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夜 房禍

雖然現在大部分人生活在城市中那厚厚的鋼筋水泥房子裡面,但在很多農村和鄉下,有了餘錢的人們還是喜歡自己蓋房子,花上幾萬塊,拉來水泥磚瓦,看着自己的房子一點點平地而起,那種心情估計不亞於看見自己的孩子慢慢長大一樣。國人看重房子,所謂衣食住行,而“住”僅僅在溫飽之後,其注重程度可想而知。

從紀顏家醒過來發現已經日照三竿了,剛想急着上班,猛的看看手錶,發現今天原來是週末,難怪說忙裡不知時日,我連星期幾都忘記了。看看日子,居然是十二月六號了,這時纔想起母親的囑託——一位鄉下的親戚建了新房,請我們吃飯,我本不願意去的,因爲實在太遠了,來回將近半天,但母親極認真的囑咐我說,別人可以不去,但這個劉伯是一定要去的,因爲他可是帶大母親的人呢,那時候外婆家裡緊張,而且算命的說母親很難帶,五歲過後才放那裡都能活,所以劉伯把母親接到鄉下賤帶,直到六歲才送回外婆家,這事母親和外婆一直都很感謝他,並一再要求讓我把我經常掛嘴邊的那位本事特大的朋友也帶去,幫着看看風水佈局之類的,這位本事特大的朋友當然是現在躺在地板上酣睡的紀顏同學了。

我毫不留情的直接用腳丫子踢醒了他,並告訴他和我走一躺,紀顏無奈的答應了。兩人隨便在樓下吃了點東西,其實不想吃,頭還疼着呢,但想到那麼遠的車程,不吃點東西吐都吐不出來。

打了個電話給家裡,發現母親已經起程了。我只好去找車,紀顏雖然富裕卻極討厭坐車,他認爲這玩意和移動棺材沒兩樣,甚至要求我和他不行過去,我直接否定了,並威脅說如果他不坐車我就打電話把李多找來一起步行過去,他權衡了一下,妥協了。

我找到輛面的,其實說是貨車更恰當,車程漫長,紀顏打着哈欠向我介紹建房的禁忌。

“建築學的祖師爺是魯班,傳說魯班曾經留下一本書,書名就叫《魯班書》這本書分兩卷,上卷寫着一些做房子的時候如何用法術來影響入住者,當然,結果有好有壞,像好的可以催財旺丁,消災避禍,壞的可就多了,像讓屋主破財,斷香火,嚴重的會家破人亡。”紀顏滔滔不絕的說着。我皺了皺眉頭。

“似乎有點歹毒啊,誰要得罪了會《魯班書》的人,那不是倒黴了?”我問道。

“那到不是,首先這書是不是真有其用我也不知道,不過還是很多人相信的,而且書的上卷是如何施法,下卷是如何解法和一些醫術之類的,兩本書之間的術互爲相解。而且最重要的是,真的學習《魯班經》並使用的話必定要‘缺一門’。”

“卻一門?”我疑惑不解。

“所謂人缺一門指的就是要麼無後,要麼殘廢,要麼親人遭殃。所以這書無疑是把雙刃劍,想做惡就是害人害己。不過《魯班書》世存兩個版本,另外一個據說是由北京提督工部御匠司司正午榮彙編,書成於明代,講述的卻是家居拜訪,如何建築的事。不過房子風水的歷史到是悠久漫長,一般坐房子的時候主人對建築者都是禮遇有加,即便是在窮,家裡兩個雞蛋也是要打的,可見這習俗深入人心自然有它的道理。”

“那你去過那麼多地方,又遇見過類似的事麼?”

