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溫煦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
喬以恩是被屋外悉悉索索的水聲和石大娘夫婦倆的說話聲吵醒的,她揪起頭朝窗外瞅一眼,天雖已大亮可看起來濛濛朧朧應該還很早。
她知道一般老年人瞌睡都很少,更何況是在這淳樸山村裡住久的人,肯定都是有早起的習慣。
如今在別人家借住,主人都起牀了,她這個借宿之人又怎麼還好意思賴牀呢?
這麼想着,她緩緩地坐起身,因爲本就穿着衣服睡覺所以只是稍作整理一下便好。
木質地板上,杜均修長的身體微微蜷縮着,可即便他這樣,身上的被子也不足以蓋住他全身。
他不止長得好看,還真的很高,恐怕不管哪方面跟白季寒比起來也絲毫不會遜色吧!
不過,他們兩人的性子倒是完全不同。
白季寒外表看起來優雅得像個紳士,骨子裡卻很傲嬌冷酷。
而杜均表面高冷莫測,實則內心極其柔軟,反正她就是這麼認爲的。
這一夜,她睡得很安心,感覺好像根本就不是與第一天認識的陌生人同房,而是跟自己十分熟識的朋友同房一樣。
杜均這個人,剛開始認識的時候可能還不覺得,可跟他相處時間長一點,便會讓人有種跟他相識已久的錯覺。
可能,這就是外冷內熱之人的獨特魅力吧!
可是,他們不是昨天才認識嗎?爲什麼會讓她有那種相識已久的錯覺呢?
知道他帶着傷睡一夜地板,昨夜又睡得那麼晚肯定沒有睡好,所以她不想這麼早叫醒他,便放輕動作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山腳下的空氣雖比不得山頂上,但這裡天然淳樸自是比城裡某些山頂上的空氣更好些。
昨夜來的時候天太黑什麼都看不清,這時候一看,才發現這裡的景色真是天然純真美好到極致!
喬以恩微微昂首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鮮空氣,隨後垂眸看去。
只見石大娘正在屋前籬笆圍起來的院子裡洗衣服,她旁邊的石凳上坐着一個面色蒼白的老頭,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說着話。她想那就是昨晚身體不適,只聽到聲音並未見其人的石大叔吧!
“小喬姑娘,這麼早就起牀啦?是不是被咱吵到了?”石大娘看到她停下手中動作朗聲問道。
喬以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石大叔早,石大娘早!”
石大叔看起來不太喜歡說話,只是朝她笑着點了點頭。
石大娘倒是很熱情,放下手中衣服站起來走到她身旁笑眯眯地說:“小喬姑娘昨晚睡得好嗎?咱這鄉下地方肯定沒有你們城裡舒服,你別嫌棄啊!”
“不會,睡得很好。”喬以恩本不習慣與人打交道,但石大娘這人真的很熱情,熱情得讓人根本就無法抗拒,“多謝石大娘!”
石大娘並沒有立即開口說話,而盯着她瞧得眼睛都不眨一下,過了良久,她突然笑眯眯地說:“真好看!”
被她這麼絲毫不加掩飾的讚美弄得喬以恩更加不好意思,她伸手撥弄一下耳旁的發,低聲問道:“石大娘,你們這附近有沒有醫務室或者診所之類的?”
杜均身上的傷還是得擦點藥纔好,不然要是發炎引起一些別的疾病就不好了。
昨夜太晚,她不好意思麻煩石大娘,但現在她肯定是要替杜均弄些藥回來,不然心裡總會不安。
石大娘聽到她的問話瞬間收起笑,緊張地問:“是不是小杜的傷變壞了?”
喬以恩搖搖頭:“現在還不好說,但我想給他弄點藥擦擦。”
石大娘有些無奈道:“咱這山裡頭哪裡有什麼醫務室啊!距離最近的小診所還在集市那邊……”
“集市在哪裡?”喬以恩盯着石大娘緊張地問。
如果能夠去集市,那不僅可以替杜均治傷,還可以找到公用電話聯繫上白季寒。
昨夜他們跳車的時候,杜均身上沒有帶手機,所以她雖然逃離傅明寶的魔掌,卻還是沒有辦法聯繫到白季寒。
一想到可以去集市想辦法聯繫到白季寒,她就興奮起來。
然而,石大娘卻皺着眉頭說:“集市離咱這裡有好幾十裡遠呢!小喬姑娘要是走去的話恐怕今天太陽落山前都到不了。”
石大娘說這話的時候上下打量着她,明顯是覺得她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姑娘走起山路來肯定慢得很。
方纔還十分興奮的喬以恩一聽石大娘這麼說,整個人都焉了。
她抿了抿脣低聲問道:“石大娘,那你們平時趕集市去都沒有車坐嗎?”
