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雲煥找來一位老嬤嬤, 紅着臉支支吾吾大半天,終於表達清了意思。老嬤嬤領命,叫上幾個乖巧伶俐的丫鬟, 給“水清淺”送了些必需品過去。一整個上午, 傲雲煥都傻呵呵地樂個不停, 珠兒跟自己說了夫妻間才能討論的親密話題, 是不是代表她開始嘗試接受他了呢?
午膳時又傳來喜訊, 滄海鋆昨晚莫名暈倒,傲雲煥的心情更加舒暢了,一連幾個月以來的陰霾情緒一掃而空, 甚至連胸前的傷口也不疼了,他食慾大振, 胃口大開, 多吃了兩碗米飯。
“十七呢?回來了沒有?”傲雲煥詢問起傲雲素素的情況, 既然任務完成了,她也該回來了。這次傲雲素素立了大功, 等她一回來,他就昭告天下恢復她公主的身份,然後再......
“皇上,據報十七昨晚就回來了,怎麼了, 她還沒來向您覆命嗎?”茲倫奇怪地問。
“她早就回來了?”傲雲煥的心裡咯噔一下, 頓感情況不妙, “你快去看看十七還在不在?”
“是!”茲倫領命而去。
傲雲煥坐立難安, 突然眼前閃過早上的那個背影, 他一拍桌子站起來,打算去雲雪那裡探個究竟:“多倫, 隨我走一趟。”
“咣啷”一聲,傲雲煥破門而入,雲雪被嚇了一跳:“有事嗎?”她的心裡直打鼓,看來這次是瞞不住了。
傲雲煥也不廢話,直接走到牀邊一把掀開被子,露出一個後背,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然後一咬牙轉過牀上之人的身子,赫然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龐,是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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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倫!”傲雲煥朝外大喊,急急忙忙地奔出房門,“飛鴿傳書給各個舵主,調動所有人馬給我追,務必要攔下他們。”
“是!”
“皇上,十七不在房內。”茲倫回來稟報,但看似傲雲煥已經知道了。
“茲倫,行宮內的守衛能調多少就調多少,一定要把她給我帶回來。”傲雲煥交代一句,猛地捂住發疼的胸口,痛苦難耐,額頭上沁出一層密密細細的汗珠。
“皇上,您該換藥了。”多倫扶住傲雲煥,將他往臥房裡帶。
傲雲煥死死地掐住多倫的手臂:“一定要把她......平安的帶回來......不準傷她一根頭髮......快去!現在就去!”
“好好好,屬下這就去辦,皇上您別激動。”多倫施展輕功不見了人影。
傲雲煥忍着胸口的不適,狠狠地瞪着茲倫:“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
“皇上,屬下先爲您換藥吧。”茲倫不爲所動,在他看來,水清淺就是一紅顏禍水,離傲雲煥越遠越好。
“我以傲雲皇帝的身份命令你,馬上去辦!”傲雲煥朝他吼。
“是,屬下領命。”茲倫無奈,也退下了。
雲雪自始至終都在一旁看着,眼見傲雲煥那麼痛苦,無奈地搖搖頭:“你的藥放哪裡了?我幫你換。”
“......在書房。”傲雲煥終是沒能拒絕她的好意,在雲雪的攙扶下慢慢向書房走去。
穆烏城的大街上突然涌現出大批侍衛,百姓們不明所以,紛紛躲避,鬧得人心惶惶,雞犬不寧的,滄海錦等人見此,勾起嘴角,機會來了。
話說傲雲煥的行宮真不是一般的大,衆人走走停停,躲躲藏藏,花了將近兩個時辰的時間才終於到了西北方的宮牆角,但是——
“這宮牆......也太高了吧?”滄海錦心道不妙,誰能告訴他,傲雲的皇帝是不是害怕半夜裡有人來刺殺他,怎麼將牆頭架得這麼高?
“過不去嗎?”水清淺擔憂地問。
“嗯,有點兒困難。”滄海錦實話實說,他環顧周圍,既沒樹也沒山,更沒石頭,而且他們帶的繩索貌似不夠長啊!
怎麼辦?衆人都發愁了,難道就這麼耗着?
