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夜 畫頭

紀顏父親的朋友數量之多,實在是讓我難以想象,但是,那本留給兒子的筆記中,卻詳細地說其中有個朋友會在幾十年後回來再次拜訪,紀顏父親已然料到自己活不到那天,所以把這人的事和名字記在了筆記中,好提醒兒子。

紀顏當然知道這個人,可是提及起來,他對這位父親的故友,按理說是長輩的男人卻不屑一顧。

這個奇怪的人叫白水良夫,當然,他是一個日本人,按照當時紀顏父親的記載,即便在二十年前,這個人就已經六十多歲了,如果他現在能來,恐怕都已是一個徐暮老者了。

“父親並不喜歡這個人,但是他又爲他治療過怪病,不過,父親告訴過我,白水良夫二十年後還會回來,因爲那病,父親也無法完全根治。”紀顏關上筆記,將它重新放回書架。

“哦?既然你父親不喜歡他,爲什麼還要爲他治病呢?”話一出嘴,我忽然發現自己問了個很傻的問題。果然,紀顏搖搖頭。

“這是自然,醫者父母心,無論他是什麼人,做過什麼事情,作爲醫生,在父親眼睛裡他只是個病人,不過父親並沒有把詳細的細節記錄下來,只是說,這個人還會來一次,而且算算看,就是這幾天左右了。”紀顏笑了笑,忽然看了看門口。

因爲外面傳來了門鈴聲音。

“真有這麼神奇麼,居然來了。”我一邊驚訝,一邊走過去開門。

門外站着的卻不是我推測中的老者,而是一位和我們年齡相若的年輕人,個頭稍顯矮小,但卻非常結實,許是外面天氣炎熱,他已經將西裝脫了下來,整齊的放在擡起的左手,襯衣被身體繃的緊緊貼在身上,不太寬闊卻又渾然略向外凸起的額頭全是汗水。他的臉龐猶如刀刻過一樣,下巴尖而犀利,皮膚如同乾澀的樹皮或者是閒置已久未曾使用的抹布,但他的眼睛卻非常有神,眼白不多,咖啡色的眼球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嘴脣很厚,向上微微翹起,把上面的兩撇八字鬍擡高了點,這個年輕人見到我,他略有驚訝,但又非常高興,不過還是很禮貌而小心的詢問起來。

“請問,您是紀先生麼?”他的發音不是太標準,我相信這個人不是中國人,但還好,可以聽清楚。

我搖搖頭,對着裡面的傢伙招招手。紀顏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提溜着拖鞋走了出來。

“我就是。”聲音懶而清脆,年輕人很驚奇地望望紀顏,馬上固執的搖頭。我發現他的頭髮很特別,搖動的時候前面的在動,而後面彷彿被膠水粘住一樣。

“絕對不是,我的祖父說,紀先生應該已經最少四十多歲了。”他說的紀先生,應該就是紀顏的父親。

兩下里一解釋,年輕人才明白,但隨即又非常失望,不過依舊保持着良好的禮節,微笑着想要告辭。

“你是來問關於你爺爺的病情的吧。”紀顏笑了笑朝着轉過身去的年輕人喊道,果然,這人重新走回來,三人走進屋,聊了起來。年輕人進屋的時候整理好衣服,小心的脫下鞋子,整齊的提在手中,放到鞋架上,動作乾脆整齊,很有軍人的感覺。

這個人,正是白水良夫的孫子,他叫白水英喜,英喜的中文說的一般,不過卻居然寫着一手好字,這讓我非常慚愧,因爲我身邊認識的人,大都習慣使用鍵盤了,他們對練字不屑一顧。

“何必去浪費時間呢?”他們都是統一的回答,並認爲與其去花大氣力練中文,還不如練習書寫英文。

但一個日本人,居然能寫着這樣一手好字。英喜說的很差,所以只好靠書寫,還好他的聽力不錯,我們的話只要說的慢些,他都能聽懂十之*。

不過爲了方便記述,我還是按照他“說”來寫吧。

“爺爺從中國回到日本就和從小的玩伴結了婚,接着做了些小生意,過着相對平凡幸福的生活,然後有了父親,可是後來得了怪病,他遍尋無方,經常在睡夢中驚醒,他告訴奶奶,這病的源頭在中國。”英喜說到。

