
看到這裡,小真撲通一聲跪倒在唐子煙的面前,“大小姐,小真願意說實話,願意把一切都說出來,求大小姐饒了小真吧!”
“狗奴才!你落井下石,不得好死!”唐子琴眼睛衝血,怒瞪着小真,恨不能剝了她的皮才解恨。
她恨自己的孃親怎麼挑了這樣的奴婢,恨唐子煙心狠手辣,用這樣的招術牽制爹爹責打孃親,也恨自己無能爲力。
若是現在自己身爲權貴,定會親手將唐子煙掐死解恨,到時候,連同唐子安和那個伶雲一個不留。
唐子煙將一切盡收眼底,她只是微微一笑,就將迎面而來的憤怒和煞氣盡數擋在了幾米開外。
如今的她,根本不會畏懼任何人的言論和眼神,她只是死過一次的唐子煙。
這只是剛剛開始,她還不想把戲唱完。
這時老夫人有些不忍地看着唐耀道,“耀兒,你怎麼這麼糊塗,慧春她懷了孩子你都不知道嗎?”
鮮紅的血液帶着十分陰森的熱氣,從長凳子下緩緩的升起。
所有的人看了這幕都覺得觸目驚心,唐家兩百多年,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慘像。
唐耀臉色鐵青,咬牙道,“娘,您怎麼也糊塗了,人捱了百十來板子,自然會流血,怎麼會是孩子小產?再者前幾天慧春剛剛瞧過大夫,根本沒有懷胎的跡像,給我繼續打!”
“爹……”唐子琴撲倒在唐耀的腳下,悽聲哀求道,“爹,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就看在孃親這麼多年來辛苦操持唐家的份上,就饒過她這一次吧。琴兒知道錯了,以後再不敢了!”
唐耀臉色清冷,對唐子琴的求情不加理睬。
“小真,你還不快向老爺說明實情?”唐子煙就勢一提,小真立刻恍然跪爬到唐耀腳下,“老爺,藏蛇恐嚇大少爺,絆倒大少爺壓壞船模的事情全是二夫人指使的,她們說,她們說大小姐和大少爺在府上礙手礙腳,一定要除去他們纔會有好日子過,還讓小真去買了雄黃!”
衆人一聽此言,皆是愕然,剛纔在皇宮的時候,只因爲玉如意丟失所以急急回府。
所有人已經將這件事情疏忽,卻不料小真突然將實話說出來。
劉霞英暗暗搖了搖頭,真是用了一個蠢婢女,看來這次白慧春是死定了。
洛靜同情地看着唐子琴,白慧春大勢已去,唐子琴今後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了。
“賤婦!給我打,狠狠的打!”唐耀氣得發抖,指着白管家恨恨道,“給我去書房取來筆墨,老夫現在就要休妻,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老夫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老夫人也是氣得不輕,老臉上滿是絕望,剛剛悲喜交夾的心情變得更加悲憤。
“造孽啊,老天爺,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唐府若是毀在我手裡,去了下面,我怎麼向他爹交待啊!”老夫人迎天痛聲疾呼,院中的人皆是大氣也不敢出。
若說唐文遠的煙館氣得老夫人病了半月,那這次二夫人的事情簡直是要老夫人的命,這個時候識實務的,沒有一個敢上前再說什麼。
本來已經昏迷的二夫人被一陣痛責打醒,她身上已經疼到麻木。
用萬分陰毒的目光定定注視着唐子煙,**出口道,“唐子煙,我白慧春就算是作鬼也不會放過你!”
這時,唐子琴已經明白,如今形勢除了唐子煙可以救孃親,別餘的人是不會再開口了。
她咬了咬脣,來到唐子煙身邊委屈下跪,“姐姐,以前的事情都是孃親的不對,子琴求你救救孃親,看在……”
看在什麼呢?看在二夫人這麼多年對付子安和她的份上?還是看在她狠心給她穿斜錦小鞋,還是餿飯冷茶?
白慧春不止一次想讓她和子安死,這些年來,恐怕只是沒有機會下手,所以她和子安才能活到今天。
她唐子煙還會傻到再演一會農夫和蛇的故事嗎?
過往的一切撲天蓋地而來,可是唐子煙再沒有了懼意。
這時,白管家拿着筆墨過來,看了一眼唐子煙,纔對唐耀道,“老爺,筆墨拿來了!”
“姐姐,你一定要救救孃親,板子也打了,千萬不要讓爹爹休了孃親,子琴給你磕頭了!”唐子琴的額頭磕在地上,呯呯作響,可是唐子煙並不爲所動。
事到如今,都是自作自受!
