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期注意到,他的話音剛落,仲文便緊緊捂住了心口,難以言喻的痛苦表情無法掩飾得住。
“她的心臟果然還是出現了問題……”他喃喃道。
子期一針見血地問道:“你瞞着所有人,你的病情,而且把她趕走了是不是?”他簡直要被這傢伙氣死,“你不知道初夏有多愛你嗎?你落海在搜救的那段時間,她自殺了好幾次,如果不是我們用初兒威脅她,讓她不能再尋死,她恐怕早就死了!好不容易等着你活了回來,你特麼卻……”
子期不忍再說下去了,因爲仲文睜開的雙眸之中,有晶瑩的血淚在醞釀着,他終於開口了:“所以,你覺得我就應該告訴她,我活不到半年了,這半年,請你天天看着我頭痛欲裂,滿地疼得亂滾,到最後,變成瞎子,聾子,變成植物人。林初夏,請你負責照顧我,在我成爲植物人後,不要猶豫,把我的呼吸機拔掉,這樣我就可以安心的死去了。”
他脣角勾起一抹慘然笑意:“而你,林初夏,你必須好好活下去,替我把一雙兒女撫養長大,並且要天天時時地想着我,不能愛上別的男人。因爲我腦袋裡的這顆子彈,可是你賜予我的。我爲了你死去,你好意思嫁給別人?如果你真這樣做了,你的下半輩子會被你自己的良心譴責得日夜難安,你還會被我安家的人視爲仇敵,連你親生的孩子,都不會看得起你!”
子期啞口無言,仲文垂下了眸子,顫抖的指尖拈起了那瓶剩餘不多的紅酒,把酒液都倒入了咽喉之中。只有這樣,他才覺得疼痛能稍稍緩解。
“你以爲我不疼嗎?”他的聲音顫抖着,“可長痛不如短痛,現在讓她恨我,等我死了,興許她還會覺得很解氣……”
他忽然笑出了聲:“很妙對不對?她就應該去跟遲墨,遲墨起碼對她還是挺好的,家底又殷實,其他的障礙,我統統會替她掃平的……”
他把那兩顆藥丸貼近了自己的臉龐,眼淚從他眼眶裡滾落了下來:“子期,就當成全我吧。今天的這一切,你就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聽到,可以嗎?”
“仲文!”子期的心情簡直疼極了,“你不要這樣!你不好受,你以爲她就好受嗎?你這樣是在變相傷害你自己!我們可以舉行研討會,說不定會有新的方法可以……”
仲文按住了他的手:“就算可以。時間,也不是半年能夠解決的。”他淡淡一笑,“算了,半年,夠我做很多事情的了。”
他的眼神空洞地投向了遠方:“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的話,你就當成你今天沒有來過這裡吧。”
子期還想再勸,看見他堅定的眼神,一切也只能化爲長長的嘆息。
他太瞭解仲文了,他要做的事情,一百頭牛都拉不回來。
怎麼就能這樣倔呢!
子期心裡暗暗地窩着火。不行,這出苦情戲,他得想辦法給終結了不可!兩個相愛的人,怎麼能不在一起呢?
初夏渾渾噩噩地回到
林家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時分了。
林家其他人正在客廳裡等着她回來開飯,傭人把門一開的時候,林衍歡第一時間就跳了起來:“啊,初夏!”
他連忙衝上前去扶住她,緊張地追問着:“你怎麼臉色這樣?告訴爸爸,你有哪裡不舒服?”
他扶住她坐下,佑蕾連忙也湊了過來,林衍歡着急地道:“退一邊去,別圍住,讓她好好呼吸,管家,快點找醫生過來!”