“有,當然有去年這個時候,我還在福建漳州的,在那裡就出過一件怪事。”紀顏忽然停住了,看着滿臉欣喜的我,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小子又想誆我說故事啊,罷了罷了,告訴你吧。”

“漳州位於九龍江下游,與廈門、泉州形成‘金三角’,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城,又是舉世聞名的‘花果魚米之鄉’。那裡民風淳樸,雖然閩南話很難懂,但爲人非常熱情,不過去的時候正好遇見他們爲人招魂,場面非常悲哀。

當地的漁業發達,當然也會出現漁民或船民如因其他事故落水而死,死者的家屬在水面尋屍時,要在船頭掛起一件死者生前穿過的衣衫,沿江哀號,十分淒涼。其他船如果在水面上發現了死者的屍體,就會主動向死者的親屬報告,如果在水面上尋不到死者的屍體,死者的親屬還要在船上舉帆招魂

但這都不算什麼,最奇特的當屬當地的建築風俗。舊時,建宅之始,要請風水先生選址,確定住宅的建築坐向、方位。破土時,民間習慣於正廳址處立一‘福德正神’木牌,俗稱‘土地公’。破土前需酬謝一番,再用鐵錘(忌以鋤頭)自東向西沿宅址四周挖一遍,稱‘動土’。動土後,土木即可興工。但每逢農曆初二、十六,均得奉敬土地公。直至宅建落成,‘謝土’焚燒神牌,於正廳案上正式供奉土地公神位爲止。施工中,凡下磚、置門、上樑、封歸、合脊、放涵時,通常要選吉日良辰,俗稱‘看日’,其中以上樑的程序最爲神秘、隆重。首先選定上樑的吉日良辰,吉日到,全村勞力都來幫忙,房樑用紅羅布披纏(或掛上、畫上八卦),木匠斧頭也系紅布。良辰到,房主、工匠洗手洗臉,房主燃香請神,敬土地神。木匠念上梁祝文,求神保佑施工順利和家宅安寧,衆人攜力升樑。最後是木匠走到樑上封樑、祭酒,房主要給樑上匠工送紅包,此俗今仍流行。民宅建築舊俗最害怕的是木工、泥水工建房中運用巫術咒語暗下‘鎮物’俗稱‘做剋’。舊時工匠因工錢、款待和施工質量爭吵而結怨成仇,工匠‘做剋’詛咒確有其事,所以大多數人對工匠禮敬有加。我要說的是就是一個關於‘做剋’的事。

那時候已經很少有人建房了,手藝活的匠人也日漸減少,不過在一些地方還是存在,我不喜歡在高樓裡溜達,於是來到了當地的一處偏遠郊區地帶,很湊巧,正好趕上一戶人家在辦喜事,而且是在剛落成的新房裡。我自然去湊了湊熱鬧。

這個年代的結婚風俗已經簡化了很多了,會操辦整出婚宴的老者已經不多見,不過看的出,這次的主人是個極其看重習俗的人,估計在當地也是有些身份吧。

那天已經接近中午,喜宴已經擺好,雖然我是陌生人,但他們還是非常熱情的邀請我,中午是吃“舅仔桌”。桌上擺12道菜,每動一道菜,都有吉語相伴。12碗中,6葷6素,所有雞、魚、豬肉、蔬菜、瓜果均無禁忌。看上去似乎人人臉上帶着笑容,新郎新娘卻也十分般配,但似乎我天生的敏感總覺得有些不快的感覺。

我站了起來,端着酒杯四處尋找這不快的根源,果然在人羣中我發現了個和我一樣無心喝酒的人。這人三十上下,板寸頭,腦後帶一帽子,皮膚黝黑,寬鼻大眼,身體很強壯,雖然坐着喝着悶酒,但依然能看的出非常高大,雖然穿着十分隨意,只是一件藍色大褂,連釦子都沒扣,但他卻坐在上席,而且似乎旁裡的人對他非常敬重,只是他到有些愛理不理。我很奇怪,隨便問了個在旁邊招呼客人的主家的一員這個男的身份,主家奇怪的看着我,用着不熟練的普通話說。

