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打斷了她的話:“這份保單的投保人是安仲文?”
經理笑得殷勤:“是的。唯一受益人是您。”
初夏勾起了脣角,笑意卻極其冰冷:“那抱歉了,讓你白跑一趟了。”他不覺得他做的事已經太過多餘了嗎?一份幾百萬的保單,不僅給她鉅額的補償,還讓她今後的十年每個月都能領取一萬塊,就算她不事生產,也絕對吃喝不愁了。
他的補償也夠事無鉅細的了。
經理有些蒙圈:“您的意思是?”
“這份保單,我是不會籤的,你讓他改其他受益人吧。”初夏冷笑道,“無功不受祿,天上砸下這麼大的餡餅,我怕把我自己給壓死了。麻煩你就這麼回覆他吧。”
她把保單推回了對方,淡淡地道:“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要送客了,我手頭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呢。”
那經理一下急了。這麼大份的保單,說不籤就不簽了?安仲文已經有言在先,必須初夏親自簽下這份保單,合同纔會生效,他纔會投保,而這份保單可以讓經理髮的獎金可是個天文數字!現在一下子雞飛蛋打了,她怎麼會甘心?
她連忙說服着初夏:“爲什麼不要呢?這份保單已經是我們公司的最大讓步程度了,如果您還覺得不滿意……”她咬了咬牙,“這樣,容我打電話跟高層商量一下,我們還能再商量……”
初夏禮貌而堅決地把對方請出了門:“對不起,再大的讓利幅度我也不會籤的,再見!”
經理咬牙祭出了狠招:“其實就算您不籤,安先生也已經簽署了這份協議合同,他的250萬保金也已經到位。”她唬着初夏,“所以,這份保單已經生效了,我們只是循例通知您,您簽名也不過是表示知情權,就算不籤,也一樣的……”
初夏本來門都已經關了一半,聽到這話,動作也停住了,一雙鳳眸裡閃爍的,都是濃濃的怒意。
經理一看有譜,連忙把筆掏了出來:“請您簽在這裡。”
初夏卻劈頭蓋臉地把保單給奪了過去:“行。我不簽名,這保單也算數,那如果投保人自己不願意投保呢?是不是就做不得數了?”
經理張目瞠舌的:“這,這……”
初夏馬上明白了,她招了招手,保全人員已經過來,強勢而有禮貌地把不停想辯解的經理請了出去。
初夏又仔細地看了一遍條款,才冷哼了一聲。
把她林初夏當成乞丐?抱歉,她可不是!
這一回,初夏是昂首闊步走進安氏的。看見了她,前臺小姐立馬站了起來,初夏已經一句話摔過去:“我沒有預約,但我現在必須見到安仲文。我的時間比他寶貴多了。他可以不在,我上去把東西還給他就成。”
前臺小姐蒙圈了,她可不管,穿過那些眼神異樣的來往忙碌的職業,直奔仲文所在的頂樓辦公室。
一回生二回熟,她來到仲文辦公室前
,一個主管模樣的人正從裡面出來,隔着半開的門,還能看見仲文在揉着自己的眉心。
現在的他,就算頭部暫時沒有劇痛的感覺,也時不時太陽穴傳來陣陣不自然地**,他不得不借助這樣的動作讓自己緊皺的眉頭可以休息一下,順便也掩飾一下他的不適。
兩人一擡眸,視線就撞在了一處,他的眼底有詫異,初夏卻極其淡定地避開了那主管奇怪的眼神,徑直走了進去。
她沒有讓人圍觀私事的興趣,所以順手就把門給關上了。
仲文靠在了寬敞的椅背上,淡定地問道:“你又來做什麼?”
初夏把那份文件從包裡拿了出來,摔到了他的跟前去:“你千萬不要以爲,我是來糾纏你的。”現在的他,關心多餘得讓她覺得噁心!“把你自己的這份東西收回去。”
仲文只瞥了一眼,就知曉了內容。他聳了聳肩:“不好嗎?這也是補償的一種。我們離婚了,你沒有要我的贍養費,所以我就適當地補償你。放心,這份協議要我死後纔會生效,你應該相信我不會那麼早就死的吧?”
他的心頭在苦笑着,眼前的初夏雖然一身幹練的裝扮,說明她可能是從幼稚園忙碌的工作當中直接趕過來的。即使如此,她的神色依舊難掩憔悴,淡紅的脣彩之下,露出的還是蒼白的脣色,眼睛也微腫着,這些都是淡妝所無法隱藏的。
這段時間,她一定過得糟透了。
仲文的心頭一疼,卻只能強迫自己狠下心。
現在短痛好過將來一輩子的長痛啊。
可是初夏卻冷冷地勾起了脣角:“是這樣的嗎?我倒不覺得。不管你早死晚死,受益人是誰都可以,我都不希望這件事跟我扯上關係。”
她充滿恨意的眼神瞥向了他:“安仲文,如果可以的話,我情願,這一輩子都不要跟你扯上任何的關係!”
