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色的霧逐漸消散,一擡頭,漫天星斗,原來天黑了。劉宗漢挨個點了一下名,弟兄們之間的電臺聯繫恢復了正常,人都好好兒的,劉宗漢的心總算放下了,可是頭立刻就大了,因爲身邊竟然出現了樹木,而且周圍全是樹,地上還有些殘雪。起霧之前可全都是岩石,也沒有雪呀。他試着聯繫隊長和其他分隊卻一點兒迴音也沒有。
大家都覺出不對勁兒來了,但是仍然按部就班的向四周建立起警戒。劉宗漢把陳同宇和江天闊叫到一塊兒問“你們怎麼看?”陳同宇說“剛纔的霧邪門兒啊。這不是咱們剛纔待的地方。”江天闊點了點頭卻沒說什麼。
有危險幹部要先上。劉宗漢說“確實邪門。現在首要任務是和隊長取得聯繫。這樣你們就地警戒,看押俘虜。我帶人去找隊長他們。”陳同宇說“不,還是我去吧。你是主心骨,你留下。”劉宗漢不容置疑的打斷他的話“別說了,就按我說的。”說完擡頭通過星星辨認了一下方向,然後擡手看了一下手錶,手錶卻停了。他問“幾點了?”可大家卻都表示手錶停了,這可邪門了,大家帶的都是部隊配發的三防表怎麼會說停就停呢。顧不得探究原因他點手叫過鐵鬆、王天鵬,三人戴上夜視儀後成三角隊形搜索前進。
越走劉宗漢越心驚,腳下地勢平坦石頭很少,怎麼也不像阿富汗光禿禿的石山。雖然樹上沒有葉子但他仍可以判定樹林裡的樹木都是榆樹、槐樹、榭樹、花楸之類內地常見的樹木,可是在阿富汗這種地方卻沒見過。樹林不大,沒走多遠就出去了,走在最前頭的王天鵬一腳踩到水裡,仨人都傻了眼,河兩邊長着枯黃的水草和蘆葦。這哪兒是阿富汗啊。
看到王天鵬回頭等待指示,劉宗漢做了個繼續前進的手勢。三個人過了小河,前面居然是一片落光葉子的桑樹林。劉宗漢感到自己腦子已經不好使了,索性不再去想,只是繼續往前走想看看是否還有更怪異的事情發生。
果然更怪異的事情發生了,過了桑樹林竟然是一片農田。王天鵬這時指了指北邊,那裡似乎有一些建築,劉宗漢他們便轉向那邊搜索。靠得近了看得出那裡是一個小村落,正要再靠近觀察一下,鐵鬆突然做了個發現有人的手勢,劉宗漢靠過去果然發現一個人蜷縮在地頭一座草垛下,穿着一身破布片,看樣子是個黃種人。這時正需要找個人問問,劉宗漢便示意便輕輕走過去拍了拍那人。
那人正在難受,並且肚子餓,昏昏沉沉的睡得並不沉,但卻沒有聽到劉宗漢的腳步聲。等劉宗漢一拍他他一睜眼,看到劉宗漢一張塗滿油彩的臉,臉上就剩下眼珠的白色部分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就要驚叫,可劉宗漢的手早已經捂住他的嘴把他的聲音硬生生壓了回去。那人掙扎的時候劉宗漢聞到一股味道立刻便明白了:這人抽大煙。
劉宗漢小聲說“別害怕,我們不是壞人,就想問你點兒事。”可說完了發現白說了,那人太虛弱了,竟然嚇得昏了過去。
劉宗漢用水壺裡的冷水把那人澆醒,那人出奇利索的一個翻身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神仙爺爺,放過小的吧。我沒做什麼壞事啊。”——把劉宗漢當妖怪了。不過這人的一口天津話讓劉宗漢既吃驚又滿意,慶幸此人不是一口阿富汗土語。
劉宗漢提起那人說道“閉嘴,我們是人。問你幾個問題,問什麼你答什麼就是了。”
在劉宗漢威嚴的氣勢下那人驚惶的點點頭,住了口。劉宗漢問道“這是什麼地方?”那人答道“楊柳青?”這個跳躍太大了劉宗漢沒轉過彎兒來,又問了一句“哪個楊柳青?”“天津衛楊柳青啊。”
對呀,人家就是說的天津話嘛。劉宗漢幾乎扇了自己臉一巴掌,然後向鐵鬆示意看住那人,便和王天鵬繼續靠近小村子想看個究竟,接近村子後才發現不遠處樹木掩映着一座市鎮,便直接越過村子摸進鎮子。
