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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昊的懊惱從他的睡姿就可以感受出來,他的眉頭緊緊鎖着,連睡夢中都是淺若無的嘆息,本來他的日子已經夠不好過的了,自從上次捉弄了高儀敏之後他已經有小半個月不敢踏進高家半步了,所有的事都是讓老張過去跑腿的。
那天在學校看見趙槿神采飛揚,他心裡覺得很難過,難道和自己交朋友讓她那麼難受嗎?可是昨天還是忍不住讓張易之帶了幾本書給她,給書當然不是目的,他想知道她是不是已經原諒他了或者說是原諒哥哥了,以前一週有好幾天回來就看見趙槿和小依在書房裡靜靜地寫作業,現在回來就看見小依落寞的小背影,昨天晚上小依居然對他說:“江昊,你什麼時候把我先生帶回來上課啊?”
“沒大沒小,你怎麼又叫我名字?”小依對江昊的稱呼是有變化的,如果在人前彬彬有禮那就是叔叔,高興的時候是二叔,要是不滿意或者情緒不好那就直呼其名了。
“你上次不是和我說有辦法讓先生回來嗎?”
“小依,叔叔只能保證你盡力,如果先生自己不願意回來或者先生有其他事情不回來,叔叔也沒辦法。”江昊蹲下來,儘量用誠懇的目光對着小依。
“什麼其他事情?”小傢伙明顯不死心。
“比如說她們一家都搬走了。”
“她們搬走了嗎?搬到哪裡去了?爲什麼要搬家?”
江昊頭都大了:“沒有搬家,我是說如果。”
小依似乎明白了,可憐兮兮地點了點頭,好像含着一泡淚默默進了自己的房間。江昊覺得這個背景深深地刺激了自己。
此刻他正沉浸在自己的夢鄉里,夢裡是兒時和高歌一起噴水的情景,他笑得特別誇張,整個人的臉都變了形,突然高歌的臉變成了高儀敏那頭齊齊的短髮,他嚇了一跳,睜開眼看見王媽正怒視着他。
他哎呀一聲跳起來,反應過來後又躺下,懶洋洋地說:“王媽,你這樣嚇唬人會出人命的啊,你還想不想抱孫子玩了?”
“我呀,有小依一個就夠了,能把我的老骨頭拆了,你別天天耷拉着腦袋我就阿彌陀佛了。趕緊起來去上班,你哥哥一早就走了,你還想睡到什麼時候?”
“王媽,你饒了我行嗎?我哥是爲了躲了李茜所以早早去了公司,可我是爲了躲那個密斯劉。你就心疼他不心疼我?”
“什麼密斯劉?”
小月進來打掃房間,接茬道:“就是最近追着二少爺的那個官家小姐。”
江昊伸了個懶腰:“誰讓我魅力過人無法阻擋!”
“你要無法阻擋就把趙先生請回來,省的小依天天煩我。”小月最近也天天唸叨,江昊簡直受不了這一大一小,他們好像一個連鎖,小依問小月,小月問江昊,江昊問誰去?
小月走過去,從衣櫃裡拿出江昊今天要穿的衣服扔到牀上,認真地說:“二少爺我勸你還是上班去吧,萬一到時候這個密斯劉跑到家裡來找你,你不是引狼入室?”
她說的時候俯下了身,江昊看見小月脖子上帶了一個很明顯和自己上次買的一套的小金狗掛墜兒,他突然想起上次夥計說是留給劉少的,那個劉少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抓住小月的胳膊:“你這個墜子哪裡來的?”
小月的臉突然紅了,江昊一下明白了,他對王媽說:“王媽,我想在屋裡吃,你把早飯給我拿上來吧。”
“都這麼大人了。”
“好王媽,你就心疼心疼我吧,幫我拿上來吧。”
“好吧,小祖宗,我叫小丫頭拿上來。”
“小丫頭手腳不乾淨,還是您去給我拿吧,順便把昨天帶回來的新茶衝點喝。”
王媽出去後江昊一本正經地教育小月:“這個墜子是劉少爺給你的吧!小月,你想認識一些上等人來改變你現在的處境我可以理解,但是那個六少爺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專門玩弄人家感情的。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以前或許是,今後他不會了。”小月柔聲說,她用手輕輕撫摸着頸間的小墜子,目光裡充滿的柔情蜜意。
“他對每個女人都這麼說,他肯定跟你說以前年少輕狂不懂事,自從遇見了你,才知道什麼是愛情,決心和以前的生活一刀兩斷,要和你一起尋找新生活。對不對?”