水清淺又拿出羊皮卷,仔細地看了看,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一處黑漆漆的地方興奮地說道:“你們看,這裡是不是個狗洞?”
“呃......看着像,大家都找找。”
水清淺眼尖得發現了一堆稻草叢,然後搗鼓了起來,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個黑乎乎的洞口暴露出來,水清淺招呼大家過來:“找到了,在這裡。”
非常時期,非常對待,幾個大男人也顧不得面子了,一咬牙,鑽!
衆人都順利地入了狗洞,浮月留在最後,細心地將稻草掩護好,然後頭也不回地出了行宮。
出來外面,平鋪在衆人面前的是一大片空曠的草地,看樣子像一個大型的牧場,三三五五的牛羣、羊羣、馬羣等等隨意的走走停停,四處覓食,可能是由於到了飯點的原因,偌大個牧場鮮有人跡。看來他們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衆人混跡在馬羣中央,順利地出逃了。
輕而易舉地越過圍困牧場的柵欄,進入一片小樹林,蔥蔥郁郁的,很利於隱蔽,毫無意外的,衆人不費吹灰之力就發現了密道的入口。
貌似太過於順利了,滄海錦的眼皮猛地一跳,暗道還是小心爲妙。
“繼南,你先下去看看,若是有異動,隨時撤。”滄海錦朝杜繼南吩咐。
“是。”杜繼南縱身一躍,無聲無息地下去了。
“來來來,兄弟,乾一杯。”暗道拐角處,兩個大漢好酒好菜的享受着。
“你說外面發生什麼事了?引得上頭那位這麼緊張?”一個大漢打了個飽嗝。
“可不是嘛,調走這麼多人手,八成是很重要的人物。”另一個大漢也發話了。
“哎!想想往日裡多熱鬧啊,瞧瞧現在......冷冷清清的,就剩咱們兄弟倆把酒言歡嘍。”大漢說着,又倒滿一杯酒,“兄弟,幹了!”
“幹了!”兩個大漢一碰杯,一飲而盡。
杜繼南聽了一會兒,然後找準時機射出兩道飛鏢,噗通——噗通——兩個大漢栽倒桌前,沒了動靜。
“平王,一切正常,暗道內的人手大部分都被調走了,只留下兩個看門的。”杜繼南出來說明情況,然後滄海錦才放心地招呼衆人進了暗道。
第一道關卡順利通過,第二道關卡也毫不費勁的闖過。
“六哥,我總覺得不安。”臨出去時,水清淺拉住了滄海錦的袖子,示意他小心爲上。
“嗯,是有點兒不對勁。”滄海錦將耳朵貼到牆壁上,屏氣凝神好一會兒,突然臉色大變,“外面有人,而且......不下百人。”
“傲雲煥這麼快就反映過來了?”澹臺銘心情複雜,不知該佩服他還是要詛咒他。
“浮月,你準備一下,一會兒我帶你出去會會他們,剩下的人就先留在這裡。”滄海錦做了安排,他們不能坐以待斃。
浮月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又往臉上抹了些污漆麻黑的東西,最後穿上件大黑斗篷,整張小臉隱藏在寬大的帽子裡,藉着昏暗的夜色,叫人瞧不出眉目。
“殺!”領隊的人一聲令下。
滄海錦和浮月兩個人,剛一露面,就迎來大批人馬的廝殺,招招致命,步步危機,尤其是浮月這裡,更是狠毒,擺明了要取她的性命,而她要裝作水清淺,不得動武,全靠滄海錦護着,處處躲避,身上不知何時已經掛了幾道彩,隨時都有可能招架不住。
滄海錦顧忌着浮月,也幫着擋了幾劍,頓時鮮血染溼了衣服,臉色逐漸蒼白。
“嗖——”的一聲,浮月找機會放出暗號,召集附近的人馬過來,再這樣下去,他們必死無疑!
“大人,皇上可是下令不準傷了那個女人,我們這麼做是不是......”有人在領隊頭頭的耳邊小聲私語。
“紅顏禍水,留之何用?殺!”領隊的頭領——茲倫,不爲所動,那個女人死了纔好,省得皇上分心。
情況危急,眼看滄海錦就要不行了,這時——
“住手!”傲雲煥大喝一聲,慌慌張張地跑過來給了茲倫一個嘴巴子,“混賬東西!滾回去!”
