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發生在西域大漠的‘補天石’墜地一事,百草園上上下下的人,自然是知之甚詳。所以當青蘿在這裡見到呂光時,心情已是激動的猶如浪濤拍岸,難以剋制。
屈指算來,當年呂光和白鬼從百草園取走‘絳珠仙草’後,到今天,已是過了整整六年。
時光荏苒,看似彈指一揮間,然則青蘿這六年來,卻是度日如年,每天小心翼翼的生活着,認認真真的修煉着,生怕虛若谷有一天會突然朝她痛下殺手。畢竟當年她能進入百草園,還是因爲梅八角的關係。
當呂光在西漠與百草園正面宣戰之時,她在園中的日子,便變得愈加艱辛。虛若谷後來下令,把她給軟禁了起來,不許她隨意出入百草園。
這種痛苦的日子,直到風陵真人掌握園內大權之時,方纔停止,要不然她也沒有資格參加此屆的桃園大會。
世人皆知,這一屆的桃園大會之所以推遲數年,到得今日才能夠成功舉行,其中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爲當初呂光盜走了‘絳珠仙草’。當然,後來百草園再想舉辦桃園大會時,日墜大劫又突然降臨了。因此這場天下十九州最爲盛大的修真者聚會,纔不得不一緩再緩。
說到底,桃園大會是由各大修真門派,所共同舉辦的一場盛會,只不過近千年以來,都是由百草園這個最有勢力的‘頭馬’承辦而已。
如今,雖說是‘天光’不現,大劫臨頭,可是對他們這些練有氣功的修真者來講,卻並沒有多大的影響,受苦受難的無非是那些貧苦百姓罷了。
青蘿能認出呂光,還是憑藉他所報出的那個名字,別的弟子,是斷然認不出已經易容改貌的他。
妖狼‘白奎’,青蘿又怎會忘記這個名字呢?
那是一段只屬於她和呂光的記憶。
呂光走在前面,偶爾會回一下頭,趁人不備時,朝她報以微笑。
青蘿依舊面上覆着一層紗巾,令人看不清她的真容。
呂光的心情同樣也很激動,他曾經不止一次的想要從虛若谷的魔爪下,把青蘿給救出來。但接踵而來的危機,竟使得他分身乏術,再加之百草園內高手如雲,能進難出,所以他纔將營救青蘿的計劃,給暫時擱置了下來。
礙於旁邊還有別人,青蘿並不能上前向呂光傾訴離別之苦。
既然呂光來參加桃園大會,那麼來日方長,也不必急在這一時。青蘿心中暗暗決定,等到夜深人靜之時,再悄悄的來找尋呂光。
兮來谷,這片面積廣闊的山谷,坐落在洛水河中游,屬於昆華山內圍,算得上是人煙稀少,遠離世俗的一處妙地。
昆華山之中,像這樣大的山谷,少說也有上千個,不過,兮來谷卻算得上是其中最爲出名的一個地方,這不僅僅是因爲此谷的名稱,乃是周文王欽賜,更重要的是,在三百多年前,此地曾發生過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對於現在大多數的修真宗門來說,那場戰鬥已然是太過於遙遠,很多人並不曉得那場傳說中的‘真道大戰’,其過程究竟如何,但無一例外,所有人都是清楚的知道,最後獲得勝利的是修真者一方!
彼時有無數氣功強者,隕落在此,因此大周王朝立國後的近百年間,不斷有人前來此地探險尋寶,妄圖得到某些前輩真人的傳承,最不濟也能尋摸到一些靈器和靈石。
然則,可不是誰都能平安無事進入這片山谷的,在昆華山的內圍地段,生活着許許多多的上古兇獸,它們靈性十足,有的甚至已修成人身,成功度過雷災大劫。
更別說,兩百多年前,此地還出現過一頭足有真人修爲的異獸。
此獸自號天狗,就像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一樣,沒有任何一個人知曉它的來歷,甚至也沒人見過它的真實面目,但凡是進入這片區域被它發現的人,都難逃一死。
哪怕當時靖道司糾集了世間數十名元氣真人,一同來此,意欲要合力除掉這頭異獸,不想卻落得個有來無回的下場,連一塊骸骨都未能剩下。
漸漸的,這片山谷便成爲了世人口中諱莫如深的絕地。
可讓全天下人都沒料到的是,百草園在一年前卻忽然放出風聲,言道劍無涯以天劍神威殺死了異獸天狗。
於是,曾經兇險無比的絕境,在今日竟成爲了召開桃園大會的妙地。
而在兮來谷之內,經過了大周朝廷一年時間的建設,其中已然是拔地而起了一座座恢宏大氣的殿宇。
來到山谷後,呂光才恍然大悟,原來百草園早在一年之前,就已決定在這個地方舉行桃園大會了。
這跟往屆的桃園大會截然不同,據呂光所知,歷來桃園盛會,都會在百草園所在的那處山谷舉行。
百草園不論是在上古時代剛剛崛起之時,還是在近千年來成爲了世上修真宗派的領袖以後,都斷無在其他地方召開桃園大會的先例。
但是一路走來,所遇宗派,均對此事毫不奇怪,彷彿百草園早就知會告訴了他們其中的原因。呂光費盡心思,竟是未能從蘇淵口中得到半點有用的信息。
再往後,呂光也便不再旁敲側擊的打聽詢問了,他也心知蘇淵在防備着自己。如此看來,想必百草園是提前向那些在邀之列的宗門,講明瞭其中原委。
呂光化名‘白奎’,借海蜃珠遮掩住道人神韻,裝做一個精通醫理的江湖遊醫。他也明白,對於蘇淵來講,能將他帶入此地,就已經是違背了瀟湘館的門規,所以這時呂光也就不期望蘇淵再幫他做別的事了。
如今和青蘿相見,正好可以問一下她。
正當呂光神遊物外之際,一位百草園執事長老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蘇長老,到了。”
自始至終從未說過一個字的蘇淵,望着沐浴在月光下的那棟小樓,此時不禁是皺起了眉頭,一向神態平和、慈眉善目的他,心裡竟隱隱生出一絲肝火。
蘇淵挑了挑眉,冷冷的道:“貴派就讓我等住在這裡?”
那位百草園的執事長老,神情不變,輕蔑笑道:“那蘇長老想住在哪裡呢,難不成是山谷中間的那座主殿?”
瀟湘館在東南宣州境內雖是一流大派,可放眼天下十九州,就算不上是什麼舉足輕重的門派了,跟色窟、凌寒宮、留白畫院這等巨派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故而,百草園這個‘主人’也並不重視瀟湘館一派,僅僅只是讓青蘿與幾個園中的執事長老招呼蘇淵等人。
蘇淵一行人,就被安排在眼前這棟簡陋至極的二層木樓。
縱然蘇淵帶領的派中弟子並不多,但讓他們幾十個人,就這樣擠在這個袖珍狹小的地方,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
“你們!你們太過分了!”蘇淵還沒說話,就有一名瀟湘館的女弟子厲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