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座房子裡都沒有人,房前空地上就兩具屍體
。沈青楊觀察着周圍的環境,廣場周邊有踏出的小路,一條是進山的,一條應該是出口,另一條就是巡邏路。進山的路遮掩在灌木之中,沈青楊沒有猶豫便鑽了進去,荒草中的露水立即打溼了全身,不禁驚顫了一下。
黑漆漆的前路沒有半點光亮,在即將進入林子之際,沈青楊望了一眼天空,現在是黎明前最後的黑暗,心不禁更焦急起來: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進入林子,沿着起伏不平的小路走了三百多米,前面忽然閃現一道亮光!沈青楊慌忙掩身躲在黑暗處,燈光是來自山腳下一座黑黝黝的掩體式房子裡,很微弱,但在黑夜中卻極爲刺眼。房子很特別,猶如山腳長出來一樣,與整個林子渾然一體。
這是僞裝掩體。在非洲叢林這種形式的掩體不多見,大多數情況都是軍火重地或是行營。這裡莫非就是伊塔所說的鬼洞子?如果巴爾瑪闖進來,裡面的燈光爲何還在?有燈光則說明有人!
沈青楊正思索着,只見燈光一閃熄滅,掩體之處再也看不清楚。沈青楊屏息靜聽,沒有任何人息,小心地向掩體方向摸去,高擡腳輕落足,悄無聲息。三十幾米的距離走了有四五分鐘,纔到了掩體邊緣,躲在荒草灌木之中。
掩體內忽然傳出奇怪的聲音,沈青楊已經找好了退路,掩體上方的老林子!這種情況絕無僅有,沈青楊一向認爲自己的聽力和感覺是最好的,除了掩體內的人以外,周圍沒有可疑之處。
奇怪的是這裡彷彿從來沒有人光顧一樣,現在沈青楊懷疑自己是否判斷錯了:巴爾瑪根本沒有來過!
掩體的外壁覆蓋着厚厚的腐殖質,透過茂密的灌木從,可疑看到對面的土坡,沈青楊拿出一隻145號鋼箭正要上膛,耳中卻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猶如樹枝被壓彎,又好似有人懸在半空被風吹動衣服的聲音!是人……
沈青楊的第一反應極快,但還沒有來得及轉身,便看見對面十幾米遠的土坡上冒出一個人影來,跟他媽的鬼魂似的,直接從地裡鑽出來的!一種莫大的危機感瞬間升起,魚鱗刀還沒有拔出來,身體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扼住,隨即眼前一片金星亂竄!被別人偷襲的感覺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對於殺神一般的冷血傭兵,被別人掐住了脖子就等於丟了半條命!狙擊弩掉落在地上,沈青楊的手中只有一隻利箭,本能地想掙脫對手強大的攻擊,但那傢伙力大異常,抱住沈青楊的腰,勒得沈青楊的肺要爆炸一般,而對面的黑影正徐徐向自己走來,不急不緩
!shirt!沈青楊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是命懸一線!雙臂一用力,渾身的力量突然爆發出來,身體向前一彎,左腿向後一個掃堂腿,左手的利箭刺向自己的腰間刺去,只聽“嗷嗷”兩聲慘叫,利箭恰好刺穿對手的臂膀,而沒有傷到自己分毫!鐵腿踹到對手的襠部,估計小弟弟受了很大的驚嚇,這招是最致命的!
沈青楊的身體向外側一翻,滾出五六米遠,從地上彈起來,手中還握着那把利箭,箭的倒刺上帶着一塊血肉!沈青楊被激怒了,雖然是兩招制敵,但已經失去了先手,如果此刻周圍有狙擊手的話,自己已經死了十次!
還沒來得及喘息,一股陰風便到了眼前!從地裡鑽出來的傢伙突然加速,忍刀劃過黑色的弧線刺向沈青楊的胸膛,現在已經沒有了退路,手中只有一把利箭,卻不是攻擊武器,沈青楊一個急閃身,利箭飛了出去,隨即抽出魚鱗刀,速度奇快!
利箭被擊落在地,那麼快的速度都沒有傷到對手!