‘您是外地的吧,他可是我們這裡最有名的木匠,叫張富,別看他才三十剛出頭,木匠活可是一把好手,這新房裡面所有的傢俱,梁木都出自他的手,這不,等下還要等他封樑呢。所以我們這的人對他當然很客氣。’說完,他又忙着招呼別人了。我看了看時間,一點多了,似乎封樑都要到兩點開始,一般讓主活的木匠把一些吉利的東西裝在小布袋子裡掛到主樑最頂段,而且一但掛上去就堅決不能拿下來打開,否則風水就亂了,至於掛什麼,木匠掛上去之前可是要給主家看的,所以一般也沒什麼事發生。

這個張富依然在喝着悶酒,像是在和誰賭氣一樣。主家有些不快,但仍然在禮讓着他。快到吉時的時候,要掛袋了,大家都湊了過去,張富把袋子解開個主人家所有人看過後,爬到主樑上掛了上去。然後是大家一片喝彩,張富則在人羣中消失了。

大家開始喧鬧的準備鬧洞房,我畢竟還是外人,於是閃身走出了庭院,恰巧看見前面那個背影到是很像張富。有點歪斜,看來是喝多了,大部分都人進去看新房了,路上只有我和他兩人,我不緊不慢的跟着他,一來可以看看這一帶的地貌人情,二來我對他有點好奇。

漳州居所房屋建築到是有點像北京,前後兩房高大的主建築和旁側突起的稍矮的旁屋加上一個院落,很有南方四合院的味道。路不狹窄,到也不見得十分寬闊,但走起來還是極爲舒坦的,我就這樣一直跟着張富,大概足有半里多路。終於他在一所矮小的木房子前站了住,房子有點年頭了,有點破舊,木門的漆皮幾乎掉盡了,脆生生的木板橫在那裡,感覺那裡是門啊,推一下就開似的。張富開了門,踉蹌的走了進去。我暗自嘀咕,像他這樣出名的木匠居然住的如此寒酸。

我隨意找了個路人問張富,他說張富雖然掙的多,但花的更多。沒事有錢就去城裡大吃大喝,要麼賭博,錢自然花的厲害。

“不過他以前不是這樣的,自從他沒娶到曲師傅的女兒就整個人都變了。”那人惋惜的說。

“曲師傅的女兒?”我好奇地問他。

“是啊,今天半婚禮的不就是麼。本來他們極不願意張富去做活,但十里八鄉也實在找不到他有他這麼能幹的,他的活獨一份啊,而且張富也說了,人情是人情,活是活,兩下分開,村長看張富到也是老實人,於是還是讓他做了,這不他喝醉了回來了麼?對了,你是他什麼人啊?”路人忽然問我,我只好隨便說我是來這裡是親戚想託我找張富做點傢俱,怕尋摸錯了人,故此一問,路人聽了也就走開了。

到也難怪張富不太開心,喜歡的人結婚了,自己還要爲她做新房。不過我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很快淡忘了,知道一年後我有事重新路過這裡,忽然想起來,覺得好奇,就又到這裡看了看。

我很快找到了那間房屋,一年過去了,當時氣派的房子已經被旁邊很多更高大的水泥房子超過了,雖然房子還是非常新的,但看上去總覺得已故衰敗之氣。我好奇的在旁邊的一家小吃店做了下來,一是吃點東西充飢,二是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我對桌坐了位長者,老爺子鶴髮童顏,眼神矍鑠,一個人在喝茶。我湊過去,笑着問他。

“老爺子,我外地來的,想和您打聽點事。”

大爺看看我,放下茶壺,說到:“你說。”

“我想找下去年在這裡結婚的那對新人,我那時候來喝過他們的喜酒,並說以後會常來看看。不過怎麼現在看上去有點冷清呢?”我指了指身後新房。那位大爺突然臉色一變,把座位挪過來。這段時間我經常在福建遊玩,對閩南話也略知道些了,雖然不是太懂,但大概意思還是知道的。

這對新人夫妻男的叫鄭周名,女的叫曲紅,鄭周名是村長的獨子,現在是村裡的會計,高中畢業,曲紅卻是這裡一帶最漂亮的姑娘,追她的人不勝其數,當然,這裡包括那個張富。不過曲紅還是選擇嫁給了鄭周名,據說是村長利用了曲紅父親臥病在牀急需要錢治療的軟襠,雖然她本來和張富的關係是不錯的,因爲張富就是她父親最喜歡的徒弟。