“在中國?”我和紀顏齊聲問道。

“是的,在中國,他是一名軍人。”英喜說。白水良夫,日本滋賀縣人,姓氏是因爲家中祖上在泉水邊,而源自得之,他在十七歲的時候,隨着日本國內號召參軍,而跟隨着日本第六方面軍下轄的十一軍,該軍當時的司令官正是臭名昭著的岡村寧次,白水良夫作爲華中日本軍來到了中國,並參與了進攻上海,蘇杭,江西的軍事行動。

我有些明白爲什麼紀顏的父親比喜歡這個人了。不過我看了看白水英喜非常真摯的臉,忽然預感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爺爺終於在上世紀八十年代輾轉來到了中國,他回到了這個城市,想找到自己的病根,結果偶然在別人嘴裡聽聞了紀先生,也許是緣分,紀先生高超的醫術暫時控制了病情,可是他也說無法找到病根,也無能爲力,所以說頂多可以控制二十年,而後來的事情,他說到時候再說。”英喜手開始流汗了,他喝下一杯水,隨着喉結的蠕動和咕咚咕咚的聲音,他接着下下去。

“可是,爺爺等不到二十年後了,他回去以後,在第十年的一個夏季晚上,他痛苦地高喊着死去了。可是事情沒有完結,如果就此結束,我也就不會來您這裡了。

三年期,我的父親,居然也得了和爺爺同樣的病症,他已經在死亡邊緣徘徊着了,這種病各大醫院都束手無策,甚至厭惡而且恐懼的避開,他們把父親看作瘟疫和惡魔,而就在不久前,我也被發現得了同樣的病,父親艱難地告訴我,如果想活下去,一定要回到中國找到紀先生。”一氣寫完,英喜似乎好受了些。

我們等他平靜了些,才問道事情的關鍵——到底他們一家得了什麼病。

白水英喜的眼睛低垂着,他的嘴角不停地抽動,鬍子也不安分的翹了起來,他慢慢轉過頭,用手拿下了什麼東西。

竟然是一片假髮,難怪剛纔覺得看起來奇怪,原來他的整個後腦勺都是光的。

不過在仔細看看,其實並不是光禿禿的,那上面似乎有什麼東西。

準確地說,是一副人頭畫,而且畫的如此逼真,彷彿英喜的腦後又長出一張臉。

看上去,似乎是一個年輕女性,額頭有劉海,瓜子臉,相貌端正,可是我不明白,這和病有什麼關係。

英喜看出了我們的疑惑,他又拿出兩張照片,一張已經很舊了,似乎有幾十年。

舊的那張,是一個穿着和服的人坐在椅子上,雙手平放,可是我仔細看了看,發現了個奇怪的事情。

放在椅子兩邊扶手的雙手,大拇指居然是朝外的!

換言之,這手是從正常位置折斷後翻過去的,果然,腳也是如此。我非產詫異的看了看那人的腦袋。

脖子處,充滿了褶皺,彷彿拼命擰乾的衣服,可是那是人的腦袋,整個人的頭部,完全折了過來。最詫異的是,這人光禿禿的後腦勺上,也有一張和英喜相同的女人臉孔。

這是一個揹人,他的五肢從前面折到了後面,本來是一種失傳很久的刑法,折斷四肢和頭部而死,喻指無臉見人。

可是,這也太詭異了。

第二張似乎是最近的,照片裡的那個人四十來歲,和英喜有幾分相似,但他的四肢和頭也已經開始向後旋轉了,從那人痛苦不堪的臉來看,的確是非常殘忍的刑法,這身體已經不是正常的身體裡,猶如一個提線木偶。

“第一張,就是我爺爺臨死的樣子,他用最後的氣力告訴我們拍下來,而第二張,就是我的父親,這是我離開日本的時候拍的,他已經在死亡邊緣了,而我,恐怕不久也要成爲下一個了。”英喜說。

