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喜雨讓田中隆吉自己想辦法給他找一個回去以後不會被日本人懷疑的理由,其實他心裡已經有了預案,只是隨口問一句而已。沒想到田中馬上回答“我就說綁票的是直魯聯軍的敗兵,在城外遇到17路軍的部隊又被打散,我就趁機跑掉。”
張喜雨心裡一驚,沒有急着回答而是眯着眼睛抽了兩口煙。田中以爲張喜雨是在評估他找到理由是否妥當,可其實張喜雨心裡想的卻是“草,又急躁了。看來這小鬼子早就在琢磨怎麼回去,如果我再磨這傢伙兩天他肯定會死乞白賴的求我放他回去,那這效果可就不一樣了。以後遇事還是要沉住氣。”
有了這個念頭他就不慌着開口,直到一支菸吸完他又摸出煙盒拽出兩支菸,一支在菸頭上對上火,一支扔給田中,這讓田中受寵若驚。張喜雨這才慢悠悠的開口“這個藉口不錯,不過也不能保證日本人會相信你。要讓日本人不懷疑你還是要再多做點兒工作。我看這樣,你就說被張宗昌手下的敗兵給綁了,但是因爲17路軍進展太快,綁票的人沒能拿到錢,你以重金誘惑他們給日本特務機關幹活兒,這幾個人就幫你把被17路軍抓住的兩個日本軍事顧問和幾個間諜給救了出來。怎麼樣?”
田中問“真的能把您說的幾個人弄出來嗎?”
張喜雨說“弄不出來我就不說了。”
田中就明白張喜雨多半就是17路軍系統的,他把可能的情況推演了一遍後說“這個辦法很好,但是有一個危險。扮演綁架者的人要跟我一起回去就可能受到審訊,弄不好會出現我們的說法不符的問題,會被抓住漏洞。”
張喜雨早已經注意到這個問題也想好了解決辦法,他說“這樣吧。你就說綁架票的人得無厭,不可信任,在那幾個顧問眼前你們演一場戲,你把他們打死不就完了嗎?”
田中又仔細想了想“這個辦法好,但是需要周密的計劃。”
張喜雨說“沒問題,這事自然是計劃越周密越好。”
27日上午11點多豫魯人民軍1師先頭部隊乘火車到達濰縣。這一路上直魯聯軍的護路的小部隊不是已經逃走就是投降,所以並沒有發生什麼戰鬥,所以1師先頭部隊仍是齊裝滿員,一下車就擺出一副攻城的架勢。守濰坊的是方永昌手下的劉珍年,他的部隊本來分散在膠東擔負守備和護路的任務,由於兵力分散被方中正一口一口吃掉不少部隊。最後方永昌也實在受不了只得讓劉珍年撤到濰縣,所屬部隊守備濰縣至青島的鐵路。劉珍年很清楚自己連方中正都打不過肯定更打不過從濟南那邊來的17路軍大部隊,所以早早打開城門率軍往滄州方向逃竄,徐象乾便兵不血刃的佔領了濰縣並且與方中正的部隊接上了頭,這時渡海離濰縣還有二十多公里。
原來在開過26日的總結會之後,方中正他們便認識到從高密到濰坊這一路上基本都是平原,在這種地形上阻擊日軍必然要付出高昂的代價,所以改變策略採取挖陷坑打冷槍拆橋破路的方法遲滯渡海的行動。他們發揮人多力量大的優勢不但把從高密到濰縣的鐵路的鋼軌和枕木全部拆掉,橋樑拆掉大半,而且把能走大車的道路全都挖了坑,木橋全部拆掉。這下就算渡海有幾十輛卡車還是走不動,渡海不得不沿途隨時抓老百姓一邊填坑一邊前進。就是這樣道路仍然坑坑窪窪,渡海的卡車大部分是日軍從青島的日本紗廠徵集的民用車輛經不住折騰,在惡劣的道路上不斷拋錨反而成了拖累。在距離濰縣四十公里的地方渡海終於無法忍受這些動不動就趴窩的卡車,命令士兵在沿途村莊搶劫牲口劫持老百姓給他們扛行李,然後除留一個加強小隊看車並繼續填坑前進外其他部隊全部下車徒步行軍。
山東2師的部隊把渡海的行蹤不間斷的報告率先頭部隊到達濰縣的徐象乾,副師長何修文也來到濰縣。徐象乾問何修文“何師長,陳司令來電命令要全殲這股日軍。我認爲應該主動出擊將其殲滅。”
何文修卻大搖其頭“徐師 ωwш_ttκΛ n_¢ o