小月不說話。
“你肯定覺得我怎麼知道,我們一起喝酒他自己總是炫耀他的情史有多輝煌,上至有錢人的姨太太,下至你們這些小丫頭,還有那些小門小戶的小姐,你知不知道上個月城東瘋了的那個小姐,不就是因爲他?你怎麼還要招惹他?”
小月還是不說話。
江昊急了:“你倒是說句話呀,我可勸你了。”
“二少爺,小月雖然是個丫頭,可你和大少爺從來沒當我是個丫頭,眉眼高低的,小月倒是也能看出一些。劉少爺是什麼樣的人小月心裡也清楚,難道就因爲一些甜言蜜語小月就相信他能變成一個和大少爺一樣癡情的人嗎?小月不是高家小姐,還真指望一個少爺能和我這樣的人才子佳人嗎?我不過想着,也許他有一天累了,他會回到我這裡,帶着誠意回來。”
“可是你現在分明就是飲鴆止渴啊!我怕他還沒有累的時候你就讓他給毀掉了。”
“小月不會的,小月心裡有分寸。二少爺爲了趙先生的事情已經夠煩心的了,就別爲小月操心了。”
江昊慌忙說:“誰說我爲趙槿的事煩心了,不過是小依天天讓我找她回來罷了,小孩子過一陣兒就忘了。”
“小孩子過一陣兒可能就忘了,可少爺不是小孩子啊,雖然趙先生和大少爺也很好,可我心裡更願意她和二少爺好。”
“爲什麼呀?”江昊像個小孩一樣充滿好奇。
“大少爺心裡放不下大少奶奶,對誰都是淡淡的,可二少爺從來沒有這麼難過過,雖然二少爺每天還是吊兒郎當的,可二少爺心裡難過,小月看得出來。”
江昊突然像個孩子了,他的眼淚忍不住溼潤了眼眶,這麼多日子,他多希望有個人能和自己談談這件事,哪怕責怪一下自己,可是哥哥什麼都不說,提也不肯提起趙槿這個人,自己又不能和小依說說這些。他揮揮手:“你下去吧,我穿衣服。”
王媽正要進來,小月說:“王媽咱們先出去吧,二少爺要穿衣服了。”
王媽嘟囔着:“一疊聲讓我把飯端上來,這會兒又不吃了,一會兒折騰來折騰去飯都涼了。”
江昊決定今天和那個密斯劉攤牌,兩個人約好在咖啡館碰頭。密斯劉沒什麼事早早打扮好了坐在咖啡館靠窗的一個位置,這個位置很好,陽光充足,還可以看到整個餐廳的人。
這個密斯劉長得是很不錯的,今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狐貂,頭頂顫顫巍巍地帶了一頂紅色小氈帽,前面垂下黑色的網紗來,上面爬着一顆一顆亮亮的星星,遠遠看去像是十八世紀神秘的巴洛克女郎。她的狐貂裡頭是一身漂亮的清裝,留洋回來的人呢反而對古典的服飾充滿了新鮮感,這樣一套衣服穿在她身上反而沒有不倫不類,更顯出一種清新的氣息。
此刻她正盯着角落裡的一個女孩看,那個女孩顯然感覺到了對方的目光,衝着她微微一笑,她絲毫不覺得尷尬,反而衝着對方揮了揮手。
江昊風風火火地過來了,他一屁股坐下:“點了喝的沒?”
“已經替你點好了,對了,你今天來找我說什麼?”
對面那個女孩顯然已經等到了要等的人,密斯劉頭一扭看見那個女孩用手一推對面的人,兩個人不像是情侶,可是一看就在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