“的確很奇怪,而父親似乎沒有在筆記裡留下關於這個的任何資料啊。”紀顏苦惱地說。

英喜告訴我們,當年他爺爺來的時候病症也十分嚴重了,紀顏的父親幫他扭轉了過來,但是沒想到他還是死了,而現在我們根本無法知道如何去治療,更何況,筆記也說,無法知道病根,也只是治標不治本。

“另外,和爺爺一起參戰而又回來的戰友,都是這樣痛苦死去的,他們的子孫也是,彷彿如同咒語一樣,旁邊的人根本不同情我們,而是說是活該,他們謠傳說爺爺和他的戰友在中國觸怒了當地的神靈,而導致遭到了報復。而爺爺說當初他來找紀先生的時候,由於對自己的過錯羞於啓齒,也怕紀先生生氣,所以隻字未提。”英喜說到。

“看來,我們得知道當年你爺爺到底和他的戰友在當地做了什麼事情,恐怕這是事情的根本了。而且,我們時間不多,你父親恐怕撐不了多久。”紀顏從來不會去說謊話安慰別人,因爲他覺得這是對他人得不尊重,英喜似乎是個很堅強的人,他點了點頭。接着又從脖子上取下一個心形吊墜。

吊墜打開,裡面有個人像,是個外表平和清秀的女孩子。

“這是我妻子,她已經懷孕了,我無論如何,即便是拼上性命,也不能讓我未出世的孩子揹負如此殘酷的命運。”這一句,英喜是說出來的,雖然斷斷續續,發音並不標準,但我卻聽得異常清晰。

我們三個先去了躺當地的資料庫,結合白水良夫生前留下來的不多的資料,知道白水曾經擔任過准尉一職,並在進攻江西洞庭湖的時候被委以巡邏後方的任務,他和他的下屬戰友,在這城市停留過一些時日,接着隨着十一軍開赴前線,從武漢出發,發動了直攻衡陽的大會戰,徹底擊潰華軍第九戰區的主力,然後往柳州去了。

而且白水良夫自己也說道,他的錯源自於這裡。我們尋着不多的痕跡,想找到當年白水所在部隊駐紮的地方。

可是,途中,英喜已經接到電話,父親已經病逝了,他強忍着沒哭,只是不停地吞嚥唾沫,大睜着眼睛望着天空。我想去安慰他幾句,但被紀顏阻止了。

“讓他一個人呆會吧。”紀顏望着他,眼睛裡似乎可以找到相同的悲傷。

不過很快英喜又恢復過來,但是我可以發現他的脖子已經有些歪斜,而同樣他的手腳也是。

“快些吧,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英喜將字條遞給我,上面的字跡已經很潦草了。他腦後的人臉漸漸變的清晰起來,而且開始微笑。

一天過去了,查詢一個當時的一小股日軍的動向實在非常困難,偶然的一個機會,我們經過一個縣城,想詢問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並且把白水良夫的照片給他們看。

白水良夫當時只有二十多歲,幸好他是個相貌奇特而容易記住的人,圓圓的腦袋,向外凸出如同的了甲亢的眼睛和一對鷹眼,雖然充滿剛毅的精神,卻也透露出幾分殘忍。

終於,一個老人非常激動地告訴我們,他認識白水良夫,因爲在爲日本軍隊修築防禦工事的時候,他曾經見過來監督的白水良夫,因爲白水良夫在日本人中還稍顯寬厚,並未過多責罵,所以對其略有印象。

