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苑。
杜秋到醫院看過喬老爺子之後來到白家,就被告知白季寒在他樓上的房間。
她走到門口,輕輕地吸了一口氣纔有勇氣敲響房門。
下午的時候,白季寒將她和在車裡睡着的白予熙就那麼拋下,然後迫不及待地跑過去救了喬以恩,親自將她送到醫院。
這一切,她全都親眼目睹了。
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該以什麼心態來面對他。
門響了一聲,裡面便傳來白季寒低醇醉人的聲音。
“進來。”
杜秋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放在門把手上輕輕地轉了一下,門應聲而開。
白季寒的房間很大,除了一應傢俱之外,還有一個特製的酒架。
此刻,他正身着潔白的睡衣坐在酒架前,一手扶着高腳杯,一手拿着酒瓶往杯子裡倒灑。
他應該是剛洗過澡,頭髮還是半乾的樣子,身上的睡衣衣襟微微敞開,露出小片光潔的胸膛,看起來迷人極了。
他倒酒的動作,熟練之中透着一股無比優雅的魅力。
感覺到有人走進來,他也沒有回頭,而是端起杯子輕輕地搖了搖,然後仰首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
他很喜歡喝紅酒,從前就是這樣的。
他喝酒的姿式很酷,真的很酷。
這樣的白季寒,讓杜秋瞬間迷失了自我,她幾乎都要忘了來這裡的目的。
一邊朝他走過去,一邊目不轉地盯着的臉。
輪角分明的五官,性感的喉結,結實的胸膛他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完美,那麼令人着迷。
“有事嗎?”
白季寒低醇醉人的聲音突然傳過來,語氣淡淡地。
杜秋微微驚了一下,見他雖然在問她,卻根本就沒有回頭看她,微微有些失落。
他就像帝王一樣,那麼高高在上地坐在那裡,讓人根本就無法猜透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下午突然就離開了,我就想來看看你怎麼樣了?”她走到白季寒身邊,盯着他說。
語氣有些尖銳,雙眼裡帶着受傷的神色。
白季寒陡然回頭,一眼就看到她的臉。
“你這是在質問我嗎?”
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冰冷。
杜秋嚇得朝後退了一步,雙眼緊緊地盯着他。
“我沒有。”她急道。
“沒有就好。”白季寒說話間又優雅地倒上一杯酒,這次換成慢慢地品。
杜秋覺得這時候的白季寒真的讓人很琢磨不透,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就像今天下午的事一樣。
誰也不會想到他就那麼突然衝過去,將喬以恩救了下來,然後火急火燎地送到醫院。
她以爲他捨不得喬以恩,還很在乎她。
可是,令她意外的是他將喬以恩送到醫院之後,什麼也不管甚至連問都不問一句就突然獨自離開了醫院。
她真的不知道,他對喬以恩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
看不透,她一點兒也看不透眼前這個男人。
“你……”
她想問,他今天下午到底是什麼意思。
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問不出來。
她有點兒害怕。
是的,她害怕他對她用那麼冰冷的語氣說話,也害怕他說出來的答案是她不能夠接受的。
她現在得來的一切都不容易,真的經不起一絲一毫的打擊。
即便是白季寒就那樣將她丟下,她也沒有勇氣去質問他。
這就是愛一個人的卑微之處。
她的愛實在是太卑微了。
就連她自己都忍不住想要鄙視自己。
“怎麼?”白季寒輕輕地放下酒杯,轉頭盯着她。
他的目光很平靜,卻很深邃,令人看一眼便會不自覺地沉溺其中。
杜秋有些慌亂地搖了搖頭:“沒,沒什麼。”
白季寒沉默地盯着她看了幾秒,忽然轉開視線,淡淡地說道:“過幾天就要舉行訂婚儀式了,你可有邀請杜先生前來?”
“嗯?”杜秋沒想到他會突然問她這個,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沒……沒有。”
白季寒微微蹙眉,回頭看向她。
“爲什麼還沒有邀請?”
他的聲音淡淡的,卻問得很認真。
杜秋有點兒摸不透他的想法,微微皺眉說道:“季寒……”
“心心。”不等她說完,白季寒突然站起身朝她走來。走到她身邊停下,盯着她的眼睛柔聲說道,“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你的義父,你訂婚怎麼能不邀請他呢?”
