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在莫輕語看來,死去的劉靜,遺留在世上的任何東西,對她來說都是寶貴的財富。
她不願意失去,所以一番猶豫之後,還是果斷的答應孟萍借一步說話。
莫輕語心想着展文彥辦理出院手續出來,她正好和孟萍談完事情,去之前,還特意拜託了展振霆的專護照顧他。
所謂的借一步說話,選擇的地方也無非是醫院頂層的天台。
“說吧,有什麼要求?”到了天台,莫輕語便開門見山。
雖然夏天的太陽那麼毒辣,不過因爲是早晨,所以天台上吹來的風,還透着深深的涼意。
莫輕語把風吹亂的頭髮別在耳際,一雙眼眸因爲疾風過眼而有些張不開眼睛,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孟萍,靜等她開出條件。
“很好,既然問的這麼幹脆,我希望你在我提出條件之後,能答應得那麼幹脆!”孟萍幾不可見地勾了勾脣,而後笑着道:“我的條件很簡單,一,留下展樂,永遠的離開文彥;二,和文彥繼續生活在一起,但展氏的家產,你沒有繼承權!”
孟萍在提出這兩個要求後,如同下達不可違抗的軍令一般,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莫輕語盯着眼皮眨都不眨一下的孟萍,打心眼裡生出一絲諷刺來。
孟萍的意思無非是擔心她藉着是展文彥親生女兒的關係而剝奪了展文彥在展氏的財產繼承權。
她似乎知道莫輕語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離開展文彥的,所以纔會給了她雙向選擇。
雖然繼承展氏財產這個念頭從未起過,但因爲孟萍兩次提醒過,她便覺得莫輕語給予孟萍最大的威脅就是展氏的財產。
“那是否有一天,展樂長大成人,倘若繼承了展氏的財產,您一定會想盡千方百計來阻止這一切吧?”孟萍一心想要展氏的股份,目的就是奠定自己在展氏的地位。
莫輕語無奈地苦笑,感覺身上揹負了欲加之罪一般的沉重。
“莫輕語,別以爲有了展樂,你就可以目中無人!”孟萍臉色變得很難看,大概是覺得莫輕語不容易被說動吧。
“不就是一封信嗎?不要也罷。”莫輕語故意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說完準備轉身走人。
孟萍臉色忽地一白,着急喊道:“如果這封信你不感興趣,那我只有撕毀,讓你一輩子都揹負私生女的臭名!”
莫輕語背脊一顫,之所以會有憤怒的反應,是覺得那種說法對死去的劉靜不公平吧。
她轉過身,目光裡瀲灩起火光,尤爲憤怒的說:“您是慾求不滿吧?覺得文彥非自己親生,丈夫對自己冷漠,所以您害怕被拋棄,一直在尋覓安全感?”
本以爲壓在心裡一輩子也不會說的話,在某一刻,那麼輕易的說出了口。
以爲莫輕語會情緒很激烈的駁斥她的話,沒想到她忽然沉默了。
許久之後,孟萍語氣弱下來,認同莫輕語說的那些話,“你說得對,我要的不過是一份存在感。”
莫輕語發現,眼前這個總能讓她生厭的女人,在很多時候,更多的是讓她爲難和無奈。
她總是在忍不住去心軟,即使前一秒,莫輕語對她極其的厭憎。
“唯一能讓您有安全感的那就是息事寧人。”莫輕語看着孟萍,目光中肯。
孟萍哪裡聽得進去這些,能讓她放心的,那就是莫輕語給出讓她放心的承諾。
“如果文彥知道,當年我姐的死和你母親有很大的關係,他還會像從前那麼愛你?”莫輕語還沒來得及轉身,孟萍便咄咄逼人的追問。
莫輕語臉色發生了鉅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微弱的聲音問道:“爲了達到您的目的,便可以對死去的人隨意污衊?”
好像對於死去的劉靜,孟萍永遠是抱着一種討伐的心態。
當年的一切,她也在雲裡霧裡,但不論真假,自己的母親,還輪不到別人來評頭論足。
原本孟萍對她這個兒媳婦就沒什麼好感,指不定是抱着一種拆散的心態,如果自己當真的話,只會拉遠自己和展文彥之間的距離。
“那場火宅,不僅要了我姐的命,還毀殘了振霆的雙腿,這一切都拜您母親所賜!”孟萍幾乎怒不可遏的說。
莫輕語忽然笑出了聲,看着孟萍,拆穿她這些污衊之詞,“如果真是我媽所爲,那文彥的爸爸會不知道我的存在?”