午夜時分已經很安靜了,街道里傳來清晰的梆子聲,隔三差五還有一聲鑼響,然後有人拖着長聲喊道“小心火燭。”鎮子裡的狗感到異常開始吠叫起來,戴着氈帽頭穿着棉襖免襠褲的打更人舉着燈籠象徵性的四處張望了一下什麼也沒看見便照常敲他的梆子。等他走過去後劉宗漢和王天鵬從黑影裡鑽出來,王天鵬撓着頭“分隊長,這是什麼年代啊?”劉宗漢沒理他而是四處打量街道兩旁,家家都是中式木頭門,門上貼着嶄新的春聯,鋪戶都掛着幌子,招牌和春聯都是用繁體字寫的,整個一個仿古商業街。街角的幾個乞丐只看到黑影一閃,劉宗漢和王天鵬進了一條衚衕。
劉宗漢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塊隨風翻滾的大紙,藉着一個燈籠的光驚喜的看到是一張報紙,還是豎排的,反過來看到印有大字“益世報”,底下印有日期是民國九年三月十九日。
1920年的報紙?劉宗漢皺皺眉頭,穿過衚衕從另一側溜出鎮子找到鐵鬆。
鐵鬆一見劉宗漢便急不可耐的告訴他被他們發現的那人叫李貴,是個大煙鬼,因爲欠了別人的高利貸被債主追所以跑到這裡來躲一夜。李貴說現在是民國九年,也就是1920年。劉宗
漢沒有說話而是把報紙塞在鐵鬆手裡,鐵鬆打開報紙在戰術燈下看了一眼也不說話了。劉宗漢說“走,回去。”一指正在犯大煙癮的李貴,“帶上他。”鐵鬆一隻手提溜起皮包骨頭的李貴跟着劉宗漢往回走。
他們剛回到小樹林正在犯煙癮的李貴忽然抽動器鼻子來,用雞爪子一樣的手拉住鐵鬆的衣襟央求道“大爺,你們帶了大土吧。行行好,給我一口兒,就一口兒…”鐵鬆一把推開他,免得李貴的鼻涕口水蹭在身上,問道“什麼大土?我們哪兒有?”劉宗漢忙制止鐵鬆,讓他先把李貴提溜到遠處。
留下的人看到劉宗漢的臉色都圍上來問情況。劉宗漢先讓陳同宇報告一下樹林裡的情況,陳同宇報告樹林裡共有被我們擊斃的屍體三具,駱駝屍體四具,地上可以找到散落的彈殼,此外經過仔細搜索未發現任何異常。我們繳獲了大量毒品:一百公斤鴉片、四十多公斤海洛因和大量嗎啡、搖頭丸。正是隨手扔在地上的鴉片發出的氣味被李貴嗅到了所以他纔要求鐵鬆給他一口。
此外繳獲了十四峰駱駝(其中一頭有傷),人民幣美元和黃金一宗,三支56式衝鋒槍、兩支56式步槍和一支63式步槍,看看膛線磨損的很厲害保養很差就知道是當年援助阿富汗對抗蘇聯軍隊的。另有兩支AK47,一支AKM,一支德拉甘諾夫,一大堆手槍型號很雜有託卡列夫、馬卡洛夫手槍、魯格PP、勃朗寧1935、M1911等等,還有電擊槍三支,手榴彈、爆炸物和子彈等一宗還有一臺小型電臺測向儀。其他武器很奇葩,竟然還有英造一支斯登式衝鋒槍、兩支不同版本的斯特林沖鋒槍,德造一支MP40、俄造兩支波波斯一支波波沙衝鋒槍,意造一支伯萊達M12S和一支M1938、捷克造“蠍”式衝鋒槍一支,以色列造“烏茲”兩支,美造一支M1卡賓槍和兩支M79榴彈發射器。這簡直是個大雜燴,也難爲美國人了,顯然都是美國人爲了撇清自己的干係從阿富汗淘來的舊貨。這些五花八門的武器用的子彈都不一樣無法互換使用,看來美國人也不指望“東-突”分子一支槍能發射多少子彈。
劉宗漢點點頭說道“把這些東西都收好,不要浪費,以後我們可能還要靠這些東西吃飯。”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隨手拿起一包海洛因扔給王天鵬“給李貴,注意別把這小子抽死了。”看到王天鵬目瞪口呆的樣子衝着他虛踢一腳“快去。讓他緩過勁兒來好問話。”然後對大家說“你們都能感覺到這事很怪吧,我也覺得很怪。不過由不得不相信。我們回到過去了,學名是穿越了。”等大家瞪着的眼小一些他才繼續說道“現在是1920年,地點是天津楊柳青。你們有什麼看法?”