長,你是不知道。這日本鬼子的戰鬥力可真TM的強,北洋軍根本沒法比。我們師和他打了一仗,傷亡是鬼子的三四倍。別的不說,單說鬼子的槍打得太準了,三四百米外都能咬肉。絕對不能掉以輕心。”然後他給徐象乾和政委劉天章細說了日軍戰鬥力如何強悍。
聽了何文修的描述徐象乾對日軍的戰鬥力有了直觀的感受,他盯着地圖看了一會兒說“那我們就現在城關設伏,消耗日軍的有生力量,待大量殺傷日軍之後再發動進攻包圍日軍,然後一口一口逐步吃掉敵人。”
劉天章掏出懷錶看了看“日軍天黑之前肯定能到達,這樣要趕快佈置。”
說幹就幹,徐象乾將一團四千人佈置在南關、東關及車站,兩千人留在城內作爲預備隊,二團三千多人佈置在西關就等渡海大隊到來。
下午四點渡海大隊的尖兵已經小隊用望遠鏡看到了濰縣城樓,日軍不禁歡呼起來,尖兵小隊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但是越靠近濰縣車站氣氛越不對勁,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這讓一路上飽受騷擾之苦的日軍不由得再次警惕起來,展開戰鬥隊形殺向通往車站的街道。
埋伏在車站的一團一營是當年獨立旅援陝時的老部隊,戰鬥經驗豐富,在日軍不斷的火力偵察下並沒有暴露目標,直到日軍尖兵快到達車站工人宿舍纔開火。兩個衝在最前面的鬼子突然看到牆邊樹叢後出現了一個用沙包壘成了工事,剛剛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工事裡面的MG08/15機槍突然吼叫起來把兩個鬼子攔腰打成兩節。機槍一響,埋伏在車站及周圍房頂上的戰士們立刻現身,把拉火的手榴彈劈頭蓋臉的扔下來,埋伏在屋裡的戰士推開門窗架起機槍向日軍射擊。鬼子雖然一直小心翼翼但沒有想到會遭到如此猛烈的打擊,頓時整個小隊都被火力籠罩,遭到手榴彈集中投擲的一個分隊全軍覆沒,靠後的分隊和機槍分隊也被步槍機槍的集火射擊打得七零八落。
日軍反應速度很快,中隊主力立刻展開攻擊隊形,架起機槍和擲彈筒掩護步兵進攻。雙方隔着三四百米對射起來,再一次看出日軍的射擊技術高超,不斷有1營的戰士被打下房頂。但是日軍也沒有佔到便宜,1營不但有房屋作爲掩護而且機槍架在房頂上居高臨下射界開闊,沿鐵路佈置的火力點也發揮側射火力把鬼子死死的壓在白浪河的河岸上。這些架在房上的機槍是日軍擲彈筒的好靶子,但是現在日軍裝備的大正十年式擲彈筒射程不足200米,在火力不佔優的情況下要想抵近到射程內準確發射不是那麼容易的,在接連被打掉三個擲彈筒組之後日軍中隊長只好下令緊守河堤。
渡海得知先頭中隊被壓制在河岸上進退不得立刻佈置炮兵支援,日軍4門山炮放列後便對車站及周圍的房屋進行摧毀性射擊。通往車站的房屋一座座被炮彈炸塌,不過1營在敵人退下去後就立刻將主力後撤,只留下一些觀察哨,所以損失並不大。接着炮擊的功夫渡海把先頭中隊撤了下來,然後他命令轉向東關炮擊。
二十多分鐘後渡海看看天色已經開始暗下來便命令轉向東關發起進攻,兩個中隊的鬼子分爲左右兩翼在炮火掩護下向城關衝來。這時埋伏在東關外的2營部隊順着小巷進入房屋倒塌後的廢墟,同時徐象乾也指揮炮兵標定好了日軍的炮陣地。
日軍步兵再次前進到大約300米距離外開始交替掩護逐次推進,但是2營根本沒有射擊。日軍現在已經不敢指望打幾炮就把中國軍隊攆走,越是向前越是小心翼翼,在前鋒接近200米距離的時候後隊的步兵就不再動彈,只有最前邊的幾個分隊繼續前進,看來是要先探探路。
徐象乾在城樓上看得清楚,等右翼的日軍與二營交火時立刻命令所有炮兵自由射擊。最先開火的是隨1團行動的八門山野炮,炮彈就落在日軍炮陣地附近。日軍也真強悍,不但沒有轉移陣地而且還立刻開始炮火反擊,試射了幾炮,那炮彈就打在了2師的炮陣地附近。如果是在平原上徐象乾雖然炮多但
