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初夏下意識要把手往後縮，“我把那幅畫復原了。”
“你……”仲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我不是說……”
“不不不。”初夏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把眼睛瞟向別處，“你不知道，我現在已經習慣了，一睜開眼睛就看見那幅畫，這幾天晚上你不在家，我睜開眼，看不見熟悉的東西，都空落落的不習慣呢。還是換回去的好，反正那畫，畫得也很漂亮。”
他的手收緊了。明明之前還那麼恐懼那幅畫，卻爲了雨兒要口是心非……他把她的掌心朝上，湊到脣邊輕輕一吻：“那現在安心了？”
“安心了。”她違心地道，“我也有好好照顧自己的，放心啦。”
她話音未落，肚子裡傳來一陣咕嚕嚕的聲響，清楚得連若櫻也聽見了，忍不住噗嗤一笑。
仲文搖了搖頭，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你啊你，飯都沒有吃，好意思說有好好照顧自己？”
雨兒連忙把面前的粥用兩根手指一推，就推到了初夏的面前。孩子的眼底是全無保留分享的姿態：“我們一起吃。”
“對，一起吃。”仲文把初夏拉坐下了，“真是看少一刻都不行。”他一邊替她勺好了粥，一邊道。“等雨兒出院了，你懷孕也差不多要三個月了，我先給你安排做下孕初期的檢查。雨兒重要，你……”
“我肚子裡的孩子也一樣重要！”她笑着打斷他的話，“我明白的，不用強調啦，你都變成囉嗦的老公公了。”
她含笑吃着粥，被打斷話頭的仲文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他想表達的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啊。算了。他也懶得去糾正她了，她樂意就好。
“我是老公公，那你就是老婆婆，我們誰也落不了誰的好。”他只捏了捏她的鼻子，換來她的皺臉一笑。
“對了。”她把玉佩從懷裡取出，珍而重之地戴到了雨兒的脖頸上，“這是我壓箱底的寶貝，雨兒戴着，你一定會平安的。”
如果這枚玉佩真的有靈性，請拜託，讓雨兒挺過這一關吧！初夏在心裡默默祈求着，就算要她付出什麼代價，她也願意！
說也奇怪，這枚玉佩一戴到雨兒的身上，雨兒的病情竟然日漸好轉了起來，平素吃了一碗粥，現在也每頓能在初夏的哄誘下吃多小半碗。仲文原本估計她得留院住多一個禮拜的，沒想到，竟然身體指標提前達到，能提前出院了。
雨兒開心地蹦了起來，被仲文一把攬進了懷裡，他對初夏道：“你這枚玉佩還真是雨兒的定海神針呢。”
他原本只是笑着說的，卻沒料到，初夏不僅沒有迴應，反而蒼白了臉色。
“怎麼了？”
“啊？”初夏一愣神，勉強笑道，“沒事，沒事。”
“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仲文立馬問道。
“沒有啦。”初夏已經掩去了眼底的神傷，“你不是說等雨兒出院要安排做檢查？”
“當然。明天我就給你做全面的安排。”
“這麼早？”初夏失
聲道，“要做羊水穿刺？”
“不。”仲文快速地道，“只做例行檢查。不做穿刺。”他否定得太快，連自己都覺得心虛。他是在怕什麼？
“那好。”她溫順地靠在他身邊，“我什麼都聽你的。”哪怕相信他的結果，是讓自己再度萬劫不復！
當然，仲文後續的安排是十分貼心的。
他推掉了當天所有的手術，專心地陪着初夏做着一項又一項的檢查。從抽血到心電圖，再到B超，每一項都是他親自動手做的檢查。
“怎麼樣？”初夏躺在B超檢查牀上，緊張地盯着仲文微微蹙起的眉尖。
“暫時看不出什麼問題來。”仲文細心地替她擦拭掉塗上的黏糊檢查液，“有點麻煩的是，孩子的發育似乎遲緩了一些。塊頭小了點。”
初夏猛地一下坐了起來，把仲文倒驚了一跳。
“你一定要記住，你已經是個準媽媽了。”他按住了她，“你的一舉一動都關係到了孩子，有時候動作太猛，也會導致動了胎氣的。”