沈青楊退出幾步遠,眼角的餘光看見方纔熊抱自己的那個彪形大漢正在地上滾動着哀嚎,而對面的傢伙橫握着忍刀,透出一股殺氣。
殺人是沈青楊的老本行,不存在能不能殺死對手,只存在以什麼樣的方式讓對手死!對方很強,但在沈青楊看來他已經是一個死人。
魚鱗刀壓在腕下,沈青楊腳下一滑便到了對手面前,忍刀迎面刺來,魚鱗刀從下面向上一蕩,激烈的碰撞聲驟然響起,沈青楊的手腕子忽然加大力度,碰撞聲持續響起,雙臂之力都灌注在刀上,身體卻側滑向右,身體凌空旋踢,兩腳直接命中敵人的脖子和腦袋上!
忍刀被砍成了兩段掉落在地,對手被沈青楊兩腳給砸到地上!這種感覺似曾相識,當初在海藍山間鬥阿屠的時候,魚鱗刀第一次砍斷了他的九節鞭,而今天更是不可思議地斬斷了忍刀!沈青楊一腳把對手踢飛,倒黴的傢伙要是運氣好可以臥牀三個月不用起來了!
沈青楊感覺到周圍充滿了危險,似乎有好幾道槍口正對着自己,不敢在開闊處停留,一個翻滾奔向掩體。耳邊又想起急速的鐵索聲音,這種聲音太熟悉了:是飛抓!
沈青楊側翻摔倒在地,飛抓正抓在前胸上,如果不是穿着防彈背心,這一爪子能把心給抓出來
!沈青楊一把抓住鐵鏈子,身體從地上彈起來,鐵鏈子繃得溜直,前胸向前一遞,飛抓自然脫落。
對手站在掩體上方,雙手抓着鐵索和沈青楊僵持着。力量和速度是優秀戰士所具有的天份,在絕對的速度下配上絕對的力量,那麼人就可能成爲超級戰士!沈青楊在兵營摸爬滾打十數年,速度和力量已經配合得完美無缺。
這傢伙好像就是三間房把我從炸彈中抓出來那傢伙!沈青楊盯着對手,心中的殺氣瞬間涌了出來,左臂上下旋轉,鐵索纏繞在臂膀上,同時身體向前奔跑,對手顯然沒有想到這招,身體瞬間失衡,而沈青楊猛然剎住腳步,快速向後一個翻滾,對手從三米多高的掩體上方滾落下來!
沈青楊從地上彈起來,左臂上的鐵索瞬間繃直,雙臂用力向上一拽,那傢伙竟然直接到了腳下,鐵索的另一端是拴在對手的手臂上的,沒有來得及拿下來!一腳踢在對手的腦袋上,鮮血橫飛,人帶着鐵鏈子滾出十多米遠,沒有了聲息。
沈青楊服下身體喘着粗氣,三場絕對實力的戰鬥絕對不輕鬆,而鬼影堂的真正高手就在附近,巴爾瑪卻毫無蹤跡。沒有時間喘氣了,沈青楊轉身找到狙擊弩,一枚狙擊彈上膛,衝到掩體前面,此時天色已微明,沈青楊纔看出來掩體的形狀:猶如半個墳包!
屋內昏暗的燈光又亮起來,門虛掩着。沈青楊一腳踢開門,狙擊弩對着屋內,濃重的油煙味鑽進鼻子,卻看見裡面“站”着一個人,沈青楊一眼便認出是豹頭,不過腦袋卻耷拉着,心裡不禁一陣疼痛!
“你來晚了,雖然你也很快!”
沈青楊盯着地上的血跡,無邊的殺意淹沒了痛苦,內心的掙扎已經達到了爆發的邊緣。聲音很熟,卻不是豹頭的!
“放了我兄弟!”
“你有資格命令我?哈哈!”
沈青楊的耳朵動了動:“我會把你碎屍萬段!”
“我相信你有這個本領,不過現在得看你的運氣!”
沈青楊瞪着猩紅的眼珠子看着豹頭身後,一道影子緊貼在牆上,豹頭的前胸被鮮血染紅,卻看不清他的臉
。
一聲嘆息:“你是我所見的最厲害的華人,獵人3號!”
沈青楊不再說話,退後兩步舉起手中的狙擊弩,黑色的膛線瞄準了豹頭前胸,心中在滴血,他不想這麼做,兄弟是爲了自己纔來到這個該死的荒島,也是爲了自己才走到了生命的盡頭,這一箭下去兄弟就會天人永隔。沈青楊不忍親眼看見這一幕,卻偏偏毫無選擇!
“你不敢開槍,兄弟那一關你過不去,你的良心不會原諒自己!”