也難佔便宜,可現在他站在高高的城樓上對戰場一覽無餘,炮兵觀測手直接可以看到日軍火炮發射和己方炮彈爆炸在薄暮中的閃光立刻指引炮兵修正射擊,日軍卻沒有這樣的條件。只對射了不到十分鐘,日軍一門山炮幾乎被直接命中,一個炮班和火炮一起被炸成碎片。日本炮兵只能拖着山炮不斷變換陣地,但只要打上兩炮對面射來的炮彈就會追隨而至。這下鬼子也認識到附近一定有對方的觀測手,高大的濰縣城樓自然就成了第一可疑的目標。在日軍炮兵撤出戰鬥前他們向城樓打了幾炮,一發炮彈就在距離徐象乾不到5米的地方爆炸,幸虧遠願伸出的飛檐擋住了炮彈,但是炮彈爆炸炸飛的磚瓦還是把徐象乾砸破了頭。這下警衛員們二話不說連拉帶拽把徐象乾拽下了城樓。
在日軍火炮被壓制的時候1團的十幾門迫擊炮也集火射擊日軍的機槍陣地,鬼子的機槍中隊連忙轉移。失去了機槍和火炮掩護的日軍步兵在衆多機步槍打擊下一下子陷入進退不得的境地,這下渡海算是明白濰縣的守軍很強大,以一個大隊的力量想在行進間攻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渡海大隊長連忙下達撤退命令。
在一線指揮的1團長蕭瑤看到鬼子撤退象往常一樣把帽子一摘掏出駁殼槍喊道“吹衝鋒號!同志們,跟我衝,殺小鬼子啊!”團長身先士卒,戰士們立刻端着步槍從隱蔽處跳出來高喊着“殺呀!”衝向退卻的日軍。
日軍卻並沒有象敗退中的直魯聯軍那樣慌亂,而是交替掩護邊打邊撤,射出的子彈在一團衝鋒的人羣中嗖嗖的飛過不斷撞上人體發出“噗、噗”的聲音。日軍的擲彈筒也連續射擊,炮彈落下處火光連閃,攻擊的隊伍接二連三被彈片掃過出現一個個空洞。豫魯2師的裝備大多是從張宗昌那裡繳獲的,衝鋒槍和輕機槍很少,現在脫離了陣地上重機槍的掩護反而沒法壓制住日軍的火力,部隊傷亡很大,只前進了五六百米前鋒便只能停下來和日軍對射。
蕭瑤帶着通訊員追上了2營長問“怎麼攻不動了?”
2營長急的大叫“鬼子打槍太準了,小炮也太厲害,我的二連傷亡一半多了。趕快讓機槍上來,先把鬼子的火力壓下去再說。”
正說着蕭瑤忽然聽見頭頂上傳來“嗚嗚”的聲音,他第一反應就是那是炮彈破空的聲音,來不及多想他喊了一聲“隱蔽”同時擡腿一腳把發愣的2營長踹了出去,自己也接力向後竄出去同時還不忘拉了身邊一個通訊員一把。只聽“轟”的一聲,蕭瑤就什麼都聽不見了,接着眼前一黑。然後他只看見有人搬開了壓在他身上的人對着他又喊又叫,半天他才從眩暈中恢復過來,聽力也逐漸恢復,可是一條腿已經動不了。
原來一顆山炮炮彈落在離他們剛纔蹲的地方不遠處,蕭瑤的一個警衛員撲在了他的身上擋住了大多數彈片。
2營長捂着肩膀跑過來指揮人把蕭瑤的傷腿包紮好然後擡下去,蕭瑤死活不幹。這時用繃帶包着頭的徐象乾貓着腰跑了過來問“情況怎麼樣?”
蕭瑤咬牙切齒的說“小日本不好打,根本衝不動。部隊傷亡很大。”
徐象乾看了看蕭瑤的腿“你下去治傷。”然後對2營長說“讓部隊不要衝鋒,咬住日軍就行,等調整部署之後再進攻。”
蕭瑤知道師長髮話無可更改,一邊被擡着往回走一邊喊道“師長,千萬不能放過這些小日本啊。殺了咱們這麼多人要他們抵命!”
日軍雖然憑藉嫺熟的技術給豫魯2師很大殺傷,但是形勢並不樂觀。在1團發動衝鋒的時候徐象乾就命令1團的預備隊和2團從兩翼加入進攻,渡海三面受到優勢兵力的進攻也無力發動反擊只能且戰且退佔據黃家莊才擋住2師的進攻。
日軍進了莊之後立刻憑藉房屋形成了完整的火力體系,1團的部隊即使藉助夜色在靠近到200米內後仍然傷亡大增。徐象乾見已無法迅速吃掉這股敵人連忙改變策略命令部隊三面包圍黃家莊就地開挖戰壕做好攻堅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