初夏馬上不敢亂動了。她不安地眨着眼睛：“我不亂動，以後我一定乖乖聽話，我會好好吃飯的……對不起……”
她居然跟他說對不起……
這話讓他的心一下酸楚難當：“幹嘛跟我說對不起？你和寶寶都好好的，我就安心了。”他攬着她，“是我不好，沒有好好照顧你，該我說對不起纔對。”
他故意岔開話題：“這樣吧，寶寶替爸爸作證，爸爸從今天開始，每天晚上都會堅持給媽咪做飯，保證寶寶和媽咪都營養充足，健康身體棒棒！”
初夏點着頭，眼睛卻已經溼潤了。
“好了，還有最後一項指標，唐氏綜合徵的篩查。這個等等會B超出來結果之後，我們再看看吧。”
初夏被攙扶到院長辦公室去休息，清甜湯水的味道瀰漫在辦公室裡，仲文手腳麻利地端出湯水，吹涼了放到她脣邊：“趕緊喝下去，寶寶需要營養呢。”
初夏心口犯膩，卻還是忍住反胃，把一碗湯硬生生嚥了下去。
“篤篤篤！”急促敲門聲響起。
“請進。”仲文一邊道一邊毫不介意地抽出紙巾，細心替她擦拭脣角。
來人冒冒失失地撞了進來，看見了這一幕，面紅耳赤地只能訕笑着。
“報告出來了。”對方急切地道，“院長！”
“你發到我電腦裡就可以了。”仲文擡頭看了對方一眼，很快，他意識到了什麼，猛地站直了，“有什麼問題？”
初夏的心一下提到了半空，耳朵也豎了起來。
仲文和來人已經走到辦公桌前，把抽出的報告單仔細地研究了。他們說的什麼“頸部透明帶厚度”她完全不明白，可是從仲文越發凝重的臉色上，她知道有什麼事情不對路了。
“仲文，仲文。”她急急地喚道，“是不是有什麼事？你快告訴我。”
“沒事。”仲文回頭，快速地道，“我們現在去查血，沒關係的。最後一項而已
了。”
“是不是跟什麼唐氏症有關？”初夏追問着。
“當然不是。”仲文朝來人使了個眼色，制止了對方的欲言又止，“她是說，孩子以後可能得剖宮產，這個關係不大的。”
初夏不是笨蛋，她明顯感覺到，仲文扶住她的手已經力道不同了。
她一大早就已經查過了血，現在重新坐在抽血座位前的時候，心情已經大不相同。
負責給她抽血的護士甚至手抖了幾下，紮了兩針都沒扎中血管，反而按得初夏的手肘都青紫一片了。
“我來。”仲文搶過對方手裡的針管，“一邊去。”
仲文很少對其他人說話如此嚴厲，初夏心如刀割着，在針頭刺下的時候忍不住哭了。
“是不是疼？”仲文忙問道。
“不是。我是擔心……”
“沒什麼好擔心的。”仲文勉強道，“孩子很好。”他強調着。
他越是強調，初夏就越是不安。她只聽見仲文低聲對檢驗科的護士交代說：“血漿蛋白A值和絨毛膜促性腺激素的數據一出來就馬上通知我，知道嗎？這樣我好安排後續羊膜穿刺檢查。”
“院長，這個我明白，我馬上做配對檢查！”
氣氛漸漸凝重了起來。初夏再也坐不住了：“仲文，你不能瞞着我，我是孩子的媽媽啊，到底是……”
“沒什麼大事。”仲文只能安慰道，“只是一點小問題，我們再做進一步的確定。”
旁邊的護士插了句嘴：“放心，唐氏症很多都是誤診，很坑爹的。沒事的。”
“唐氏症？”初夏身子晃了晃，“仲文，什麼是唐氏症？”
仲文狠狠瞪了一眼那多嘴的護士，後者吐了吐舌頭，他才道：“就算是唐氏症，也不會影響到孩子出生的，放心。沒大礙的。”
他口上說着沒大礙，卻在接到檢驗科報告後，又讓初夏再去做了羊膜穿刺。
“什麼時候能出來最終結果？”初夏只覺得膽戰心驚。
仲文只能勉強道：“還要兩個禮拜。這個我們醫院做不來篩查，結果出來的話，我會告訴你的。”
“如果……”初夏的淚掉了下來，“如果孩子真的有什麼唐氏症，我們是不是不要孩子了？”
“不。我們當然要孩子。”仲文只能誘哄道，“放心，羊膜穿刺又安全準確率又高，一般唐氏症都很多是誤診，在這一關都被刷下來了。退一步來說，就算是唐氏症，對孩子也是沒有影響的，就是有點小風險罷了。”
初夏這纔信了半分。她冰涼的小手被仲文的緊緊握住：“初夏，你一定要鎮定。你的心情關係着孩子的安全，聽話，這段時間好好在家養着。兩個禮拜之後就解脫了好嗎？”
初夏也完全沒有上班的心情了，她心慌意亂地接受了仲文的安排，仲文卻連送她回家的心情都欠奉，只讓司機安全送她回去。
子期默默地跟在他的身邊：“你這樣瞞着初夏真的好嗎？萬一真的是唐氏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