他還告訴我們,白水和他的小隊,就住在離這裡不遠的村子裡。我們謝過老者,馬不停蹄地趕過去。

英喜的症狀更加嚴重了,就像渾身抽筋一樣,我和紀顏只好攙扶着他過去。

“答應我,如果我死了,也要爲我的家族後代解除這個厄運。”他流着淚說。我和紀顏點點頭。

到村子的時候,已經是入夜了,我們花了些錢,住在了一戶老鄉家裡,我們叫英喜不要開口說話,更沒說他是日本人。

因爲,早有人提醒過我們,這個村子裡的人十分仇恨日本人,即便是三歲孩童,也被從小教育過,日本人都是人渣,是畜生。我依稀覺得村民的態度,和白水良夫奇怪的病症有關。

雖然大家對英喜的病很奇怪,但也不去多管,這裡的居民有一點好處,從來不多事,似乎在他們的字典裡沒有好奇兩個字,只要不妨礙他們,一切事情與之無關。

我們住在的是一個壯實的農家漢子家,看上大概五十多歲,可是非常健碩,肌肉依舊發達黝黑,可能長期農作的關係,大家互相聊了下,吃過了晚飯,大家便相繼躺下。

村裡剛過九點,大都熄燈了,倒不是真的缺乏熱情,而是白天一整天的勞作,讓大家都很疲倦。

半睡半醒之間,我被紀顏推醒了。

他朝着英喜的牀鋪指了下,不過很快用手捂住我的嘴,的確,如果不是這樣,我真的會叫起來。

英喜坐在牀頭,動作似乎靈活了,彷彿一個女子一般,坐着梳理頭髮的動作,嘴裡又哼着彷彿是歌謠的東西。歌謠聲音漸漸變大。

門打開了,一束蠟燭的光透了進來,正好照在英喜臉上。

不,應該說是他腦後的那張臉。

那臉居然如活的一樣,彷彿有人用一把刀子雕刻出來的一般,五官都有了層次,尤其是嘴,真的在一張一合,而聲音,的確是年輕女性的,說出來的,也是中國話。所謂的梳頭,實際上是他揹着手的,那動作非常誇張,彷彿雜技裡的柔術一樣,手臂反轉到了非人的地步。

門外啪的一下,跪倒了一人。正是那個中年漢子。

“姨娘!”漢子手舉着蠟燭,大聲喊到。

英喜背對站了起來,手腳的關節響徹着折斷的聲音,他痛苦的高聲喊道,紀顏也不知所措,只是連忙咬破手指,將血塗抹在英喜頭頂,太陽穴,人中,口鼻耳朵嘴上,並用布把他的眼睛嘴巴鼻孔嘴巴包起來,當然,不能太緊。

燈光點亮,中年漢子帶着怪異的目光望着我們三個。而我也奇怪地問紀顏剛纔在做什麼。

“魂以腦存,我用血封住幾個大穴,還有口鼻眼睛耳朵這些地方,可以暫時讓他的魂不散罷了,可是持續不了多久,只是例行之法。湘西趕屍爲了不讓死人散魂去魄,也用硃砂封嘴,道理相似。”紀顏止住血,緩緩回答。英喜虛脫地倒在牀上,紀顏看了看他的傷勢。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中年漢子點好燈,板着臉孔問我們。紀顏看了看我,還是把所有事情告訴了他。

“帶着這個日本人走吧,我不會爲難你們,如果等大夥知道了,別說這個傢伙,就是你們都很難走出村子了。”中年漢子冷冷地回答。

“當年白水的小隊在村子裡到底做了什麼?”我不禁問道。

“難道那畜生居然也有愧疚麼,居然沒有像自己的後代說過?”中年漢子苦笑了下。

“其實,那年我根本沒出生,都是我娘告訴我的,姨娘是比她小六歲的妹妹,家裡有一張她的照片,她是村子裡唯一進過學堂,在大城市見過世面的女人,所以大家對她很佩服。我自小娘就拿着照片告訴關於姨娘的事情。她是學西西洋畫的,據說很得到老師的讚許。”中年漢子繼續說着,並且走到裡屋,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張發黃的黑白老照片,照片是個年輕女子的半身像,果然,和英喜腦後的人臉很像。

“那個叫白水的傢伙,帶着部隊以查找傷員的名義住在村子裡,大家都很害怕,姨娘也閉門不出,村子裡年輕的女性都躲了起來。只不過姨娘躲在屋子裡天天畫畫,娘後來說,經常看見她流淚。

開始的時候,並沒有發生什麼,白水曾經想在村子裡找些姑娘,但可能又嫌棄鄉下姑娘土氣,於是他帶着部下去逛縣城的窯子去了。可是沒過多久,白水的部下到處忽然對村民們詢問年輕女性的下落,大家都很恐慌,不知道鬼子想幹什麼。大家沒有答應,白水就帶着軍隊挨家挨戶的搜索。