外面傳聞一年來,自從兩人結婚後,新房怪事不斷,先是莫名其妙的飯菜難以煮熟,或者是院子裡養的雞,鴨要麼走失,要麼病死。開始都是小事,到也沒人在意,後來就更離譜了,房子在晚上經常鬧動靜,村長也退了下來,還生了重病,一直沒好,村長的妻子也突然雙腿不能動,癱瘓了。村長一家認爲房子有問題,第一時間當然想到了張富,他是最有可能做剋,但房子建好以後,張富就失去蹤影了,有人說在城裡看過他,說他在那裡做傢俱營生,也有人傳說他早死在外面了,總之現在村長一家每天都不的安身,只好拿曲紅出氣。

大爺說完,就拿着茶壺又四處溜達去了,我則站了起來走進了那新房。迎面過來一年輕人,瘦中身材,裹着一套不合尺寸的深色西裝,頭髮亂糟糟的,眼睛深陷,失魂似的朝外走,一邊走一邊摸索着點菸,他彷彿沒看見我一樣,到是我先叫住了他。

“請問,您是鄭周名麼?”我猜想他就是,果然,這個人就是鄭周名,他狐疑的看着我:“你是誰?”

我想想一年前在婚禮上還是看過他的,沒想到一年後居然變成這樣,看來房子的傳聞是真的。

“你們家是不是最近出了點什麼麻煩?我想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我開門見山的和他說,不過料到他會拒絕,不過沒想到他居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充滿輕蔑。

“你是那路的啊?張富那小子派來的?房子沒什麼問題,我們找人看過了,外面的都是謠言而已,我懶得去澄清了,如果你實在閒的無聊我可以帶你進去,你想看就看,省的你出去後又去造謠。”鄭周名似乎很生氣,抓着我的手就往房子裡走,我到沒想到居然如此順利的進來了。房子裡面的設計還是很普通的,典型的福建民房,不過要稍顯的寬敞些,進正門,中爲門堂,兩廂各一室,左爲大房,右爲二房。正房之前有兩邊護龍,使整個建築呈一面敞開的形,中間作“埕”可曬穀和飼養,如前面再築上圍牆,安上大門,則成矩形四合院。鄭周名還帶着我去了裡面,室內擺設頗有講究、古香古色。有高級木料製成的長案桌、八仙桌、太師椅。壁上懸掛名人書畫。房裡則有十八堵(扇)加排樓的雕花木牀,牀面雕掛各種人物故事和花鳥圖案。牀由矮條凳墊起,牀前有“踏鬥”(與矮條凳等高,有抽屜),兩端放置牀頭櫃。牀上懸掛羅帳,猶如戲臺,很是別緻。看來他家還是比較偏向於古樸的房屋建築與佈局,到別有番特色。我又擡頭看了看橫樑,我雖然不是木匠,但還多少知道點,卻也沒發現什麼異動,想想也是,鄭家肯定找人看過了,又怎麼讓我這個外行看的出什麼。

“怎麼樣?都看夠了吧?可以走了麼?”鄭周名做了個請的手勢。

“你別激動,我沒別的意思,去年我出席過你的婚禮,我只是想幫個忙。”我連忙解釋,“我是個旅者,稍微知道些關於這方面的事,一來好奇,二來想看看我能幫點什麼。”

鄭周名沒說什麼,不過還是面帶怒色,這時候一個女人衝一間房裡走出來,穿着米黃色外衣,扎着個髮簪,手裡拿着一碗滷麪,皮膚很白,不過有些病態,面容嬌好,五官清晰,但眉頭緊皺,一臉憂愁。我想這個難道是曲紅?

“周名,面好了,你吃碗在出去吧?”說着她把面遞了過去,鄭周名不耐煩的把手一擺,理也不理,徑自出去了。留下那女人一人站着。。

“你好,您是曲紅麼?”我問道。她這才注意到我,驚訝的說:“是的,您是那位?”