茲倫捂着嘴角,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皇上!那個女人給您喝了什麼迷魂湯,叫您這麼維護她?她害得您還不夠嗎?她就是紅顏禍水......”
“住口,滾回去!”傲雲煥痛罵,牽動着傷口又疼了,臉色很不好看,“咳咳——”
“好,我走!”茲倫一甩袖子,負氣離開了。
“珠兒,你沒事吧?”傲雲煥見“水清淺”斗篷上一道一道的傷口,懊悔不及,“是我的錯,你隨我回去好不好?”
浮月靠在滄海錦的肩膀上,“虛弱地”搖搖頭,看似傷得不輕。
“珠兒,你們走不了的,隨我回去吧。”傲雲煥接着勸,“你若是隨我回去,我可以放他離開。”傲雲煥指指滄海錦,提出誘惑。
“康元帝傲雲煥,久違了。”滄海錦衝他一抱拳,“在下滄海平王,滄海錦。”
“你是平王?”傲雲煥吃驚,據悉平王庸庸碌碌,默默無聞,一直沒什麼建樹,甚不起眼,不足爲懼,沒想到今日一見,氣度不凡,看來他的情報有誤。
“平王,你若是交出珠兒,我今天可以放你離開。”傲雲煥開始提條件了,“你也看到了,你們是走不了的。”
“是啊,走不了。”滄海錦苦笑,突然手中變出一顆丹藥,冷不丁地塞進浮月口中,強迫她吞了下去。
“咳咳——咳——”浮月拍着胸口緩氣,不明白滄海錦要做什麼。
“你做什麼?”傲雲煥不淡定了,“你給她吃了什麼?”
“毒藥。”滄海錦漫不經心地說道,“來的時候我家九弟交代了,他自知此次行動兇險萬分,他說若是能把弟妹帶回去最好,若是不能,就賜她一顆毒藥,免得落入你手中,丟了他的面子,有失國體。”
“你騙誰呢,滄海鋆這麼寶貝她,怎麼捨得她死?”傲雲煥壓根就不相信。
“男人嘛,三心二意的,這可沒準,再說了,他跟弟妹分開那麼久,這個......身體難免有失控的時候,最近他還認識了一位雲霧城的美人,天天圍着她轉,你若是不信,一查便知。”
“有這回事嗎?”傲雲煥朝身邊的多倫打聽。
“皇上,的確有傳言說,滄海鋆看中了一個美人。”多倫實事求是地回答。
“喂喂喂,傲雲煥,你可想清楚了,睿王妃若是十二個時辰之內得不到解藥,她可就一命嗚呼了。”滄海錦威脅。
這時候,浮月也不忘配合一下,強行憋出一口血,吐了出來,把傲雲煥嚇得不輕。
“珠兒,你撐着點兒。”傲雲煥急壞了,難道真要放他們走?叫他怎麼甘心?
