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動,身子卻虛軟無力,更要命的是,頭部傳來的陣陣鈍痛讓他有些噁心作嘔,那醫生連忙阻止他:“不是讓你別動嗎?打中你的那顆子彈,就卡在你的腦袋裡,你還敢瞎動?”
仲文眼睛一睜:“子彈?”
“是的。”對方嘆了口氣,“它卡在了你的神經上,我們沒有這個技術幫你動手術,恐怕,它會成爲你生命裡的紀念品了。”
對方說得很是詩情畫意,仲文卻深深地明白,這事絕沒有那樣地簡單。
紀念品?那是催命符吧?
留着一顆子彈在自己的腦袋裡,隨時隨地,都會壓迫到他的神經,估計隨着時間的推移,那顆子彈萬一會動的話……
那人還在道:“如果不是卡在你的神經上,恐怕你的腦袋就被射穿了,當時就應該死了。你還算命大,風雨那麼大,居然就把你衝上了岸,也被人救了。要不啊,嘖嘖……”
那醫生低頭看他:“你還記得你的家裡人嗎?能打電話通知他們來接你嗎?”
仲文啞然失笑。這醫生是電視劇看多了?以爲他落了水,下一部就是喪失記憶?然後就變成了一個沒有過去的白癡了?
“我記得。”仲文艱難地伸出了手,“我也是一個醫生,麻煩把我的腦部CT照影給我看一下,我試試有沒有辦法解決。”
對方半信半疑地抽出了造影片給他,仲文勉強舉高了那幻燈片,心裡已經涼了半截。
那子彈卡的地方太巧了,周遭都是脆弱敏感的神經和血管,如果硬要做手術的話,他九成九因爲腦部大出血加上缺氧而會死在手術檯上!
他咬緊了牙關,覺得頭部更疼了。
在子彈進入的位置上,腦部已經形成了一汪水腫,子彈取不出,腫塊就會炎症越來越重,最終徹底地惡化……
看來,他這條命雖然勉強被人從海里撿了回來,但也就是死刑和死緩的區別而已。
察看着他的眼神,醫生有些瞭然:“看來,大家都是同行,你也明白的。這個手術,國內現在也沒有一家醫院敢給你做,就算去到國外,估計也夠懸。你自己考慮看看吧。”
說話間,門被敲響了,一縷香風飄了進來,仲文還依稀可以聽見叮叮噹噹的輕響,他循聲看去,看見面前出現的那個人,饒是他再鎮定,也是大吃了一驚。
“秦小姐?”他不由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怎麼不能在這裡?”芹芹款步走到他的跟前,看着醫生,“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不容樂觀。這子彈和腫塊一天沒有在他的腦部消失,他的生命都是處在倒計時中。我們無法預計事情的惡化程度,可能一個月,可能半年,他隨時都可能因爲併發症而……”
芹芹着急了起來:“那誰能救他?需要送到國外去是不是?沒關係,醫生你聯繫,多少錢,我都可以花。”
仲文在病牀上動了動,對方已經道:“我現在已
經把造影片發到共享裡面去了,在諮詢國外的專家和同行意見,但是他現在最需要的是靜養和休息。加上體力透支,這一兩天最好都不要讓他動了。讓他聯繫一下家裡人吧。”
仲文的頭疼了起來,他頭上還扎着繃帶,勉強止住了血,經過一場修補的腦部大手術的他,因爲全麻的後遺症還昏昏沉沉,噁心欲嘔,可是他沒有忘記一個很重要的細節,那就是,秦筱芹爲什麼會知道他的行蹤?
“這是你應該擔心的?”芹芹眼眶紅了,“你知不知道,你失蹤落水的消息一傳來,我的心情多難受?”
她是跨國企業老總的千金小姐,更是一個從小就醉心香水研究,製做出無數令人魂牽夢縈香味的神童,可是,她從未嘗過心動的滋味。第一次心動,他就甩她臉色,想再見他,得到的卻是他落水失蹤的消息。
這種硬生生天人永隔的痛楚,她秦筱芹不買單!
B市也在沿海地區,秦家更是在沿海有一定的勢力在,當即就發動了力量,在可能的海域裡尋找着。
也該是她的運氣,一個放魚排的人在臺風過後發現了掛在魚排上奄奄一息的仲文,發現他還有氣,就送到了醫院,當即就領了秦家的懸賞,把秦二小姐帶過來了。
秦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秦筱芹負責着所有香水產品的研發,是名副其實的搖錢樹,她要的,秦家的人絕對不會說不。
更何況,安仲文的身份也絕對配得起秦家,他們也就樂見其成了。
仲文嘆了口氣:“謝謝你。不,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謝。”
“不急。”芹芹坐下,替他擦了擦額角忍疼滲出的汗,很是心疼地道,“你好好休養,過段時間,我送你出國去做手術,把這個病根徹底除了。”
仲文苦笑了一聲:“秦小姐……”
“叫我芹芹。”芹芹嘟起了嘴,“現在該不趕我走了吧?”