“我叫紀顏,去年我曾經出席過你們的婚禮,我一時好奇想在來看看,聽說你們似乎有點麻煩事,我想看看能不能幫上忙。”我友好的看着她。曲紅頓了頓。剛想說話,廳房裡傳來個尖利的老人聲音,“我的東西呢?還不快過來幫我找!”曲紅馬上應了一聲,然後抱歉的略低了下頭。“這樣吧,您先在這裡坐一下,我去招呼下我婆婆。”我也點了點頭,知趣的站在院子裡。

過了些時候,曲紅出來了,端着一杯茶。我們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聊了起來。曲紅說,結婚後家裡就怪事不斷,本想搬出去,但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她還說到張富,曲紅不相信張富會在屋子裡做剋,他的師傅也就是曲紅的父親曾經告戒過張富,做剋決不可爲,傷己傷人,而且張富雖然爲人性情急噪,言語多有衝撞別人,可本性不壞。

“你就這麼瞭解他?”我忽然打斷她的話。曲紅一驚,隨即又說:“是的,我和他從小長大,我啊大把他當兒子一樣看待,要不是那場病,我們可能早在一起了。”曲紅的神色有點傷感。“但沒想到,啊大還是在我結婚一個月後病逝了。他的身體一直很好的,卻沒來由的得了那病。”

我安慰了她幾句,如果張富沒有在房子裡做剋,那他人呢,我向曲紅告辭,決定去張富家看看。

大致憑着印象,加上路人的指點,我又來到了張富的家,不過這次實在不能稱之爲家了,連門都沒了,不過我反到可以自由的進入。同樣,張富的家門內也有個院子,不過相比曲紅家就小多了,但卻多了顆樹。樹上好象掛着什麼。我走近一看,原來是條剛死不久的貓屍。

整個院子滿地都是葉子和垃圾。一股子酸臭味。這一帶的人都喜歡養貓養狗,但死後都不可以埋入土中,所謂“狗屍隨水流,貓屍掛樹頭。”看來這具貓的屍恐怕還是張富離開時候掛上去的吧。

身爲一個木匠,張富的家裡幾乎看不到什麼很特殊精緻的傢俱。雖然這裡沒人沒門,但鄉親門還是自覺的爲張富守着,大部分時候沒人進去過,以前鄭家來這裡搜過,砸了點東西就走了。房子裡面很安靜,總共就裡外兩間套房,裡面應該是他的臥室,在臥室的地上,我發現一顆耳環,正好吊在了牀邊,我一看是銀製的,手工很精緻。把耳環收起來,我又到人羣裡打聽了一下村長家的事和曲紅家的事,原來村長和曲紅的父親曾經在解放後先後拜過福建著名的一位藝人爲徒,那個人精通房屋建築和風水,不過*結束後兩人爲師傅送殯後就在無來往了,後來村長曾經想爲兒子說親,被曲紅的父親拒絕了。我把打聽到的事暗記下來,回到鄭家新房。

這次鄭周名回來了,他一見我就煩躁地說:“你怎麼還在這裡?”曲紅連忙走出來說:“紀先生說想來幫幫我們。”我點點頭。鄭周名從鼻孔裡哼了一聲,“我到是帶你看過一次,你到說說有什麼問題?”

“曲小姐,麻煩把令尊的病情描述一下好麼。”我忽然轉向曲紅,仔細的盯着她。曲紅愣了一下,看了看鄭周名,鄭周名也不置可否的坐到了石椅上。曲紅這纔開始說。

“啊大的病來的很兇,就一晚上突然說不了話了,開始我們以爲是中風,但他開始頭痛,每天都抱着頭,啊大不會寫字,後來去醫院,醫生說是什麼腦血管梗塞,但阿大一直搖頭,我也不知道什麼意思,張富那時候經常幫着我照顧啊大。”這時曲紅回頭看了看鄭周名,鄭周名一點反映也沒有。

