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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歌內心有一股強烈的快樂,這快樂來源於她和好友的重逢,此刻在課堂上她也感到了一種力量,她擲地有聲,侃侃而談,渾身散發着光彩,所有有信仰有理想的人都會有這樣的力量。
鞠萍剪了時興的革命頭,更顯得整個人精神十足,她的目光裡多了幾分沉穩,但依然掩飾不住熱情的光輝。她給了高歌一個大大的擁抱,起先還是同志一樣的穩重,沒過了一會兒就流下淚來:“我想死你了,你知道我多希望我們能夠並肩作戰!我現在已經學會打槍了!”
張易之伸出手來,高歌有些不習慣,抿着嘴笑了:“我怎麼感覺像首長接見啊?”
她們三個在原來的辦公室裡聊天,校長是知道的,可是這個可愛的老頭子沒有阻止,反而在門口立着當起了保安,多好的老頭子啊!
張易之帶着鞠萍回到了原來的宿舍,現在裡頭堆放着許多雜物,他們兩個收拾了出來,想要把這裡作爲一個秘密的會議室,在學校裡比較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老頭子也默許了。
好容易等到了下課,高歌帶着她們兩個一起去佈置晚上讀書會的場地,因爲今天要歡迎一些新同志的加入,他們掛了一塊紅色的條幅,上面寫着“祖國萬歲”。高歌這半年變化了很多,她把自己的精力從找事做挪到了負責讀書會的工作,人也更加幹練。
張易之看着高歌如此迅速的蛻變,特別是當她談到關於未來新世界的理想的時候,她整個人充滿了熱情和信任,張易之感動了,他知道,在他走之後高歌做了很多工作,所以纔有那麼多的熱血青年投入到他們的事業中來。
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工作的事進行的如此之好,簡直出乎我的意料,你變了,趙瑾,不,高歌。那麼你個人呢?江晨——”
“不要提他。”高歌迅速地打斷他,轉而說:“他還是要走近他舊日的生活裡去,我們不合適,分手了。”
鞠萍搖了搖她的手:“你別傻啊,江晨那麼好的人,怎麼會不合適?”
“他認爲他和李茜更合適。”
鞠萍長大了嘴巴:“開什麼玩笑?他要是合適還用等到現在?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
還是張易之想到了:“不會是因爲江昊吧?”
高歌沉默地點了點頭,三個人都不說話了,可能他們也覺得這是個無法解決的難題吧,畢竟江昊對高歌是誰都明白的,何況江昊也那樣的好,張易之甚至覺得,江昊更加適合高歌。
鞠萍受不了這樣的氣氛,拉着高歌的手:“走吧,我們一起回我們家吃晚飯,今天我爸特地買了羊肉,晚上涮羊肉,怎麼樣?提前過年了。”
說起來高歌也是很久沒有吃過羊肉了,她突然對那樣熱氣騰騰的晚上充滿了嚮往,人說民以食爲天,難怪!
鞠伯母人忙前忙後的,可是不是忘了端菜就是忘了拿碗筷,大約是這麼久沒見到女兒心裡無法承受這樣的快樂,一家人都樂陶陶的,鞠伯母說:“鞠洲,趕緊去把你瑾媽媽請過來,這可是大團圓的時候,不能少了她!”
還沒等高歌說不用了,鞠洲就飛奔着出去了,沒一會兒林雪梅就跟着來了,鞠家兩位老人很高興,非要喝兩杯。
張易之起身說:“我們三個晚上還有活動,就不能喝酒了。我這裡以水代酒,感謝父母對我們的支持!”
“行了,一家人不興這個,趕緊吃,大家都吃。”
從家裡出來時間也差不多了,三個人裹得嚴嚴實實地一同出去了,鞠伯父一陣感嘆:“孩子們長大了,有自己要做的事了,咱們也一天天地老了。”
路上鞠萍問:“今天江晨江昊來嗎?”
“自從上次我們鬧了分手,江晨就沒來過,江昊也就來過一兩次,不過今天易之回來了,他應該會來吧!”
卻不料高儀軒早早地在門口等着了,所以幾個學生看見陌生人在門口就都在附近散着,不敢近前。高歌第一反應就是:“你怎麼來了?你跟蹤我?”
高儀軒也不置可否:“我也跟着你進步進步。”
高歌只好介紹:“這是我的好朋友,鞠萍,張易之,這是高家大少爺高儀軒。”
鞠萍的反應是:“你是她哥哥?”
高儀軒卻不滿意這個介紹,低聲問高歌:“怎麼她知道我的事?”
