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均那麼好的一個人,對她好得無法形容。
她卻生生地傷害了他,還讓他帶着遺憾離開這個世界。
難道,她的血還不夠冷嗎?
都是因爲她,因爲她,因爲她“啊……”
終於受不了了,喬以恩像頭受傷的幼崽一樣暴吼一聲,緊接着埋頭衝了出去。
“媽咪!”
一直靜靜地聽着他們說話的白予雙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飛快地滑下牀追了出去。
阿文被甩在房間裡,看着飛奔出去母子倆,急忙跟上去。
海邊。
霧濛濛的,一絲星光也沒有。
太陽似乎快要轉出來,隱隱約約能夠視物。
喬以恩瘋狂地跑到沙灘上,飛快地衝向大海。
曾經,她耍小性子,故意衝到大海里,差點沒命,也是杜均不惜暴露身份也要跳到海里救她。
他的水性多好啊!
可如今,卻爲了守護她,葬身大海。
“啊……”
她恨自己,好恨自己……
海水好冷,真的好冷。
可再冷,卻也冷不過她的心。
“我不要欠你,不要!”
她朝着大海大聲叫着,整個人瘋狂地撲到海水中“你給我站住!”
身後傳來一聲爆吼,喬以恩下意識地僵住。
“你現在是做什麼?尋死嗎?”阿文站在她身後不遠處,冷冷地盯着她的背影,“如果你死了可以換回均哥,那我一定不會阻止你!”
喬以恩恍惚地回頭,張了張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如果她死了,就能換回杜均,那她一定現在就去死。
阿文站在不遠處,定定地望着她。
“有時候我真的很恨你,可是均哥卻視你如珠如寶,讓我始終沒有辦法去做一些違揹他意願的事。他一次一次地救你,甚至用自己的生命去救你,如果你這麼不愛惜自己的生命,那他豈不是白死了?”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放低了很多,眼中滿是哀痛。
喬以恩哽咽一聲,卻依舊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阿文說得對,可她真的無法面對自己的良心。
“你最好不要死,要死也不要死在我面前,要不然均哥會怪我的。”阿文憤恨地轉開頭,彆扭地不看她。
喬以恩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心裡雖然依舊很難受,卻也不似方纔那般激動。
“我……”
她想說點什麼,聲音卻沙啞得完全不像她的聲音。
見她怔住,阿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冷冷地說:“你最好給我好好活着!你要記住,你這條命不是你的,是均哥一次一次救下來的。”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阿文都是不想她死的。
可明明不想讓她就這麼死,卻總是口不由心地說些難聽的話。
喬以恩怔怔地轉頭盯着遠處的海面,那裡就是杜均葬身的地方。
她看了很久,很久。
然後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噪音沙啞地說:“我會好好留着這條命的。”
因爲就像阿文說的那樣,她的命已經不是她的。
“媽咪!”
這時,人小跑得慢的白予雙也追了出來。
見她小半截身子都埋在水中,十分輕易就想到她想做什麼。
“你不要我和弟弟的嗎?你打算就這樣拋下我們?”
稚嫩的聲音帶着一絲隱忍的怒氣,面上表情難過之極,眼神之中卻帶着明顯的擔心。
他身上還穿着一件單薄的睡衣,光着腳丫子,就這樣跟着她跑了出來。
見他這樣,喬以恩重重地吸了吸鼻子,好難過,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雙雙……雙雙!”
焦急地跑到他身邊,一把抱起他的小身板,將他裹到自己寬大的外套裡,緊緊地抱住。
“媽咪沒有,媽咪不會,不會了……媽咪怎麼捨得你們……”
她喃喃地說着,一會兒用臉貼小傢伙的臉,一會兒親吻他的額頭,緊張、自責得不行。
她方纔真的是太接受不了那樣的事實,所以纔會情緒失控地跑出來,如今只要一想到她還有白予雙和白予熙這樣一對雙胞胎兒子,她怎麼捨得死?
白予雙緊緊地盯着她,確定她不會再想不開,才緩緩地伸雙手摟住她的脖子。
“媽咪,unlce當初也是在這個地方救的你,你還記得嗎?”
輕脆的聲音將人一下拉回現實,盯着他稚嫩的小臉,喬以恩不明所以地皺了皺眉。
白予雙望着那片海,輕輕地說:“那天我落水,你救我卻溺水了,要不是unlce趕來,你跟我可能都死了。”
喬以恩整個人再次僵住,摟着小傢伙的雙臂不自覺地收緊了。
“你怎麼不告訴我?”
原來,那天救她的人竟是杜均,竟然又是他!