沈青楊咬了咬牙:“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在排兵佈陣,一曰臨兵誘敵,二曰鬥者禦敵,三曰列陣殺敵,我想要你死!”
我們是敵人嗎?冷血傭兵與人爲敵沒有理由。
冷風穿透沈青楊溼淋淋的叢林迷彩,汗水滴落下來,只聽“嗡”的一聲蜂鳴,利箭穿透豹頭的前胸,沒有血跡,也不見豹頭有任何反應!豹頭忽然搖晃了一下仰面栽倒在地,又一隻弩箭飛了出去,正中貼在牆壁的影子上!
濃重的血腥味兒充滿屋子,是心在滴血!沈青楊兩步便衝了過去,安倍晉二赤膊上身,一隻胳膊露出森森白骨,脖子上皮肉外翻,一隻眼睛血肉模糊,滿臉全是血但死的卻是豹頭!
“你……怎麼能……殺兄弟!”那個影子被兩隻利箭釘在了牆上,不敢掙扎,血從箭洞中流出來。
沈青楊雙拳如狂風暴雨一般砸在安倍晉二的胸膛上,不斷髮出骨頭折斷的聲音,膝蓋連續擊打在他的腹部,一股股鮮血從他的嘴裡噴出來,整個人如肉泥一般攤在地上!
無論如何發泄也難解沈青楊心頭之根!
沈青楊把豹頭抱起來,他的前胸已經被血染透了。兄弟是不會說話,豹頭的聲音永遠也忘不了,這是作爲優秀傭兵的本能。淚和血一起流下來,沈青楊抱着兄弟的屍體,一聲長嘯——嗷嗚!
什麼纔是兄弟?這輩子沒有給兄弟任何承諾,鮮血和淚水是他們唯一的融合。兄弟也沒有任何要求,直到最後一刻,兄弟也沒有說出他的心願,沒有看他一眼,更沒有任何怨念
。
沈青楊脫下衣服給兄弟穿上,山裡的風太冷,冰涼的臉已經需要兄弟爲他禦寒,安靜的心需要兄弟撫慰。他是多麼想時間能夠停擺,停在花街的茶樓,共飲一杯清茶,看一眼紅塵;停在古礦的山間,抹一把熱氣騰騰的汗水,共同仰望一番清澈的天!但現在一切都已枉然。
沈青楊回頭看了一眼釘在牆上的安倍晉二:“鬼盜齊和你的天堂雜碎已經死了!”
“你……”
“安倍晉二,我怎麼可能把你碎屍?你的血會流乾,然後叫來幽靈鳥一口一口地啄食!”
最大的懲罰不是一刀結果了他,而是讓他承受人世間最大的痛苦和折磨!沈青楊有一百種殺人方法,但用狙擊弩利箭把人釘在牆上放血,還是第一次!沈青楊回頭從容地看了一眼釘在牆上的安倍晉二,他的血正在地面上彙集,最後會失血而痛苦地死去!
沈青楊抱着豹頭的屍體快速向巡邏道方向走去,沉重的腳步很從容。如果現在敵人來攻擊他,他會成爲最好的靶子,能夠陪着兄弟西去是此生最大的願望。
安倍不過是一條狗,一條被地之忍者圈養的可憐狗。鬼盜齊的出現本身就讓沈青楊十分懷疑,加之陸霸和帝威也出現在大嶼島,中海天堂公司不會放過任何可以利用的機會,深諳忍道的地之忍者也不會輕易放過鬼影堂。
第一時間便看出豹頭已經去了,沈青楊與安倍晉二打過幾回交道,對他的聲音有過印象,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安倍暴露出自己的身份竟然是那幾句話:臨兵鬥者皆列陣在前!這是日本忍術的要義。
這不是安倍在玩什麼陣法,而是地之忍者!
天色見亮,沈青楊冷漠地穿過灌木叢地帶,渾身已經溼透,心情沉重,腳下也沒有了力量,渾身虛脫了一般。剛進老林子,洪颯和徐武良便快速跑了出來,洪颯一把扶住沈青楊:“這是誰?”
“兄弟……我去晚了!”沈青楊一下摔倒在地。
潘子的喉嚨裡面似乎像堵了什麼東西似的,淚水流下來,抱着豹頭嗚嗚一陣悲鳴!“兇手被我釘在牆上放血了!”沈青楊喘着粗氣又抱起屍體:“這裡不宜久留,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