果然,所有的女孩子都被搜了出來,被整齊地叫道村口排成一行。村子裡所有人也去了。娘被姨娘藏了起來,那是家後院的小地箱子,一般是用來放置醃菜的,只能容納一個人進去,姨娘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堅持要將母親藏進去,因爲那時候母親剛懷了我大哥。

娘呆在裡面很擔心姨娘,所以搜查的鬼子剛走,她也爬出來,悄悄的跟在後面,伏在村口不遠處的亂石堆裡看着。

原來,白水和他的部下,要的是年輕女人的腦子。

不知道是聽誰說的,說是生吃活女人的腦子做藥引可以治那些髒病花柳病,白水和他的部下一定是在縣城裡染到的,那時候這病是非常麻煩的。

當白水靠着翻譯結結巴巴說出來的時候,在場的人幾乎都嚇暈了,白水告訴村民,只需要一個志願者就可以了,而且最好是自願的,否則藥效不好,他還是要再殺一個。當然沒人願意站出來,白水似乎有些不耐煩了,掏出槍,就把我大伯一槍打死,大家都呆滯了,接着他走回原地,說沒人願意他就隨意挑一個殺了取腦子。

姨娘離開的時候剛畫了幅畫,不過誰也沒看見畫了什麼,這是我娘告訴我的。抓走的時候她手裡攥着那幅畫。

姨娘將畫扯碎,然後塞進了嘴裡吞了下去,白水和他的部下都很詫異,不明白是爲什麼,姨吞下畫紙,往前走了一步,微笑着來到白水面前,告訴他自己願意做他們的藥引。

就這樣,姨娘被砍掉了腦袋,白水和他的部下分食了她的腦子,而姨娘的屍體被大家收殮起來安葬在村子裡。

沒多久,白水帶着部隊離開這裡,然後就再也沒回來。”中年漢子低沉着聲音說完了。我們還未來得及反應,忽然英喜從牀上爬下來。

他幾乎已經無法彎曲自己的膝蓋了,但是他趴在地上努力做出跪下的動作。

“我爲我祖父的暴行感到愧疚,我知道道歉並沒用,但是他和我的父親已經得到報應了,我不怕死,但我希望解除掉您阿姨的詛咒,我還有個未出世的孩子,他是無辜的啊。”英喜斷斷續續地喊到。中年漢子本來堅毅的臉龐有些異樣,他抽動了幾下臉部,想去扶起英喜,但又停下了。

“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幫你,這我實在無能爲力。”他重新站起來,看了看英喜的後腦。

“但是,我可以替你們向大家保守秘密,我只能夠做到這點了。”說完,他嘆氣走了出去。

“請等等,您阿姨是不是還有些別的遺物?”紀顏站起來問道,中年男人思考了下,說好像有。我和紀顏將英喜扶上牀,讓他休息一下。

在裡屋,有一間不大的房間,裡面佈置的乾淨簡潔,很像女孩的閨房,中年漢子告訴我們,自從他姨娘死後,家裡人無論住的在緊張,都不準進這個房間,而且所有的佈置都和當初一樣。

裡面只有一張掛了蚊帳的木牀,書桌,和一個畫架。

“如果是帶着怨念而死,她留下來的東西,應該可以感覺到什麼。”紀顏翻了翻那些畫紙,可是大部分都已經變脆發黃,可能整理的還算不錯,沒有發黴,因爲這裡氣候還算乾燥的緣故。