孟萍忽地漲紅了臉,眉眼閃躲,不如剛剛的那副底氣十足。
“不管你是抱着哪種居心,我希望您能念在和文彥之間的親情,讓這一切風雨能夠消停!”現在的局面,已經讓莫輕語尤爲惱神頭痛,孟萍一個勁兒地揪着她身份說事,讓她更加煩躁了。
下一秒,孟萍就上前來,不由分說地抓住莫輕語的長髮,手頭狠狠地一道蠻力駛過,讓莫輕語本能的發出了一聲尖叫。
對於猝不及防的襲擊,莫輕語完全沒有招架能力,等她回過神來,孟萍雙手重重的一推,莫輕語被摔倒在了地上。
以爲孟萍只是想出口氣,沒想到她乘勝追擊般的沒完沒了,像一隻野蠻的獅子猛地撲上來,把莫輕語壓到在地,不給她動彈的機會。
“如果你真要和我鬥,那我就奉陪到底!”孟萍用手卡住莫輕語的喉嚨口,不給她喘息的機會,瘋了似的發着狠話。
一股窒息感,在心裡集結成了旋風般噴涌出來。
“啊!”壓制在莫輕語身上的重量忽地減輕,彼時,孟萍的尖叫聲可謂淒厲刺耳。
莫輕語嚇得從地上坐起來,看着整個人倒在地上的孟萍,一雙大眼珠子裡融滿了恐懼。
不一會兒,聽到動靜的醫生護士趕了上來,其中包括展文彥。
看着孟萍後腦勺流下的鮮血,展文彥不分青紅皁白的責備了莫輕語一句,“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展文彥說完這句話,合着醫生一起,把受傷的孟萍擡離了天台。
剛剛的爭吵與廝打不復存在,留在耳畔的,只有展文彥那句厲聲責備。
天台上一陣一陣的冷風颳過,莫輕語渾身凍得已無知覺。
莫輕語下了天台,迎面碰上展文彥,她的臉上沒有多餘表情,只是心揪着疼。
“放心吧,媽已經沒事了。”展文彥率先開口,算是給莫輕語報了一聲平安。
莫輕語見怪不怪的嗯了一聲,然後眼皮也沒擡一下,淡漠的說:“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她想,此時孟萍不需要她照顧吧,即便是需要,她也不見得要過去。
不是自己心眼小,而是擔心孟萍見着她又會情緒激動,再出什麼事情,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應付過來。
“輕語。”展文彥喊住她,走到她面前來,眼神裡散着溫熱的光,一副矜貴的面孔,此時在莫輕語眼裡如冰凍了樣,再也沒有往日的那份激動。
“好好照顧你媽媽,我回去看看樂樂。”想必展振霆已經出院了,展家上上下下的傭人,她不去展宅照顧也行吧。
莫輕語的冷漠讓展文彥心頭着急,一把抓住她的手,眼潮裡涌動着一股情愫,“剛剛我太着急了……”
展文彥這是向她道歉的意思,不過莫輕語壓根就沒想讓他給自己道歉,她只是覺得這些天經歷的事情,讓她頭昏腦漲的。
原本想要問清楚他爲什麼要瞞着她身世的事,但當下的事態,似乎不適合問。
“沒事,我先回去了。”莫輕語仰起頭,展露個笑臉給他。
大概是那個微笑發揮了作用,展文彥鬆了一口氣,跟着說,“我送你回去。”
見他語氣變得小心翼翼,大概是真擔心她會生氣吧,她語氣柔和下來,“你好好照顧媽,我自己可以回去。”
說完這句話,莫輕語便頭也不回地下了樓,她沒有去注意展文彥的表情,只聽見心裡的難過,正密密麻麻的碾來……
醫院大樓門前,冤家路窄般的,莫輕語碰到了安婷婷,還有許久不見的陳瑜。
聽展文彥說,安婷婷被拘留了數日。
“輕語姐姐……”安婷婷看到莫輕語之後,沒有迴避,而是眯着眼,聲音裡帶着幾分歉疚。
與往日任性,目中無人的她相比,現在的她,臉上多了幾分柔和。
但願不是莫輕語的錯覺,她禮貌的點了點頭,把目光落在一旁的陳瑜身上,“乾媽。”
自從上次在安家不歡而散後,莫輕語幾乎沒有和安子皓聯繫過,更別說去安家拜訪陳瑜。
陳瑜親和力十足的笑了笑,溫婉的笑容在她的臉上儼然形成了一股清新的氣息。
“輕語。”陳瑜答應的聲音裡多少有些侷促,不似往日那麼的隨意,走到莫輕語面前來,愧疚道:“上次的事情,乾媽很抱歉。”
莫輕語明白,她是在爲上次安子皓脅迫她那件事內疚。
“事情已經過去了,咱們不提了啊。”莫輕語釋然的搖搖頭,並沒有生陳瑜的氣,而且想到上次安子皓喪心病狂的想要佔她便宜,要不是陳瑜及時趕到,莫輕語一定會受到安子皓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