除了劉宗漢所有人面面相覷誰也說不出話來,憋了半天江天闊問道“真的嗎?”劉宗漢只好說“你掐掐自己胳膊看是不是做夢。”劉宗漢的兵都知道分隊長在大事上從來不開玩笑。江天闊搖搖頭“已經掐過了。”大家噗嗤一聲笑出來,實際上每個人都掐過自己了,程飛問道“那我們還能回去嗎?”
劉宗漢說“不知道。我們穿越到了這個樹林裡,從樹林裡找不到異常之處肯定別想回去。不過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這個樹林發生過不止一次這種事情,如果能搞清多長時間發生一次也許我們還有機會。”陳同宇說道“對,一定和那奇怪的黑霧有關。這麼怪的霧一定有人看到。”
“對”劉宗漢接着說“所以我們要在附近四處打聽一下。不過我們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就是回不去了怎麼辦。”陳同宇最先叫道“回不去就回不去,孃的,1920年,軍閥混戰,天降神兵掃清宇內。現在給我一個師,沒有哪個軍閥能打過我。”
劉宗漢吃了一驚“怎麼從來沒看出來這小子唯恐天下不亂來?”他不知道陳同宇的將軍夢又發作了,急忙打斷陳同宇的話頭問道“好好好,咱先不說這個。先說說咱們怎麼生活。人民幣和1920年以後印刷的美鈔都是廢紙,咱們吃什麼?我們穿這麼一身出去招搖過市非讓人當怪物看待,你什麼事也別想幹了。如果這個問題都不能解決,其他的都是空談。”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江天闊和董智勇都急道“是啊,這事怎麼辦?總不能老是野外生存吧?”可劉宗漢手下的兵們不着急,一副“你是老大,你說怎麼辦咱就怎麼辦”的表情。陳同宇拍拍江天闊說“彆着急,老大肯定早有答案了。”劉宗漢真想踢死這個賤人。
劉宗漢嚥了口唾沫說“你說錯了,我還沒想好。不過天亮了,現在應該派個人出去再次確認一下現在的具體日期和周圍情況,再給咱們弄幾身不扎眼的衣服。咱們幹掉的幾個傢伙身上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吧?”
陳同宇遞過來一個包,裡面放着手錶,項鍊,戒指,打火機和瑞士軍刀之類的東西,劉宗漢拿了個鑲着紅寶石的金戒指交給國強。國強是浙江人,父母經營一家公司,很有錢。國強成了富二代,雖然父母給他聘了四個家庭教師輔導功課,他的初中學習成績也只能算是勉強中等。後來他還迷上了“古惑仔”,特別羨慕
鄭伊健光着膀子拿把日本刀的形象,專門拜了個老師學空手道和日本刀,到了高中經常設法擺脫24小時貼身陪同的家庭教師帶一幫小弟上街打架。他的父母還算清醒,後來看到他事情鬧得越來越大狠狠心在他高中畢業後立刻送他參軍。在部隊裡國強很快被剪除了很多壞毛病,同時由於一貫爭強好勝他各項軍事技能名列前茅被特種大隊選中。可能是繼承了父母的基因,國強對做生意的事情特別在行,所以劉宗漢讓他去把戒指賣掉給大家買些可以穿着四處走動的衣服。
然後劉宗漢讓把李貴帶來,李貴吸過海洛因有了精神跟着鐵鬆一溜小跑就來了。劉宗漢讓他帶鐵鬆和國強到鎮上去賣掉戒指買些東西。鐵鬆是河北人,口音比較接近當地人。
鐵鬆和國強撿了幾件駱駝馱運的行李中的牛仔褲和夾克換上跟着李貴走了。劉宗漢又親自檢點了一下各種物資裝備,除了繳獲的武器他們分隊攜帶了81槓步槍八支,85式狙擊步槍一支,不帶三腳架的87式35mm自動榴彈發射器一支,91式槍掛35mm榴彈發射器三支,85式微衝一支,92式9mm手槍4支,54式手槍兩支,伯萊達M9一支,捷克CZ83一支,手榴彈和榴彈除了普通類型還有震爆彈和閃光彈。勃朗寧、伯萊達和CZ83都是在以前的戰鬥中繳獲留用的。其他人在鐵鬆他們回來之前把屍體埋掉,把毒品和武器打包放在駱駝背上。