“啊大經常拉着張富的手似乎想說什麼,但他根本沒辦法說話。後來醫療費越來越貴,然後。”曲紅突然不說了。低着頭。一邊的鄭周名終於跳了起來。衝過來一巴掌打在曲紅臉上,暴跳如雷的指着地上癱倒的曲紅罵到:“你還想說什麼?說我們家拿錢逼你嫁我麼?我就知道你不心甘情願,當初別嫁啊,去和張富私奔啊,你看看你來我們家後這個家變成什麼樣子?我奶母和大都病成什麼樣子了?我那個破公司都快倒閉了,全都是你個瘟神害的,你到還有臉在外人面前說。”說着一邊罵一邊拿腳踢,曲紅捂着臉哭着在地上閃躲。一下子外面圍上了很多人。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抓住鄭周名,“夠了,我有點話想和你父親說。”鄭周名奇怪地望着我。然後把曲紅拉了起來,在走到門口把看熱鬧的人哄散。

“我啊大身體不好,不見外人。”

“我可以治好他。”我笑道。鄭周名驚訝地望着我。我當然是騙他,因爲我要直接和村長說話,只好騙騙他。

“你真有把握?”鄭周名狐疑地望着我。“當然,說不定連你母親都可以。”鄭周名考慮了一下,把我再次領了進去,不過這次是來到了內房了。

裡面有間小房間。一進去就聽見裡面有人劇烈的咳嗽。牀上躺了個老人,我心想按理村長應該也就五十多而已,怎麼老的像七八十歲一樣。牀上的人見我進來了,責備地對鄭周名呵斥道:“你叫外人進來幹什麼。不說了我誰也不見麼?”

“啊大,他說可以治好你的病。”鄭周名在父親面前到是很老實。

“你是鄭村長吧。”我走過去,站在他面前,他的相貌走近看更是嚇人,全身皮膚都鬆弛了,眼睛幾乎突出來了,整個面部瘦的和骷髏沒兩樣。手上還有很多老人斑。我對他說:“我們單獨談談吧,能讓您兒子出去麼?”鄭村長揮了揮手。鄭周名嘟囔了句,走出去帶上了門。

房間裡只剩我們兩人了,我不避諱的直接問他:“曲紅的父親也就是你的師兄弟是被你做剋害死的吧?”

躺在牀上的村長渾身一震,支撐着坐了起來,氣喘吁吁的說:“我都這個德行了,騙你也沒什麼意思,沒錯,曲師弟是我害的,他也知道是我下的手,我怕他說出來,所有用了封言術。”

“封言術?”我問到。

“哼哼,我在他牀頭枕下的木板放了一個小人,小人喉嚨處用木釘釘住,然後用緊箍咒法。但我沒打算害死他,本來打算一個月後就爲他解術,不料想突然死了,我也着實內疚了很久。”鄭村長說了會就劇烈的咳嗽。

“緊箍咒法?”我驚問。“緊箍身,緊箍身,咒帶隨身,緊箍搭在邪法師人腦殼上,即時箍得頭破眼睛昏,西天去請唐三藏,南海岸上請觀音,天靈靈,地靈靈,緊箍緊咒降來靈。謹請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村長不屑的說:“你不過是現在外面的俗本而已,光會咒語是沒有用的。還必須練習使用的方法和符咒。不過你居然也知道《魯班書》的法咒。”

“我對這寫比較感興趣,否則也不會來多管閒事了。而且你應該也知道,自己也被緊下了咒了吧。”

“當然,就是這房子,不過搬不搬無所謂了,被下了鎮物,我即便離開也沒用,當時我疏忽了,我仗着自己精通,沒把張富這小子放在眼裡。沒想到他還是玩了花樣。”村長一生氣,喘氣就劇烈了。

“你居然也會不知道?”