初夏擺了擺手:“爸爸,我沒事的,就是累了,想休息一下……”她喘了幾口,林衍歡更緊張了。
“要不,去醫院?”他手足無措的,“之前就應該留院觀察的!現在可怎麼辦呀。”
初夏又吃了兩顆藥,氣喘過來了:“我真沒事。就是有些累了。”看見滿桌的菜,她一點胃口都沒有,“我已經吃過了,爸爸,我想休息一下。”
林衍歡沒辦法,只能讓佑蕾扶着她去了,佑蕾想陪她,也被她婉言謝絕了。
她一個人躺在牀上,電視上真人秀的笑聲鬧聲震天響,她卻一眼都沒看,眼淚嘩啦啦地,直流而出,溼透了枕巾。
手機的提示音響個不停,她勉強地拿過來一看,原來是園長的工作通知。
調令已經來了,從明天開始,她就要到初夏幼稚園去擔任園長了。明天一大早還有一場碰面的會議要開。
初夏苦笑了一聲。看來,這分手禮物不比豪車豪宅,她是非接手不可的了。不過,這樣也好,或者用工作,可以暫時麻醉她的神經,讓她不要再這麼疼了。
於是她從牀上爬了起來,打開了筆電,強迫着自己,把精力都投入到了明天開園的準備工作當中……
一連幾天,幼稚園裡的預備開園活動都準備得如火如荼,一系列的遊園活動和小小班入學教育活動忙得所有老師團團轉。
初夏幼稚園原本的規模也不小了,但現在規模更大,師資和幼兒都上了一個新的檔次。除了原來的休假中的幼兒回來上課之外,幼稚園還面向社會又再度招生。
所幸,初夏原本一直都有處理這些事情,尤其對活動策劃更是在行,仲文又替她裝修翻新了許多新的項目,所以活動的開展倒是不難的,幾個行政會議開了下來,初夏也對一些人員的調配有了自己暗自的打算。
最驚喜的,還數在這裡看到了連憐。
本以爲離開了原來的幼稚園,這個原來最好的朋友就必須分道揚鑣了,初夏也不好意思挖原來園長的牆角,沒想到,連憐竟然會出現在這裡,還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你這麼過來了,園長會不會不開心呀?”初夏不無擔心地道。
“放心好了。手續什麼都辦好了,還是園長親自送我出來的呢。”連憐不無得意地道,“我也還難過你要走呢,沒想到,嘿嘿,竟然柳暗花明又一村!”
初夏的心漏跳了一拍。她沒想連憐過來,連憐也沒想離開,那手續是誰辦
的?園長那邊是誰說動放人的?別的沒有要,單單要了連憐,不就是因爲,那個辦手續的人深深地明白,連憐對她的重要性嗎?
這已經超越了同事的感情,而是閨蜜好友彼此互相溫暖的關係了。而知道她和連憐如此要好的人,除了幼稚園裡的人之外,就只有一個人了。
他可能爲她做這麼多事,這麼暖心嗎?
初夏已經不敢想象了。她把自己心猿意馬的思緒拉了回來,打了一針強心劑,告訴自己,就算是他做的,那也不過是他在事無鉅細地完善這份分手禮物罷了。
她不得不說,他對以往他的女人還真是慷慨!
於是,初夏留了個心眼,還專門給幼稚園裡所有的老師都做了個摸底調查。
出來的結果還挺讓她意外的。
除了原來班底的老師外,那些從外園調入的老師,應聘而來的老師,居然師資水平都相當高,有些在原來的公立幼稚園裡已經是主任級別的了,這些人,都是林衍歡找來的?
她嘖嘖稱奇,對自己經營好這間幼稚園又有了幾分信心。
果然,工作是能麻醉自己的。
幾天的準備工作下來,初夏忙得是腰痠背痛,除了晚上躺到牀上,允許自己偷偷想一會初兒,親親他的小照片之外,其他的,她一概不允許自己去想起,就算是在夢中遇見,也一概被她忽略。
然而,就在幼稚園即將開園的前一天,忙得焦頭爛額的初夏卻在幼稚園裡接待了一位不速之客。
對方長相甜美,一身的職業西服,半長的捲髮下是精緻的妝容,她手裡還拎了一個秀氣的文件包,看見了初夏的時候,就伸出了修飾完美的柔荑:“你好,您是初夏園長吧?我是*安人壽保險的徐經理,這是我的名片。”
對方把名片遞了過來,出於禮貌,初夏接過了名片,卻並不看,只微笑道:“對不起,我不需要買保險,我們幼稚園暫時也不需要買。如果有需要,我再電話聯繫你好不好?”
對方卻連忙笑道:“您誤會了。我並不是來向您推銷保險的,我只是有一份和您有關的文件需要您簽署一下。您不介意讓我到屋裡跟您仔細談談吧?”
初夏一頭霧水,她並沒有買保險,有什麼文件需要她籤的?
她把對方引入自己的辦公室裡,女子快速地從文件包裡取出了一份厚厚的文件。
“這份意外人壽險請您過目一下,如果沒有什麼問題,就麻煩您在受益人那一欄上籤個名。”
“受益人?”初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把文件拿了過來,草草翻閱了一下,立馬就掃到了幾個關鍵的字眼。
經理也在喋喋不休地做着介紹:“這一份保險,保金高達250萬,是一份人壽遺產險,如果投保人因意外或者疾病去世的話,您作爲受益人將能得到一次性150萬的賠償補助,剩下的100萬,我們將以每月一萬補償賠償給您,時間長達十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