杜秋的身體微微僵了僵,眼神變得很不自在。
在白季寒的注視下,她微微垂眸,有些慌亂地說:“他又不在帝都,這次就不邀請了吧……”
“誰說他不在帝都?”白季寒打斷她的話,“我聽說,他前些日子就到帝都,而且一直都沒有離開。”
被他一直盯着,杜秋有些慌亂地轉動着眼珠,整個人顯得不安起來。
白季寒銳利的眸子緊緊地盯着她,將她慌亂的神色盡收眼底。
“心心。”他微微縮着眸子,盯着杜秋狀似漫不以心地問,“對了,杜先生當初是怎麼救了你的?”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臉上帶着淺笑,就像尋常聊天隨口問問那樣。
可杜秋聽到他的話,整個身體卻猛地僵住了!
她的眸子轉得更加慌亂,身體微微地顫抖起來,好像十分不願意提起這件事。
見他這樣,白季寒眼中的疑慮更甚。
“怎麼了?不記得了嗎?”他盯着她平淡地問。
他的聲音明明很輕,可杜秋卻像是被驚了一下一樣,猛地擡頭看向她。
又像是生怕他看出自己的慌亂一樣,又飛快地低下頭。
“那個……我、我是不太記得了。”
她在說謊。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白季寒也不是傻子,自然是看出來了。
他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淺笑道:“想不起來就算了,別想了。明天跟我一起去杜先生家裡給他遞請柬吧。”
見他不追問,杜秋剛鬆了一口氣,可聽到他後面的話,她整個身體又忍不住僵住了。
“去他家……”她有些哆嗦地點了點頭,“好。”
將她的一舉一動全都收入眼底,白季寒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深。
看起來,杜秋好像很不願意提過去那段往事,也很害怕杜元。
也是了,像杜元那樣一個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忍心害死的人,怎麼可能不可怕。
可是,杜秋爲什麼那麼不願意提起過去那段往事呢?
白季寒眸光微微一閃,心裡滑過一縷光亮,他整個人猛地一驚。
盯着杜秋的目光變得越發深邃起來。
“你……”他猶疑地開口,卻在說出一個字後不知道該怎麼繼續。
杜秋本就有些心神不寧,此時一聽他開口,立刻問道:“啊?我怎麼?”
白季寒盯着她看了幾秒,忽然伸手將她摟入懷中。
杜秋身體猛地一僵,那份心神不寧瞬間被他突來的舉動所震驚。
他竟然主動抱她了。
自從上次在醫院向她求婚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主動與她親近過。
可此時,他卻突然主動抱她了。
這怎麼能讓她不震驚?
“季……”
“噓……”她剛要開口說話,白季寒便打斷她,“別說話。”
白季寒的懷抱很溫暖,這是她以往怎麼也不敢想的。
此刻就那麼靠在他懷裡,頃刻便忘了方纔的緊張與不安。
白季寒溫柔的聲音響在耳畔:“心心,我雖然不知道你到底經歷過些什麼,但那肯定都是不好的記憶,你若不想說,那我們就不要再去提了,好嗎?”
他的聲音很溫柔,真的很溫柔。
杜秋完全沉迷在他溫柔的聲音裡,感動於他的體諒,激動地點頭道:“好,不提了。”
“嗯。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我只希望將來都好好的。”白季寒輕輕地說,“我不想那日你說的那句話再出現在你口中。”
“那日的話?”杜秋很不捨,卻讓自己從他懷中揪起頭,盯着他俊俏的臉淡笑着問,“什麼話?”
白季寒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似看她,又似不在看她,倒更像是似乎陷入了回憶:“那天,我們被關在小木屋裡,大火燒了過來,任我們叫破喉嚨也沒有人來救我們。那時候,你說過一句話,你不記得了嗎?”
他盯着她,很認真地盯着她。
杜秋面色突變,雙手絞得緊緊地,神色不自在地說:“什、什麼話?”
她的聲音有些慌亂,眼睛似乎也不敢盯着白季寒看。
這一舉一動,令白季寒更加懷疑起來。
他定定地盯着她,輕輕地啓動脣瓣,認真地說:“你說,如果上天註定要我們死那我們就死吧!這個世界太複雜,活着真累。”
聽他將話說出來,杜秋稍稍鬆了一口氣,故作鎮定地說:“對,我記得我是有這麼說過。”
“嗯。”白季寒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忽然話語一變淡淡地說,“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明天一起去給杜先生送請柬。”
對於他的突然轉變,杜秋雖有些驚訝,可卻也算是稍稍鬆了一口氣。
她真的很害怕,他再繼續抓着她問當初的事。
她心裡害怕極了,真的是一點兒也不想提起當初的事。
一點兒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