“當然,師傅傳我們的《魯班書》分了兩冊,一人一冊,上面咒法解法互相剋制,以示兩人不要爭鬥。不過封言術卻是我拜師前就知道的,所以他沒辦法解緊箍咒法,解法是要念動咒法的。”

“你難道不知道施術會缺一門麼?害人害己啊。”我嘆到。看看他也覺得蠻可憐的。

“說老實話,對師弟我也是第一次用,以前師傅總是偏向與他,加上本來想讓我兒子娶他女兒結爲親家,沒想到他一口拒絕。這次一怒之下做了錯事,現在後悔也晚了,所以落到現在這田地也是報應,不過禍及家人,讓我很難過。”他說着居然兩眼落淚。

“如果是張富在房子做剋的話,那他一定是繼承了曲師傅的那部《魯班書》了,就算你知道也解不開啊。”我在房子轉了一下。村長又再次躺了下去,沒有在出聲,我突然他彷彿是看着別人慢慢折磨自己卻無法抵抗,這種等死的感覺非常折磨人,死不可怕,等死最可怕。

“除非,你可以找到真正的另外半部《魯班書》。而且你沒被什麼人施封言,應該可以解掉吧。”村長聽出我的話裡嘲諷,默然不做聲。我感到有點失言。“我覺得張富不會離開這裡,或者說他不會離開曲紅。”我看見曲紅走了過來。

“如果你願意,我希望你能聯繫下張富。”我對着曲紅說。說着把耳環拿出來。

曲紅吃驚的看着耳環,下意識的用手摸了摸耳朵。

“你掉了個耳環,怕被發現,只好用了另外一對,我估計應該是你婆婆的吧。耳環是在張富家找到的。你最近去過那裡?”

曲紅沒有吭聲。鄭周名到是又衝了過去,口裡罵着髒字想去打她。不料這次曲紅居然躲開了,而且非常敏捷,鄭周名沒準備,一下子撲空摔到了地上。

“你以爲我真會老實到成你的人肉沙包?”曲紅換了個口氣,冷笑着看着地上的鄭周名。鄭周名也非常詫異。

“把張富叫來吧,把術解了,沒必要在折磨別人了。”我勸她。曲紅望着我:“我以爲你是個好人,所以沒有對你怎樣,沒想到你也站在他們父子一邊。沒錯,我是富哥在他家偷偷見過,就在上星期,其實一年前我們就知道是鄭村長害死了我啊大,但我們沒證據,村裡的人根本不會相信我們。張富知道其實他想促成兒子和我結婚不過是想把兩本《魯班書》一起據爲己有,他以爲我知道啊大把《魯班書》藏在那裡,其實他不知道啊大早就把書傳給張富後就毀掉了。並且一在叮囑張富不要把書裡內容告訴村長。所以張富在我婚禮結束後就一個人背井離鄉出去了。他臨走的時候告訴我,封樑的時候他已經下了鎮物了,而且他們誰也查覺不出來。”

“是那個袋子?裡面沒有什麼啊。都是些討吉利的東西啊。”鄭周名說。

“哼,關鍵不在與袋子裡的東西,而是袋子。”門邊慢慢走進來一個人。我感覺很熟悉。

“富哥!”曲紅向那人喊道。

“張富!”鄭周名站了起來想撲上去,但看看張富比他高大整整一圈,只好握着拳頭站在園地狠狠地看着他。“你到是終於肯出來了啊。”

“我要帶曲紅走,阿這一年受夠了,所有的事就算了,你啊大已經得到應有的報應,我會去解開術,我不像他,到害死師傅都不住手,那樣到頭來只會自己有報應。”

“張富,你以爲你能走的掉?”我感覺背後一涼,似乎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然後失去意識了。

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和張富,曲紅被關在一個房間裡。鄭周名父子居然就站在我們面前。特別是那位原本病入膏肓的村長居然身體健康的站在那裡。

“你是裝的?不可能,我明明。”張富驚訝的望着村長。

“你下的鎮物我早知道了,袋子有兩層,裡面那層是黑色緞子製成,繡有奪取生魂法,主屋主借壽,也就是爲老先衰,可惜恰恰是這個術我正好當年偷偷翻閱過師傅的冊子,被的沒記得,單記得了這個術的解法。不過你還真毒,我要是解不開這個,我死了後就是我兒子,我兒子死後就是我孫子,直道家裡男丁死光爲止。”