“你不要這樣,我晚上還有事,你回去吧。”
張易之和鞠萍看這個情形,就先帶着學生進去了,高歌把他拉到一邊:“你來做什麼啊?索性今天我和你說清楚,那天答應你,的確是一時衝動,我們是沒辦法做男女朋友的,你在我心裡,始終是我哥哥。”
“可是,我沒有把你當妹妹啊!你給我時間,我會證明給你看,我纔是最合適你的人。你就讓我和你們一起吧,總得給我機會讓我瞭解你,你幫助我啊!”
高歌看他說得誠懇,也就沒再堅持,沒一會兒江昊來了,兩個人都爲對方在這裡感到奇怪,江昊問:“我來這裡是會見老同學,你來做什麼?”
“我比你的理由充分的多,我來見女朋友。”
“女朋友?”
高儀軒揚了揚下巴:“對啊,沒錯,就是她。”
江昊白了他一眼,帶着譏諷的口吻:“真是臉皮厚啊!她不是你妹妹嗎?她是我未來的嫂子,你來湊什麼熱鬧?”
“原來你還不知道,你哥已經和李茜好了,不要高歌了,所以我真感謝你們兄弟兩個,一個呢,娶了我的妹妹,一個呢,娶了老婆的妹妹,這才讓我少了兩個有力的競爭對手。”
江昊真不想跟他說話,這麼長久以來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大伯子這麼不要臉,他的心底泛出一陣噁心,他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可是眼看着高歌往火坑裡跳也是他不能忍受的。
高歌不理會他們兩個人,號召大家一起開會,會上說的東西高儀軒更是一頭霧水,接着高歌就上臺講話。
高儀軒看着高歌在臺上陳述最近的發生在東北的事,他陡然覺得這個女人其實離自己很遠,自己心裡的古中國是不懂這些的,她是一個有着獨立思想的新女性,這不僅僅體現在她的外貌,更多的體現在此刻她的言談舉止。她儼然一位烽火佳人,懂中國,懂歷史,懂文學,更懂得生活和現實,而他,在她的眼裡充其量不過一個“眼裡只有錢的資本家”。他瞬間覺得自己矮了下去。
他想悄悄地離開,但高儀敏沒給他這樣的機會,警察廳的人馬上就衝了進來,他們把大家趕到了外面,一個個地問名字,其中一個警察還揪着高歌的領子把她拎了出來。
高儀軒頓時覺得熱血往上涌,他衝上去給了那個警察一拳,那人回頭一看:“哎呦!還有人英雄救美呢!看看,這不是高大公子嗎?您這真是兩邊不得罪啊!您不是日本人的商務會長嗎?還是*的激進份子啊?”
隊長招呼人:“大家快過來看,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高會長,我就奇怪了,您來這裡跟着一幫窮學生幹什麼呢?難不成您還是*的臥底?帶走,一起帶走!”
第二天除了高歌張易之和鞠萍,其他的人就都放了。監獄的人特地把高儀軒從另一間房和高歌關在了一起,高歌心裡很愧疚,她看着高儀軒被推推搡搡地扔進來,說:“你其實不必如此的。”
“我怎麼能看着你讓人欺負不管不顧呢,你放心,有我在,他們不敢把你怎麼樣!”
“少說點話吧,你自己都進來了,還保護我呢!”
兩個人一起關了三天,警察局也沒找到什麼可疑的證據,充其量也就是幾個學生一起談論談論時局,也沒散播什麼反動言論,除了張易之都放了。
鞠萍卻很鎮定,高歌緊張地問:“現在怎麼辦?去年抓他沒抓到,現在抓到了會不會把上次的事情一起算?”
“沒事的,我們在他們裡頭也是有力量的,現在並沒有抓到確切的證據,再說,過兩天就要開戰了,大部分的力量都要調到前方去,這裡也就沒人管了,他不會有事的。”
事情果然如鞠萍所說,也就過了兩天,張易之也出來了。
鞠萍的父母很高興,說也不論什麼日子了,這就給他們舉行婚禮,趕緊給親戚朋友們下帖子。可是親友們大都是沒有膽識的普通人,知道張易之被抓進去過,他們都是和*有牽連的人,滿滿擺了一家子的酒席竟然沒有人來,只有高歌和江晨江昊兄弟。
張易之卻不以爲意,他對着家人,對着鞠家父母,深深地鞠了一躬:“我感謝二老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放心地把女兒交給我,感謝我的好朋友肯來參加我和鞠萍的婚禮。我們不僅是生活上的伴侶,還是事業上的好友,我向大家保證,會在我的有生之年,全身心的照顧我的愛人,和她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鞠萍微笑着和他喝了交杯酒,鞠伯父老淚縱橫地說:“好男兒志在四方,我女兒找了你這麼一個好女婿,我也放心了。今天在座的,都是親朋摯友,我們一起舉杯,祝福他們,建功立業,給我鞠某人爭口氣!”
說完一飲而盡,大家都跟着端起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