紀顏走到畫架面前,那裡是白紙一張。

“從那天起幾十年來都一直沒動過麼?”紀顏問男人。

“是的,即是是搬出去曬曬,也是小心翼翼,而且像畫架那些畫紙畫筆都沒有碰過,這房間一般不讓人進來。”男人回答到。

“有米酒和醋麼。”紀顏伸手問,我很奇怪他幹嘛要這個,很快中年男人拿來了米酒和陳醋。

“在弄張薄牛皮。”紀顏結果東西,將米酒和陳醋倒在一起。過了會,薄牛皮也弄來了。

紀顏將米酒和陳醋調製配的液體塗抹在牛皮上,然後又重新按在畫紙上面。中年男人驚叫了一下。

“你幹什麼?”他想衝過去阻止,不過紀顏猛的將手指咬破,在牛皮上塗抹了一道血跡。

他將牛皮拿下來,找來張白紙再次鋪上去,並放到了太陽底下。

“曬乾後,把牛皮揭下來,不過要小心點,不要把紙弄壞了。”接着他又告訴中年男人,自己這麼做,是想看看那位死去的姨娘臨死之前究竟畫了什麼。

牛皮被小心的揭開,白紙上果然有一副畫,雖然不太清晰,但大體可以分辨出來。

那是一副女子的畫像,但是我們只能從服飾來看,因爲光有頭髮,而整張臉孔不見了。

“我明白了。”紀顏恍然大悟道。他拿着紙,走進英喜的房間。

英喜平躺在牀上,顯的很虛弱,紀顏叫我把他扶起來。

後腦的臉孔緊閉着眼睛。

紀顏小心的將紙按上去。

那幅畫完整了,我這纔看到原來那個死去的姑娘其實非常美麗而充滿藝術的氣質。

“該走了麼,原來已經過去了。”女孩的臉依舊閉着眼睛,張了張薄薄的嘴脣,說出這麼幾個字。

紀顏緩緩的將紙拿下來,英喜腦後的人臉也不見了。而紙上的人像也如同掉進了水裡一般,漸漸模糊不清,然後最終消失了。

只過了數小時,英喜的手腳骨頭都復原了,我們無法解釋,也不想去解釋,他幾乎是帶着感恩的神情謝謝我們和那個中年漢子,中年漢子始終不屑一顧,並警告他不要再回來這個村子。

“我不能擔保,下次見到大家會怎麼對付你。”他冷冷說道,不過卻還是帶着憂傷地看了看低垂着頭的英喜,看着他光光的後腦。

或許,他們都是受害者。

英喜離開的時候告訴我們,他根本沒打算活着回去,能有這樣的局面已經是出乎意料了。

“我會告訴我女兒,他祖父的罪惡,這沒必要去隱瞞,而且,我會想辦法帶着我太太而女兒來中國定居,雖然有些難,雖然可能大家不會喜歡我們,但我還是會去做的。”英喜堅定地將紙條地給我們,我和紀顏則笑道隨時歡迎。

“下次,下次來我一定不用在寫字和你們交流了!”英喜將最後一張紙條給我們,然後進了機場。

“你在想什麼?”我看見紀顏凝神着若有所思。

“我在線,父親是不是特意將這個事情留給我來解決的,也或許他知道,整件事就是輪迴,他無力去阻止,時候到了,自然會有一個結果。”他緩緩說道。

“那米酒和醋?”我好奇地問。

“我只是將幾十年前的畫痕勾勒出來罷了,那女孩臨死的畫當然留着不少的怨氣,米酒是可以捕捉到那些東西的,而我的血只是爲了固定住並且讓它實體化罷了。”紀顏解釋說。

出去的時候,街道上到處懸掛着標語,電視裡也提醒着我們,今天是七月七日。(畫頭完)