“unlce說讓我不必主動告訴你,若是你問起的話,就如實相告,可你沒有追問。”白予雙望着大海的目光裡帶着濃濃難過。
喬以恩的心再一次被撕裂開來。
杜均,他到底要她欠他多少啊!她下輩子恐怕都無法還清了吧!
她的手臂不自覺地收得越來越緊。
白予雙感覺到疼痛,緩緩地收回目光。
“媽咪,unlce是這個世上除了你唯一一個真心疼我的人。他在天上看着,一定希望你好好地活着,所以你一定不能丟下我和弟弟。不然就算你這樣去找unlce,他也一定不會原諒你。”
小傢伙極少說這麼長段的話,此刻說出來卻字字誅心。
喬以恩緩緩地鬆開手臂,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媽咪知道了。”
第二天下午,杜元帶着喬以恩母子回到S市。
他們落角的地方是處在半山腰的一棟別墅。
寬敞明亮的大廳裡,傢俱看起來有一股古老而陳舊的味道。
但卻並非那種很久沒人住的房子,相反這裡會讓人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喬以恩很意外杜元會帶他們回S市,難道他不知道S市是白季寒的地盤?
“丫頭,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是不是很意外我竟會帶你回S市,回他白季寒的地盤?”
杜元穿着一身暗灰色的中山服,坐在暗紅色的沙發上,杵着柺棍,就像封建時期的大家長一樣,氣派十足。
喬以恩牽着白予雙站在一旁,聽到他的聲音側頭看去。
“是很奇怪。”
明知道跟眼前的狐狸說話用不着拐彎抹角,因爲反正她心裡想什麼也瞞不過他,那就想什麼說什麼吧。
杜元明顯很滿意她的表現,接過德叔遞來的茶飲了一口,十分自負地說:“既然敢來,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應付他。”
喬以恩不再說話,她知道杜元不像那種說大話的人。
既然他敢這麼說,那就表示他肯定是有那樣的能力。
喬以恩被安排住在二樓的某個房間。
這一住就是三天。
無論是她,還是白予雙,進出總有人跟着,想逃無門,求救無果。
喬以恩早早地就放棄了逃跑和求救的心思。
因爲她知道就憑她是決計不可能從那隻老狐狸手中逃走,也因爲她根本就沒有可以求救的對象。
杜均不在了,白季寒被她徹底傷了心,還傷了身,都不知道傷勢怎麼樣了。
她試圖想打電話給白沐陽問白季寒的傷勢,卻被杜元安排在她身邊的人一次次攔截下來。
就連白予雙也無法跟外界取得聯繫。
這一次,他們母子倆真的是被人完全幽閉起來了。
很徹底的幽閉。
閒來無聊的時候,喬以恩在這棟別墅逛着。
德叔也知道她會無聊,交待下來,只除了杜元的房間和書房,其它地方隨便她逛。
在她住的房間旁邊有一個很大的房間,看起來像是二樓的主臥,她每次走到那門口都很好奇,卻一次也沒有進去過。
今天,一個不經意卻發現那扇門沒有關,所以輕輕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很寬敞,牀很大。
她不由自主地走進去,一直走到牀邊才停下來。
看着那張牀,似乎總有些什麼牽引着她,牽引着她走進來。
可到底是什麼呢?
她想不到。
“你怎麼在這兒?”
一把冷酷不悅的聲音傳進來,喬以恩猛地回頭。
“是你?”她沒想到竟然是阿文。
高壯的阿文大步走進來,一邊走一邊環顧着房間裡的每一處,最後將目光放到那張牀上。
“這間房是均哥的。你也曾經來過,還在這張牀上躺過。”他定定地說。
“我?”喬以恩訝異地轉頭看一眼那張牀,又指了指自己,“我在這張牀上躺過?”
可他不是說這是杜均的房間嗎?
“是的。”阿文定定地點了點頭,“那次將你從山上帶下來之後,就直接帶回了這裡。”
喬以恩挑眉:“所以,我真的在這張牀上躺過?”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阿文已經不像在海邊別墅時對她那般痛恨。
或許因爲時間沖淡了當初那種怨恨,或許是因爲她這幾天堅持不懈地親自替他療傷感動了他。
其實,她很欣賞阿文。
因爲,他對杜均的那份忠心和感情。
“有沒有人說過,你想什麼都會表現在臉上?”阿文鄙視道。
“……”喬以恩被鄙視得一頭霧水,摸了摸頭,道:“好像確實有人這麼說過。”
而且不止是一個人說過。
阿文又不屑道:“你以爲替我上幾次藥我就會對你感激涕零,不與你計較均哥的事嗎?哼,你太小瞧我阿文了!要不是看在均哥的份上,我才懶得理你。你給我記住住,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