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汐語自然早就看到周顯的驚訝,心裡倒生出一分小得意來:本小姐會的東西可多了呢,讓我一樣一樣亮瞎你們的眼睛。
今天這隨便一躍,瀟灑上馬,那可是她在內蒙古草原遊歷的時候,整整一個暑假才學會的。剛開始摔了多少個跟頭,到後來,就可以和當地的小夥子賽馬技了。
越州在京城的東北方向,周顯帶着顧汐語順着官道一路疾馳,剛開始他還擔心着這個嬌小姐叫苦叫累,又擔心她會摔下馬來,更憂心着王爺的急令不知道能不能趕得及,直急出滿嘴的血泡來。
好在側頭看了幾次,顧汐語手控繮繩,馬技竟然很嫺熟的樣子。
他一肚子疑惑,一腦門疑問,要不是怕耽誤了時間,真想立刻停下馬來問一聲:請問你是妖孽麼?
明明人人都說她醜,結果她不上妝的樣子比京城第一美人左丞相之女樰椽一點不遜色;
明明人人說她不學無術,可那一手龍飛鳳舞瀟灑恣意的字,要讓多少人羞得自掛東南枝啊?
明明人人說她刁蠻任性不可理喻,可她雖然刁鑽了一點,卻還是很講理的;
明明人人說她粗魯草包心如蛇蠍,可看起來她雖不嬌弱如柳,卻也青新如蘭;雖然未必聰明如仙,但絕不是草包;至於心如蛇蠍,他是直接不信的……
他覺得,自從王爺命他留下保護她的安全開始,他好像已經被驚嚇了好多次了。
一直被悶在侯府裡裝傻扮草包的顧汐語卻是另一番心情。雖然不明白英王歐陽宇凌到底發了什麼瘋,竟然對她大感興趣起來,還讓周顯把她帶到越州去,但她倒也並不擔心害怕。
歐陽宇凌和她見面兩次雖然都有些痞痞的,像只光屁股招搖的火雞,可他絕不是自己看到的這個樣子。首先是京城的關於他的傳言,另外則是她的判斷。
上一輩子她雖然只活了二十多歲,但是幾乎走遍全國各個地方,年紀輕輕就能折服北京中醫院的資深老中醫,那可不僅僅憑着書本上學到的知識。論閱歷,論識人,她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歐陽宇凌雖然在她面前有些沒正形,也和傳言大相徑庭,但是他笑意之後眼中的深不見底,那調笑之間眼底的一片清明,都讓她明白,傳言是真的,她看到的是假的。
就像歐陽宇凌,竟然窺破她的隱藏,突然出現在她面前一樣。她已經無法在他面前掩藏自己,他卻在她面前掩藏自己,這似乎很奇怪,也很可笑。
他急匆匆叫周顯帶她去越州,肯定是有事,而且有大事。
但是,她只是一個閨閣女子,有什麼大事似乎也輪不上她出面,他找她去,只可能是一件事。
救人!
因爲他看到了她的針術,可以將一個慢性中毒十年,昏迷等死的人救過來的針術。
顧汐語有些懊惱,她緊緊掩藏,唯一一次出手,竟然被他看到,他真是她的剋星!
但是,這中間有一個問題。
顧汐語對自己的針術有所瞭解,也很自信,但是,畢竟她現在年齡是十五歲不到,對於一箇中醫來說,這是小到不能再小了,她對自己瞭解自信,但是別人憑什麼對她相信呢?就算她救治呂嬤嬤的時候被歐陽宇凌看到了,但以歐陽宇凌的身份地位,要找人救人,似乎排隊輪到她,也要一個月吧?
那麼只有兩個可能,一是歐陽宇凌對她盲目相信,這個可能連她自己也不信。
另一個可能就是,歐陽宇凌不方便找別人,又覺得她的醫術可能還過得去,所以找她。
這是不是說明,要救的這個人非同小可?
顧汐語有點忐忑了,她可無意捲進任何是非之中,醫者父母心沒錯,若是因此捲進是非之中,她現在就已經夠費神了,那以後日子豈不是更難過?
但事已至此,似乎連後悔也晚了。
呃,具體地說,從歐陽宇凌想到她的那一刻,她就沒有推脫的餘地,她要不來,周顯是絕對能把她綁來的。
既來之則安之吧。
順官道往東北方向馳了一個多時辰,馬駿步快,已經跑了一百五十多里路,但周顯卻突然勒馬轉向,帶着顧汐語轉道向東南方向疾馳。這一次卻並不一是走官道,反倒是走一些彎曲的人跡少至的小路。
這時代的路真是不忍看,官道也就比一般的農村土路好一點,至於那些非官道,就更差了。要不是顧汐語耐心驚人,這會兒只怕都要直接撂挑子不幹,賴半路不起來了。
這麼又行了一個多時辰,他們仍然還在京城梁州的境內,不過,前行的路卻已經不是越州方向,而是吉州方向,這一路上,不論周顯怎麼轉向,怎麼換道,怎麼急行,中間不打尖,連吃飯也只是遞給顧汐語兩個幹饅頭,但顧汐語卻連一聲抱怨也沒有。
騎這麼長時間的馬,她也很累,最主要的是,這具身體太嬌貴,就算她會騎馬,可這麼養尊處優的身子,騎了四個小時的馬,縱使那馬鞍是上等的馬鞍,和她那粉嫩的腿在顛簸之間的摩擦,也夠她受的。
見她不聲不響,周顯倒不好意思了,訕訕地道:“實在是時間太急迫,您先將就着!”
顧汐語沒說什麼,這一路這麼小心,更印證了她的猜測,她只希望自己能在救了人後能置身事外,抱怨神馬的,還是免了吧,一則沒用,二則,她哪有這個心情啊?
甚至現在,她都不知道周顯到底準備帶他去哪裡,越州?吉州?或者只在京城繞圈圈?
在別院那一句到越州,也不過是周顯小心謹慎之下的隨口一說吧?
在梁州吉州和原州交界的地方,周顯再一次停了,顧汐語暗暗吐槽,尼瑪又開始捉迷藏了,這又準備轉道向哪裡?再這麼折騰下去,她這一身骨頭可都要在馬上顛散了。
但周顯只是放慢了馬速,向一個村落走去。
顧汐語百思不得其解,這一路,他可是能避人就避人,別說進村了,遠遠看見村落,都是繞着走。但她仍然沒問,只輕勒馬繮,跟在他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