唐耀接過筆墨,在院中石桌上鋪開,果斷寫到:唐耀之妻白氏心腸毒辣,做事陰狠,殘害唐府嫡子嫡女,其罪得誅,念其在府中生有一女,辛苦一場的份上,今天休書一封,從此往後與唐府再無瓜葛。
寫完,將休書扔到了奄奄一息的白慧春面前,冷聲道,“將白氏和這休書一同送回白府!”
“爹……姐姐……”唐子琴一時慌亂,不知道到底該去求誰,不停地哀求唐耀和唐子煙。
唐子菸嘴角微微勾了勾笑,對跪在地上的唐子琴不加理會,只是對着唐耀道,“爹,子煙想再去展覽宴瞧瞧,也好收拾殘局!”
唐耀點了點頭道,“真相已經大白,讓你和子安受委屈了,你們帶幾個小廝去吧!”
“知道了,爹,我會在皇上面前求情,不讓皇上遷怒唐家丟失玉如意一事!”唐子煙的這份擔當,不是所有人都有的,連唐耀都不由暗自多打量了幾眼唐子煙,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個長女已經有如主母一般,開始替他分擔憂愁了。
“子安,伶雲,我們走!”唐子煙柔聲呼喚,將眼前的血腥場面丟在了身後。
二夫人滿是恨意的眸子未在心底留下一絲波瀾,只覺得秋風和順,陽光炫爛,連腳步都有幾分輕快。
走出唐府後,伶雲撫着胸口,連嘆幾聲,“剛纔好險,真是好險,若不是小姐早有準備,今天船模的事情恐怕說不清楚了,可是,小姐你到底是怎麼知道二夫人會在展覽宴上陷害少爺的?”
“猜的!”唐子煙語氣輕快,臉上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明媚。
伶雲一呆,忙又快步追上了唐子煙,纏着問,“小姐,你現在真的這麼神了嗎?連佔卜術也不用,就可以猜到即將發生的一切?那以後,小姐是不是就不用耗損元氣占卜了?”
沒有了二夫人,暫時恐怕也用不到什麼占卜術了吧。
一旁的唐子安也探尋地看着唐子煙,並不明白,原來隱忍沉默的姐姐爲什麼突然變得如此鋒利,像是一把出鞘的寶劍,似乎只要有惡意的人碰到這裡,都會滿身傷痕。
這時,兩個小廝牽着馬車行至府門前,並十分恭敬地道,“大小姐,大少爺,老爺特意讓小的準備了馬車送大小姐和大少爺去展覽宴!”
唐子煙的目光順過去,看到那輛馬車正是二夫人入宮時坐的那輛馬車。
如今是車在人不在,想想二夫人剛纔怨忿成仇的眼神,唐子煙心底卻爲之一震。
“子安,伶雲上車,我們必須快點趕赴展覽宴!”唐子煙記掛着那個船模,她已經將船模的構造熟記於心,無論如何,她不能讓唐府受到牽累。
她有把握修好船模,自然也有把握要個賞賜,到時候,或許有機會將這許多風波一筆勾消。
唐子安和伶雲依言上車,唐子煙上車後就吩咐車伕,用最快的速度趕往展覽宴。
來到和熙園,展覽還未結束。
午時將近,和熙園正在準備午時宴請,婢女來來往往,顯得比清晨時熱鬧百倍。
見唐府的嫡女嫡子去而復返,神色安然無恙,所有的人都是微微詫異。
剛纔唐府發生的事情在和熙園內已經傳便,連皇上在內,都在爲那個身材瘦弱,模樣秀麗的女子擔憂。
顯然,唐府中的人物個個都是狠角色,她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子,能將這件事情辯解清楚?
宿墨和樑子胥見唐子煙神色安然地回來,湖蘭色的長裙如湖水之波,如淺淺漣漪在園內移動,直至唐家的船模前停下,心中都是微微一怔。
樑子胥暗歎道,國色天香也不過如此,湖蘭與其相配,簡直是相得益彰。
宿墨卻是微微皺眉,眸中的擔憂漸次化開,最後變得波瀾不驚,目光移向了別處。
“唐小姐這是要做什麼?來收拾殘局?”白老爺還不知道自己的嫡女出了什麼事情,看到唐子煙來不由上前冷諷。
不過小小年紀,卻喜歡處處算計,可見也不是什麼好苗子。
今後恐怕是自己女兒的勁敵,到不如在這個時候好好打擊打擊。
唐子煙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白老爺,伸手拿起一塊船模的碎塊,一點一點拼湊起來。
唐子安與伶雲看到如此舉動,都驚呆了。
那些碎片少說也有幾百片,難不成,大小姐今天是要將船模重新組裝起來?那真的是太難了。
白家老爺更是發出一聲嘲諷的笑,“小丫頭,你別不自量力了,連你爹的工匠恐怕都沒有這把握,你難道是想在一天之內把這船模重新拼接?”
衆人聽到白家老爺這話時,都蜂擁擠到了唐家船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