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文挑高了眉:“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孩子的撫養權是落在你身上的,那也是你又找律師又找遲墨來爭取的。現在,你說不要了,就不要了?”
他暗暗告誡着自己,絕對絕對不能讓初夏把初兒的撫養權還給他。初兒就跟她的**一樣,初夏把初兒還給他,一定是要蓄謀做些什麼事情!
不,他不能答應!
於是他又補上了一句:“你是不是手頭緊?如果是的話,需要多少錢,開個數吧?”
他從懷裡掏出了支票本,卻被她憤怒地一把打落在了地上。
他擡頭看她:“林初夏,你又發什麼瘋?”
“我沒發瘋。”初夏把自己的信用卡甩了出來,“如果你要錢才肯撫養你自己的兒子,我也有!給你!”
她把卡狠狠甩到了仲文的胸口,氣得渾身發抖:“你……你……”她差點說不上話來,“我知道你現在是準備要和小女友結婚了,可初兒是你的親生孩子啊!你又不能再生了,把孩子這樣甩給我就不聞不問了,萬一,萬一我出了什麼事……”
“你不可能會出什麼事的。”仲文冷淡地道,“林初夏,如果你去尋死,那你的兒子就會成爲孤兒。我不會撫養的!”
初夏被他氣得眼前一花,往後退了一大步,冷笑了幾聲:“是啊。是啊。你不會撫養的……”她忽然低頭,笑聲竟然怎麼也停不住了。
安仲文撫養着臨雪那個和他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兒,甚至爲了救她,花費了無數心力和金錢,無所不用其極。而面對初兒這個和他血脈相連的兒子,他竟然狠心如斯……
她深吸了口氣,猛地把初兒從他懷裡搶了過來。
“是,今天算我白來一趟了!”她的內心悲憤、失望、痛苦無限地交織着,抱住了孩子,竟然也不願意跟仲文告別,徑直轉身,回到了車內。
還好,她沒有把車內屬於初兒的龐大行李拎出來,否則,人家會不會以爲她準備訛詐了?把孩子徹底賴上他了?
她把車門狠狠一關,卻冷不防,那人大步走出了門,把車門反向一拉,她不由自主地就鬆了手,仲文也順勢鑽入了車內。
“沒什麼大不了的。”她聽見他皺眉道,“事情不都擺平了嗎?過一段時間,自然就風平浪靜了。”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似地,咬牙道,“至於遲墨,你算看清他的本質了,我也不說了,他不值得你爲他做任何傻事。”
初夏被他逗得笑了,當然,這笑,絕不是開心地笑:“你以爲,我要自殺?”她反脣相譏,“如果我要自殺,早在你拋棄我去找別的女人的時候,我就已經自殺死掉了,怎麼會留到今天?”
仲文顯然也誤會了她和遲墨的關係,不過沒所謂,這跟他沒有關係,她也不必跟對方交代什麼。
“你直截了當告訴我,你無論如何都不會撫養這個孩子就是了。對不對?”
“是。”仲文也承認了,“孩子跟在母親身邊是最好
的。這也是我把孩子撫養權給你的原因所在。”
“那行。”初夏頜首,忽而臉色一變,“下車!”
她極少如此強硬,仲文一愣,她已經伸手一推,無情地把他推出了車外,在他面前,狠狠地把門給關上了。
車子緩緩開啓,看着噴出的一溜尾氣,仲文皺緊了眉頭。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初夏的模樣不像是要尋短見,而且他明明已經解決了大部分事情了呀。要說她對遲墨用情很深,就算初夏承認,仲文也不願意接受的。
那她爲什麼忽然這樣?如果只是出外遊玩幾天,他剛剛坐上她的車後座,就不會看見初兒那麼多的行李了。
當初他把初兒送到她手裡時,帶的東西也沒那麼多!
那她是爲什麼要這樣做?在他拒絕後,她又爲什麼這樣生氣?仲文揉了揉眉端,忽然想到了,初夏在這幾天的行蹤。
難道,她是在醫院裡遇到了什麼?
他連忙從私家偵探那裡拿到了醫院的名字,心裡已經有了數。
別的行業他沒有把握,對於醫學界,他還算是有點影響力。私家偵探未必能打探到的內容,他安仲文可以!
初夏坐在車內,眼淚一直嘩啦啦地流個不停的。
懷裡的初兒動了動,小手指按在了母親的臉上,輕輕地擦拭着那些淚。
初夏彎腰下去,親着孩子的臉龐,蹭得孩子臉上也是淚水。
胸口的疼痛剛剛被仲文那麼一氣,更加劇了起來,她不得不靠在椅背上,輕喘着,以緩解疼痛。
怎麼辦呢?