本來劉宗漢所在的樹林不大,在這種人煙稠密的比方肯定藏不住這麼多人,好在今天風特別大,沒有多少人出門。鐵鬆他們回來後給大家帶來一些衣服,按照他們的說法爲了找到合適的衣服他們跑遍了楊柳青的成衣店和估衣鋪,劉宗漢他們的塊兒頭相對於當時的人太大了要找到合適的衣服實在不容易。大家嘻嘻哈哈的花了半天時間才挑選出能塞進去的衣服穿上。
鐵鬆和國強報告戒指賣了五十多大洋。現在確實是1920年4月7日,還帶回來 “中國時報”、 “大公報”和“益世報”各一份。然後略略說了一下所見所聞,果然是解放前的樣子,他們還在街上看到去年“五四”運動的標語。他們和幾個人聊了一下,沒聽說有人在附近發現過異常的黑霧,至此大家不再懷疑自己真的穿越了。
所有人都看向劉宗漢“隊長,下一步怎麼辦?”劉宗漢此時已經有點兒譜了,直接命令道“看來我們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了,俘虜對我們來說沒有什麼意義,程飛,把他幹掉。”這一項大家都沒有異議。
“下一步我們先要搞一筆錢,找個容身的地方,看一下形勢再說。”劉宗漢繼續說。
江天闊問“怎麼弄錢啊?”
國強笑嘻嘻的指了指駱駝背上的包裹“這些東西可是值不少錢呀。”
“賣毒品?”陳同宇最先驚叫道“我們怎麼能幹這種事?”
國強說“你有更好的辦法嗎?解放前毒品氾濫從來就沒有禁絕過,英國、日本在中國大肆販毒。沒有一個強大統一的國家,沒有一個強大的政府就別想禁絕毒品。這點兒毒品我們不賣自然有人賣。有了錢我們可以幹對中國有利的事情,沒有錢怎麼幹事情?”
江天闊說“不行,我們不能販毒。”於是大家都看着劉宗漢。
劉宗漢卻不緊不慢的問“我一直在琢磨咱們中國人到底是不是信奉儒家。”
陳同宇仰天長嘆“老大又要當哲學家了!孔老二能解決這個事情嗎?”
劉宗漢不理他接着說“最近我總算想明白了。我們中國人是信仰儒家學說的,從小我們就被教育成爲一個君子。但是儒家學說太極端,應付不了實際問題。甚至如果完全按照儒家學說去生活你會活得很慘。於是中國人爲了解決實際問題不得不講變通,講從權。死抱着規矩那叫迂腐。”
國強說“明白了,是不是說爲了崇高的理想我們可以使用卑鄙的手段?”
劉宗漢笑笑“不要說得這麼直白嘛。應該說要有聖人的情操,但不放棄強盜的手段。”
一聲微弱的槍聲後,過了一會兒駝隊走出樹林向楊柳青走去。躲在不遠處又吸了一次白麪的李貴屁顛屁顛加入進去,於是路上的人們看到一個奇怪的景象,一個大煙鬼領着一支奇怪的駝隊走進楊柳青鎮。說駝隊奇怪是因爲拉駱駝的人個個是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新衣服的高個子彪形大漢,完全不似尋常駝隊打扮。
劉宗漢很清楚路人看自己的駝隊的眼神是什麼意思,所以他特意讓李貴給他們找一家僻靜的住處。李貴對這裡很熟,拐彎兒抹角帶到一個背街的大車店,李貴悄悄告訴劉宗漢這裡是來天津販賣煙土的客商的一個落腳點。大車店老闆黑白兩道都有勢力,所以警察軍隊都不來干涉,店家也不問客人身份,住在這裡可以省很多麻煩只是店錢貴。他以前給住這裡的客商跑過腿所以知道些情況。
果然店家根本沒有問劉宗漢他們什麼問題,不過大堂裡坐着的幾個大漢卻是一支打量着衆人。這裡的房間寬敞乾淨,還有專門存放貨物的隔間,看來店家早就把一切都替毒販們考慮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