“你叫滄海鋆把解藥送過來,念在夫妻之情的份上,我就不信他這麼狠心,眼睜睜的看着珠兒去死。”傲雲煥不肯讓步。
“你傻啊,都說了不能讓睿王妃‘失了國體’,她若是願意留下來也行,那麼就只有死路一條,她中的可不是一般的毒,諒你們也解不了。”滄海錦有恃無恐地碎碎念,“她死了更好,我家九弟正愁沒理由給那美人名分呢。”
“珠兒,滄海鋆這麼對你,你還要回去嗎?”傲雲煥徵求着她的意見。
浮月點點頭,痛苦地捂住肚子,大口大口喘氣,沙啞着聲音說道:“我不想死。”
死!那麼可怕的字眼,聽得傲雲煥心裡一震,可是瞬間他就發覺出了不對勁,衝着滄海錦道:“你別蒙我了,滄海鋆不可能只派你一個人來的,你們剛纔一定是在騙我。”一定是的,這不是真的。
“叮咚,你猜對了,我們還真是來了不少的人呢。”說曹操,曹操就到。滄海錦一吹口哨,瞬間從四面八方涌出一大批黑衣人,將傲雲煥等人團團包圍其中。
果然是——大手筆!傲雲煥這回是徹底地相信了:“人還真不少。”
“那是,畢竟是睿王妃,戰王的女兒,我家九弟就是再不喜她,但是在滄海明月的眼皮子底下,表明功夫還是要做足的,總不能叫他挑了話柄。”滄海錦說得頭頭是道,“喂,傲雲煥,你想清楚了,再耽擱時間,我可不敢保證睿王妃還能撐得下去。”
浮月順應“天意”的又吐了一口血,成功地嚇壞了傲雲煥:
“罷了,你們走吧。”傲雲煥終於妥協了。
得了特赦令,滄海錦又開始碎碎唸了,下面一句話險些沒叫傲雲煥氣得吐血:“這就對了嘛,先不說我們這麼多人,你們肯定拿不下,再說了,我們是不會跟你們動手的,傷了和氣可就不好了,大不了把睿王妃扔在這,我們直接撤了,既省心又省力還省事,多好!”
口中涌上一股腥甜,傲雲煥強行壓抑下去,氣得臉色發白。丫丫的,見過氣人的,沒見過這麼氣人的!
滄海錦,算你狠!
“珠兒,等你的毒解了,回來我這裡好不好?滄海鋆那麼對你,你也該死心了。”傲雲煥接着引誘,“你若回來,我就封你做皇后,專寵後宮,一輩子待你好。”
沉寂,浮月不吭聲。
“傲雲煥,你少做美夢了,若真有那麼一天,我家九弟肯定會一刀解決了她,永絕後患。”滄海錦潑他冷水,說完一聲令下,領着衆人撤了。
“我看未必!”傲雲煥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臉色晦暗不明,意味深長。滄海鋆命不久矣,他自己有的是時間等水清淺回心轉意。
但前提是——
“珠兒,十七給你下的毒還沒有解,你一定要記得回來啊。”傲雲煥大吼。
滄海錦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弟妹真的中毒了嗎?那麼就只能——
“傲雲煥,你若是真的有誠意,就將解藥送到滄海軍營,我定親自相迎!”
滄海錦的一句話,成功地叫傲雲煥吐血了。
“皇上!”多倫上前扶住他,拿出一粒藥丸塞進他嘴裡,緊張地問,“皇上,您感覺怎麼樣?是不是胸口又疼了?”
傲雲煥平復了下心神,朝多倫擺擺手,示意自己並無大礙。他望着南面方向早就消失不見了的蹤影,失落地喃喃自語:“你說珠兒會回來嗎?”
“會的,一定會的。”多倫雖然沒有把握,但還是要安慰傲雲煥,“她都說她不想死了,肯定會回來找您的。”
“但願吧。”傲雲煥祈禱上天,但願水清淺能早日明白他的好,回到他身邊。
“簌簌——簌簌——”
什麼聲音?傲雲煥警惕地環顧一圈,最後眼睛盯向了暗道口:“什麼人?出來!”
暗道口的壓板動了動,隨後“咣噹”一聲,爬出來一個身影,渾身泥血,辨不出面貌,他看着傲雲煥,顫顫巍巍地說道:“皇上......有人夜闖關卡......我們的人......攔不住......已經......已經......”
傲雲煥腦袋裡嗡的一聲,怒不可遏,該死的,他又被騙了!該死的滄海錦,你給我等着,我絕饒不了你。
他早就看出滄海錦帶走的那批人步履沉重,不像是高手,原以爲他們是不屑於在他面前掩飾,現在想想,不是他們不屑,而是——他們根本就是普通人,不會武功,真正的高手已經護着水清淺離開了吧?
該死!
“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傲雲煥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北......北方。”
“多倫,你率一部分人馬往南追,務必要把滄海錦給我宰了,至於那個女人......若是珠兒,就帶回來,若不是......總之你就看着辦吧。”傲雲煥交代一句,“其餘的人隨我來。”他說完,上馬朝北而去。
“皇上,保重身體!”多倫朝傲雲煥的背影大喊一聲,領命向南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