謹以此文,紀念那場無意義戰爭死去的人,不要去說什麼抵制日漫,日製產品,那樣沒什麼意義,我們要做的,是讓這個國家真正強大起來,而不是消極的去逃避。

第五十四夜 偷壽第十八夜 山神第十一夜 獨眼新娘第九十八夜 餓第三十五夜 樓第十八夜 山神第五十一夜 誕第三夜 油第二十七章 合唱團第三十夜 買衣第八十三夜 種子第二十二夜 魘術第九夜 貓嬰第六十七夜 嬰牙第五十九夜 犬娘第六十夜 割喉第二十二夜 魘術第六十八夜 冥婚第五十五夜 食發第六十夜 割喉第四夜 八尾貓第二十一夜 雙界湖第十八夜 山神第四十八夜 禮盒第十三夜 老屋(1)第五十八夜 裂縫第三十夜 買衣第七十一夜 橋祭第七十六夜 千目第六十夜 割喉第五十五夜 食發第十夜 水猴第七十四夜 丹緣第十夜 水猴第三夜 油第一百夜 綁架第三十二夜 縮頭第六十一夜 紙虎第五十七夜 點穴第九十六夜 鎖第六十六夜 戲魂第二十一夜 雙界湖第十九夜 債第六十夜 割喉第四十二夜 母牀第四十九夜 養狐第十夜 水猴第十五夜 鏡妖第六十九夜 玩具第二夜 半臉人第四十三夜 信貓第五十六夜 拾第九十八夜 餓第四十八夜 禮盒第九十七夜 過陰第十七夜 米婆第九十七夜 過陰第三夜 油第九十三夜 名字第二十二夜 魘術第八十一夜 面具第十二夜 窺第六十九夜 玩具第十二夜 窺第十二夜 窺第八十六夜 插班生第八十夜 羊吃人第七十夜 針眼第七十四夜 丹緣第十八夜 山神第七十七夜 冥河第九十五夜 荷官第九十二夜 活墓第二十二夜 魘術第二十七章 合唱團第十八夜 山神第二十六夜 船蝨第二十一夜 雙界湖第十六夜 影噬第二十六夜 船蝨第二十七章 合唱團第三十三夜 龍蛇第七十夜 針眼第二十七章 合唱團第一夜 食指第八十三夜 種子第三十五夜 樓第三十夜 買衣第十八夜 山神第六十四夜 姐妹第十一夜 獨眼新娘第六十七夜 嬰牙第六十四夜 姐妹第八十一夜 面具第三十四夜 錢眼第十七夜 米婆第三十五夜 樓第十九夜 債第十八夜 山神第四十八夜 禮盒
第五十四夜 偷壽第十八夜 山神第十一夜 獨眼新娘第九十八夜 餓第三十五夜 樓第十八夜 山神第五十一夜 誕第三夜 油第二十七章 合唱團第三十夜 買衣第八十三夜 種子第二十二夜 魘術第九夜 貓嬰第六十七夜 嬰牙第五十九夜 犬娘第六十夜 割喉第二十二夜 魘術第六十八夜 冥婚第五十五夜 食發第六十夜 割喉第四夜 八尾貓第二十一夜 雙界湖第十八夜 山神第四十八夜 禮盒第十三夜 老屋(1)第五十八夜 裂縫第三十夜 買衣第七十一夜 橋祭第七十六夜 千目第六十夜 割喉第五十五夜 食發第十夜 水猴第七十四夜 丹緣第十夜 水猴第三夜 油第一百夜 綁架第三十二夜 縮頭第六十一夜 紙虎第五十七夜 點穴第九十六夜 鎖第六十六夜 戲魂第二十一夜 雙界湖第十九夜 債第六十夜 割喉第四十二夜 母牀第四十九夜 養狐第十夜 水猴第十五夜 鏡妖第六十九夜 玩具第二夜 半臉人第四十三夜 信貓第五十六夜 拾第九十八夜 餓第四十八夜 禮盒第九十七夜 過陰第十七夜 米婆第九十七夜 過陰第三夜 油第九十三夜 名字第二十二夜 魘術第八十一夜 面具第十二夜 窺第六十九夜 玩具第十二夜 窺第十二夜 窺第八十六夜 插班生第八十夜 羊吃人第七十夜 針眼第七十四夜 丹緣第十八夜 山神第七十七夜 冥河第九十五夜 荷官第九十二夜 活墓第二十二夜 魘術第二十七章 合唱團第十八夜 山神第二十六夜 船蝨第二十一夜 雙界湖第十六夜 影噬第二十六夜 船蝨第二十七章 合唱團第三十三夜 龍蛇第七十夜 針眼第二十七章 合唱團第一夜 食指第八十三夜 種子第三十五夜 樓第三十夜 買衣第十八夜 山神第六十四夜 姐妹第十一夜 獨眼新娘第六十七夜 嬰牙第六十四夜 姐妹第八十一夜 面具第三十四夜 錢眼第十七夜 米婆第三十五夜 樓第十九夜 債第十八夜 山神第四十八夜 禮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