這麼遠的距離,她不相信他們平時去集市採辦的時候,都是走路去。
石大娘好似早就料到她會這麼問,微笑道:“咱們平時是有車坐啊!但也只限於開集那一天,咱這兒的集市是五天開一次集,真是很不趕巧昨天才開過集,你們要去的話只能再等四天了!你們也別急,就先在咱這兒住着……”
聽到石大娘這麼說,喬以恩頓時蒙了!
石大娘後面又說了啥,她根本就沒注意聽。
她只知道,他們這四天都沒有辦法離開這裡,也根本無法與外界取得聯繫!她更不可能打電話給白季寒讓他來接她回家!
四天!以往四天對她來說可能眨眼即過,可如今這麼特殊的情況,叫她如何熬過這四天?
如果真要在這裡待四天,白季寒他們找不到她的人還不得急死!
到底有什麼辦法能快點跟外面取得聯繫呢?
喬以恩一邊低頭朝房間走,一邊想着要不跟杜均商量一下,看看他能不能想到什麼辦法。
可當她走進房間的時候,卻發現杜均整個人都蜷縮成一團,被子也被他踢掉了!
他裸露的後背一片紅腫,傷口正中心的位置泛黃,很明顯是發炎了!而他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怎麼看怎麼不正常!
喬以恩顧不得想太多,趕緊收起思緒走到他身邊蹲下。
“杜大哥?”她輕輕地喚着。
可是杜均卻完全沒有反應。
離得近了,她發現杜均不止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他的身體還微微顫抖着!
她是醫生,十分輕易就可以發現他的不對勁。
她伸手輕輕地撫上他的額頭。
很燙!
“杜大哥!”她焦急地叫他一聲!
他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他的額頭很燙,整個身體卻蜷縮在一起,似乎正在抵禦着寒冷一樣。可是,他身上的被子分明就是因爲熱被他自己一腳踹掉的!
他現在情況,很明顯是因爲背後傷口發炎,加之在地上睡了一宿導致的寒熱交迫之症!
“杜大哥!”喬以恩緊張地將他的身體轉過來,盯着他的臉柔聲說道,“你生病了,不要再睡地上,起來到牀上去睡好嗎?”
她的聲音雖然很輕很柔,但她卻可以肯定杜均一定能聽到。
然而,他只是迷迷糊糊地晃動着腦袋,卻沒有回答她的話。緊接着他無意識翻身,再次側身蜷縮起來。
喬以恩知道他此時能夠聽到她的話,只不過病得糊里糊塗,大腦意識不是特別清醒,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爲。
她不氣餒地低頭到他耳邊輕輕地說道:“杜大哥,你生病了,我扶你到牀上休息好嗎?聽話,乖啦!”
雖然是醫生,但以前給人看病的時候,她從來沒有如此細心體貼的跟病人說過話。因爲她一慣都是走的高冷路線。
不知道爲什麼,此時對着杜均就是會這般毫無意識地體貼起來。
就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她的語氣裡帶着一股哄小孩的味道,這種語氣用在杜均這個大男人身上,感覺還真有些不諧調。
見杜均依舊不出聲,喬以恩抿了抿脣伸手扶上他粗壯的手臂,小聲說道:“杜大哥,你太重,我沒有辦法將你弄到牀上,你稍微配合一下我好嗎?”
她的聲音帶着一股撒嬌的味道,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然而一直躺着不動的杜均好似聽到她的話一樣,手臂撐在地上藉着她的力道讓自己坐了起來。
喬以恩見他肯動了,面上緊張之色終於稍稍緩解。
若是他再不動,她肯定是沒有辦法將他弄到牀上的,還好他聽得進去她的話。
他人雖然坐起來了,但眼睛卻依舊沒有睜開,只是倚靠着牀沿坐着。
喬以恩沒有逼他立即站起來,而是等他坐夠時間,才輕輕地托住他的手臂在他耳邊說道:“杜大哥,咱們再努力一下,站起來躺到牀上好不好?”
她說着,稍稍用力去扶他。
好在杜均人雖然燒得迷迷糊糊倒是對她的話言聽計從,在她的相助下他終於站起來了!
可是,這人好不容易纔站起來,下一秒卻突然朝着牀上倒去!
他倒到牀上去睡原本沒什麼,可是因爲他是正面朝下倒向牀上,沒碰到背後的傷,卻將扶着他的喬以恩一下壓到他重重的身體下……
“啊!”喬以恩驚叫一聲!
對他突然的舉動又氣又惱,如果他此刻是清醒的,她肯定一把將他推倒狠狠地給他一巴掌!
可是,明知道他此刻不清醒,她倒是有氣都沒地方發泄了!
身上的男人真的很重,更要命的是他的頭枕在她的肩窩,因爲發燒而呼出的灼熱氣息直撲她的耳旁。
她驚嚇的同時,又感覺羞愧不已。
“杜大哥,你快起來……”她一邊對他說,一邊伸手推他。
可無奈他的身體太沉,她的力量太小根本就沒有力法推動他。
“杜大哥……”
“丫頭……丫頭……你不要離開,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