“當然,要不怎麼要用緞子應‘斷子’二字呢。”張富說。

“現在你沒什麼想法了吧,我裝了這麼久,無非想引你出來,把上冊《魯班書》交給我。”張富不語。鄭周名馬上扇了他幾耳光。我看不下去了。

“村長,原來你在房間裡不過是演戲啊。但你也該知道,你害死師弟,又這樣對待他的女兒和徒弟真不怕報應,何況‘缺一門’是使用《魯班書》必然的結果。”

村長望了望我。“我的確在騙你,因爲我知道你很聰明,如果被你揭穿張富說不定不敢出來了,你的話從另外個方面讓他們自己跳了出來,不過我不會加害你,等張富交出那冊書我會把你們都放了。”

“書是師傅的,我不會給你。”張富咬着牙說。

“好,你不給我就先殺了這個外地人,在殺曲紅,我有很多方法可以不留痕跡的要他們的命,這點你應該很清楚,然後我還可以慢慢折磨你。”村長眯着眼睛看着張富,張富的鼻子氣的一扇一扇的,他咬着嘴脣,做着艱難的選擇。

“我不明白你集齊兩本到底要幹什麼。”我問凹。

“兩本《魯班書》在一起,可以參透很多玄機,你這樣的外行人根本不會明白,甚至可以得道飛仙,在不濟,我也可以找到一塊真龍服澤之地下葬,我的後人會大富大貴,哼哼。”說着說着,村長几乎自我陶醉起來。

“好,我把書寫給你,包括咒法和練習方法,但你要答應放我們走。”張富最終妥協了。

“當然,我也不想做得太絕,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嘛,不過你要是敢騙我,我饒不了你。”村長威脅道。

果然他們如約放開了我和曲紅,但手還是幫着,讓鄭周名帶了出去,原來這是他家的地下室。

張富和村長一起走進一個房間。我和曲紅則被趕到了院子裡。過了很久,張富走了出來。村長也高興的走了出來,手裡拿着一疊紙。

“滾吧,別讓我在見到你們。”說完,拉着鄭周名進去,鄭周名看着曲紅,眼裡充滿憤怒和不捨。

“走啊,以後富貴了還怕沒老婆?這個賤女人不要了!”村長強拉着鄭周名進了屋子。

“你真告訴他了?”我問張富。張富點點頭。“他要是知道假的,我們逃到那裡都沒用,五鬼術很容易查到我們,到時候他真會殺掉我們,就像他害死師傅一樣。”

“富哥,算了,啊大的仇不報了,我們走吧,去外地重新開始。”曲紅依偎在張富懷裡,邊哭邊說,張富一邊安慰曲紅,一邊說:“放心,師傅的仇要報,不過不是我們,他會得到報應的。”說完和我告辭後,帶着曲紅離開了。

鄭家大門緊鎖,估計鄭氏父子正在那裡研究呢,我也離開了那個村子。後來也沒了張富的消息,不過我想他和曲紅應該會生活的快樂。”

紀顏說完,車子便停了下來,我一看,已經到了,兩人從車上下來,到劉伯家還有段路。

“那後來呢?”我對鄭氏父子很感興趣。

“後來?呵呵,那位村長根本不知道,就算是他師傅也不敢把兩本《魯班書》的內容都學會,當年一人一本不是爲了怕他們想爭,而是爲了他們性命着想。大多數人要是硬要學習兩本內容,會陷入其中,整個人會在瘋癲中死去。那個村長也不例外,當然,還有那個鄭周名。這就是張富說的報應吧。”

“原來如此。”我看了看前面,劉伯的家已經到了,高高聳立的新房甚是漂亮。

“凡是做剋的人都要仔細想想,害人終究害己啊。”紀顏看着房子發出句感嘆。“走吧,我想你母親可能都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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