他以爲,他的這些基於同情的補償就能彌補什麼?殊不知,他這樣反而讓她對他更生恨意。
如果當初,他一直堅持着自己的立場,恨她到底,不要想着什麼勞什子補償,更不要在她離開之後,因爲孩子,因爲各種可笑的理由,來挽留她。那樣的話,她能逼着自己去解脫,逼着自己去投入另外一段感情,而不是到了現在,覺得自己像個笑話一樣可憐!
“你以爲這是溫情的補償?不,那是對我的羞辱!”初夏瞪着他,“你要取消協議嗎?”
仲文攤開了手:“抱歉,我名字已經簽了……”
他的話音未落,她已經一把抓住了那些文件,不分青紅皁白地,摸出了身上的打火機。仲文只看見眼前火光一閃,這些紙張已經被火舌吞沒,而那人卻毫無懼色地拎着這些紙張,任由火苗蔓延着。
他險些叫出了聲,生怕她的小手被火燒着,所幸他身子雖然站了起來,聲音卻還未出口,初夏已經淡定地把紙扔到了地上,用腳尖踩滅了。
地上留下的,只有一堆殘骸。她滿意地笑了:“這下,問題就解決了。你要怎麼處置,你的事。我要拒絕,那是我的事。如果你強勢要求,我也不會接受這些理賠的,該給誰,就給誰。我,林初夏,不稀罕你的臭錢!”
她拍了拍手,昂首挺胸地轉身離開,甩上門的動作瀟灑到了極點。
只留下門內的仲文,他癡癡地看着地上落着的紙灰,那淡淡白煙飄散在空氣中,卻惹來了他滿眼的愁容。
她竟然恨上了他。
是的,她該恨他的。那樣貼心的好,付出生命一般的愛護,到頭來,換來的卻是“同情”二字,任誰都會覺得被侮辱了,憤怒異常的吧?
所以,她恨他,是對的。恨上了他,就不會再愛他,他出了事,她也只會拍手稱快,也能心安理得地投入到一段新的戀愛裡面。有何不可?有何不可?
只是眼眶裡的淚,爲什麼在醞釀着呢?
能說服得了自己下狠心,爲什麼說服不了自己抽離感情呢?
這樁保單事件,很快就被初夏刻意甩在了腦後。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忙碌了,眼前擺在她面前的,就是一樁闊太太們的茶話會,邀請了林林總總的女人們去參加,而她和佑蕾,作爲現在勢頭正勁的林家的兩個女兒,當然也受到了邀請。
這種茶話會,初夏在以前也參加過,無非就是一羣有錢女人消磨時間,聊天八卦兼花錢的聚會罷了,對於一些上了年紀的闊太太們,這種聚會還有另外一個很重要的作用,那就是物色品貌俱佳,家世殷實的年輕小姐們作爲自己兒媳婦的候選人。
初夏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林衍歡積極地替佑蕾準備行當,也是爲了要讓她在這種聚會裡先聲奪人,爲將來的豪門之行鋪路。
至於初夏,林衍歡居然也花了重金給她打造了一條專門定製的拖地魚尾長裙,微露的一字領,露出了她雪白宛如優雅白天鵝般的頸部,穿上成品的時候,更像一隻出水的美人魚一般誘人。
初夏出席的目的,卻不是爲了能贏得太太們的歡心。
林衍歡耳提面命着:“這種聚會啊,都是有錢太太們昭顯身份的時候,有錢沒錢都會擠破了頭去的。所以啊,你去那裡,也是爲了發展你幼稚園的業務。給人派發幾張名片,做下宣傳,總是好的呀。”
爲了這個事,林衍歡甚至花了重金,打造了不少趣致可愛的小禮物,有初夏親自設計,高級工匠師傅手工製作的各種立體卡通圖案,印上他們幼稚園的名字,送給來參加宴會的家中有小盆友的太太們。
爲此,林衍歡還神通廣大地搞來了一份參加宴會的名單,交到了初夏的手裡,讓她事先先做功課。
初夏只掃了一眼,便看到了悠瞳的名字。
此時此刻,她看見和仲文有關的人和事,都還是會忍不住心頭一縮。悠瞳曾經也十分疼愛過她,可兩家人鬧成了這樣,見面的時候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