初兒唯一親生的父親並不願意繼續照顧他,那等自己過幾天死去了,誰能照顧初兒?
靠佑蕾?不行,佑蕾早晚要嫁人,初兒會成爲她的累贅的。
靠林衍歡?不行,別說孩子和林衍歡沒有半毛錢血緣關係,就憑他不定的發揮水平和現在的年紀,就算是肯幫她照顧着孩子,又能照顧個幾年呢?
葉敏就更靠不住了,她身無長物,自己都在靠初夏養活着,哪裡可能給初兒好一點的生活環境?
她左思右想,想到腦袋破了,都沒想到法子,前方的車子停下來等紅燈,初夏無意一望,就望見了前方路口有一處古樸的建築,那牆上攀爬着的爬山虎一下引起了她的注意。
牆上掛着一塊有點歷史的牌子:向陽孤兒院。
初夏忽然一頓,對前方的司機道:“我要下車,自己去走走。”
司機連忙應了:“那二小姐,我在這裡等你?”
“不用了。先回去吧。”初夏淡然道,“晚點我再自己回去。”
眼看司機把車子開了調頭,不會再看見她的去向了,初夏才抱住懷裡沉甸甸還動個不停的初兒,慢慢地走近了馬路對面的這片平房建築。
這些建築似乎都是市裡的文物保護對象,向陽孤兒院的牌子走近了,也有濃濃歷史的氣息撲面而來。
門沒有關,初夏走近了,就聽見裡面傳來的朗朗讀書聲,往裡頭一探,就看見孩子們在露天讀着課文,裡面有幾個頑皮的孩子還在打來打去。雖然穿的衣物更不相同,但衣服都漿洗得乾淨,而且孩子們看起來都是三四歲的年紀。帶領着他們的老師雖然板起了臉,但打在不聽話孩子胳膊上的手還是輕輕的。
“又鬧什麼呢?”
周遭的孩子一通鬨堂大笑。他們臉上溫暖的笑靨也溫暖了初夏的心,她不由覺得一陣舒服,那老師卻注意到了她,放下了手中的書本,朝她走了過來:“請問,你找哪位呢?”
初夏忙道:“哦,我想收養一個孩子,不知道應該找誰瞭解情況呢?”
對方立馬熱情了起來:“那我帶你去找我們院長吧。夕顏院長現在在辦公室呢。”
初夏撒了一個小小的謊言,其實她根本沒有能力收養孩子,但是,她急需有一個人將來能收養她的初兒。
孤兒院裡的每一個房間都很古樸,那老師模樣的人引着她走進了一處種着庭庭荷花的院落,就停住了腳步,揚聲道:“夕顏院長,有個小姐說要來收養個孩子哦。”
“來了。”一個溫婉的聲音應道,素手掀開了簾子,一張清秀年輕的臉龐就顯露在初夏的面前。
初夏一愣。她沒料到,對方看起來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居然就已經是一家孤兒院的院長了。
對方迎了出來,和她輕輕握了握手:“我叫葉夕顏,來,裡面請。”她揮了揮手,那帶初夏來的人連忙退了出去,她掀開了簾子,初夏邁了進去,就感覺到了一屋的秋意。
屋裡沒有現代都市化的裝修,卻自有一片清涼,空氣中都瀰漫着美好的味道。
那如花一般的人在她面前款款坐下,還給她沏了杯花茶,笑問道:“不知道小姐如何稱呼呢?”
“我,我叫初夏。”初夏有些窘迫,自然是因爲自己說了謊,“院長……”
“不不不,叫我夕顏就好了。”對方笑意依舊溫和,“我們年紀差不多大,我也叫你初夏可以嗎?”
初夏頜首:“對不住。”在這樣的人兒面前,她自慚形穢,“我剛剛是說了謊,我並沒有辦法領養孩子。我只是想來問問,怎樣才能進你們孤兒院來呢?”
夕顏果然是詫異了,她上下打量了初夏一眼:“這是孤兒院,自然是孤兒才能進來的。我們可不能擅做主張。”
初夏咬緊了下脣:“如果一個孩子母親死去,父親不願意領養,那能不能出一筆錢留在你們孤兒院裡?多少錢,都可以的。”
夕顏眉頭皺了起來:“對不起,我冒昧問一下,是哪個孩子要進來我們孤兒院呢?”
初夏低頭撫摸着自己孩子的臉龐,覺得眼眶裡的淚都在打着轉。難道,她的孩子真的要被送到孤兒院裡去自生自滅嗎?其實,如果林衍歡在她剛出世的時候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也會立馬變成無父無母的孤兒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