“好。”仲文勉爲其難的,“秦……芹小姐,”他想起身,卻渾身乏力,“我想說,我其實也曾經是一個醫生,我知道自己的情況……”
看見那份造影的時候,他的心都涼透了,然而,他無法改變什麼,就只能去接受,積極利用自己剩下的這段時間了。
他腦袋裡的那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會爆,他的每分每秒都是寶貴的。“所以,謝謝你。我想聯繫一下我的家裡人,可以嗎?”
“當然可以。”芹芹把手機遞給了他,但是又忽然縮了回去,“我想還是等你好了,自己去見他們吧。”
她的語焉不詳讓仲文眉頭一皺:“你這是什麼意思?”
芹芹據實說了:“你家都已經給你安排了葬禮,還發了訃告,要是現在無憑無據說你活過來了,恐怕要嚇死一片人了。”
仲文猛地彈了起來,劇烈的動作讓他頭更疼得就快暈眩過去:“什麼?他們已經把我安排了葬禮?”
“對的,據說衣冠冢都已經做好了。”芹芹
攤了攤手,“所以你先安心養着……”
看見仲文要起身,她跺了跺腳,小姐脾氣就露了出來:“你幹什麼呢?怎麼就那樣不聽我的?醫生不是讓你靜養靜養靜養嗎?”
仲文怒道:“你別管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過還不是我的主人。把手機給我。”
芹芹把手機一藏:“不給。”她任性地嘟起了嘴,“你是不是要去找那個林初夏?我告訴你,現在全S市的人都知道了,你是爲了救遲家未過門的媳婦而送命的,她也被遲家掃地出門了,現在聲名狼藉着呢。你想回去找她,沒有門!”
仲文差點沒被她氣死:“這也是我的事!快點,我要跟家裡人報平安!”
“不給。”芹芹身子一閃,已經閃到了門外,“你必須在這裡靜養。我不會把你讓給其他女人的!安仲文,我告訴你,你就是我的了!”
芹芹身上有種千金小姐的任性脾氣,說做就做,把仲文的病房門狠狠一關,甚至還傳來了落鎖的聲音。
仲文一陣頭疼,攤上這麼一個脾氣任性的小姐,要突圍可沒那麼容易。
她是把他當成私有品一樣了,以爲救了一隻小貓,對方就得認她當主人了!
仲文手邊什麼都沒有,身子麻藥未退,剛起身走了兩步,就堅持不住了,他不得不皺起眉頭,思索着自己的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顯然,秦筱芹是下定了決心要來醫治他,也下定了決心不讓他走,從那天她離開後開始,就有兩個孔武有力的男護士一天到晚的守着他。
仲文像實驗小白鼠一樣,絡繹不絕的醫生戴着口罩來到他的病房裡,把他從頭到腳研究了個遍。各種抽血,各種拍CT照影,每一個人拿到檢驗報告都是搖頭。
秦筱芹也不管對方年紀有多大,是什麼人,一律罵得人家狗血淋頭:“說什麼專家,連顆子彈都取不出來,還什麼會診?滾滾滾!”
她把人都趕了出去,第二天又換來了一批。
最後一個被她趕走的醫生忍無可忍了:“像他這樣,腦部的腫塊只能越來越大,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少了,你還是讓他安心休養,少心情激動,換多些日子吧。開刀的,天皇老子都不敢替他做這個手術。”
那人氣得拂袖而去,秦筱芹卻跺了跺腳:“我就不信了,這麼多個醫生,一個救命的都沒有!都是廢物!”
她就像一個賭氣的小孩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玩具一般,氣鼓鼓地來到了仲文的面前,對他道:“聽見沒有?靜養,不許心情激動。我一定會救你的。等我救了你……”她膩在了他的身邊,“你就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你這是非法拘禁。”仲文淡淡的闔上了眸子,“我不可能會和你在一起,更不可能喜歡你。秦小姐,請自重。”
“討厭。”芹芹生氣了,“我有什麼不好的?你就非得不喜歡我?”
生平第一次對男人動心,爲什麼這傢伙敢對她拽成了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