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店位於市中心的位置,距離金融中心和商業中心都很近,所以葉知秋是到了飯店之後纔打電話給博邵晨的。
“邵晨哥,我在一家飯店定了位置,地址發給你啦!快出來快出來,我們幫你辦個小型接風宴呀!”
此時,博邵晨正在批改文件,他聽清葉知秋的話之後,手中的筆一頓,問道:“你們?”
“對呀!”葉知秋用下巴示意顧思哲坐到裡面的位置,然後才接上後半句,“我,和我親愛的哲哲~”
聞言,博邵晨猛地一敲頭,他真是忙傻了,知秋說到“我們”的時候,另一個人百分之九十九是小哲。
他放下筆,笑道:“好,我現在過去,要不要過去接你們?”
“不用不用,我已經把美人兒接到啦!你快來!”葉知秋在不停地催促着,因爲她已經餓壞了。
“好。”
根據她的預計,博邵晨從他的公司過來,步行的話要十五分鐘,而開車,只要五分鐘。那麼……
“哲哲我們先點餐!等邵晨哥來了就差不多能吃了!”
說罷便打開菜單精挑細選,見到每張圖片都是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看起來似乎真的餓壞了。
顧思哲見她這樣,也不忍心掃她的興,就湊過去一起點菜了。
等菜都端上來時,她幾乎就要堅信,葉知秋說她爸爸虐待她的事情是事實了。
葉知秋點的是清一色的葷菜,偶爾見到一個有素的,還是摻在肉裡的那種。還好她點了青菜,不然估計等會兒邵晨哥來看到,會被這一桌子的肉給嚇跑。
博邵晨是在才全部上完之後纔到的,其時她們已經忍不住開吃了。兩個美女吃一大桌子菜,還有一個吃相特別的……風捲殘雲……
他的內心是十分抗拒走過去的。
最終卻還是搖着頭嘆氣走過去加入她們,心裡是一陣無奈。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葉知秋突然從食物中擡起頭來,抽出紙巾擦了一下嘴,火急火燎地說:“我上一下洗手間,你們把最後一塊肉留給我啊!”
一句話像是交代遺言一樣,引得其他兩人發笑。
顧思哲捂着嘴,邊笑邊趕她,“知道了,快去吧。”
看着葉知秋走遠,博邵晨才無奈地笑着對她說:“知秋這性子,看來是永遠都這樣了。”
“挺好的,”顧思哲低頭喝一口湯,潤了潤嗓子,道,“葉叔叔和阿姨應該是希望她永遠這樣,沒心沒肺的,愛玩玩,愛吃吃,愛喝喝。”
博邵晨點頭,表示同意,也低下頭去喝湯,卻不料不小心把湯碗碰倒了,剩下的半碗湯沿着桌布,迅速漫溼了他的褲子。
他手忙腳亂地把碗扶好,立刻站起來,四處張望着去找紙巾。
這意料之外的一幕瞬間把喝着湯的顧思哲嗆到,在一邊劇烈咳嗽起來,但來不及去管自己,她即刻轉身去翻出來紙巾遞給博邵晨,“邵晨哥,快、快擦擦……”
要命,怎麼好端端地就把湯給灑了。
趁着他在擦拭褲子,顧思哲連忙去叫服務員來收拾,一片的狼藉,總要收拾乾淨才能繼續吃。
“你們在幹什麼!”她一頭撞進了一個結實的胸膛裡,撞得一陣頭疼,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秦煥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秦先生。”博邵晨聞言擡頭,也看到了一臉鐵青的秦煥巖。男人最懂男人,他怎麼會不懂秦煥巖此時眼中翻滾的情緒是什麼。
果然,下一秒,秦煥巖便把視線轉移到顧思哲的身上,“我沒問你。思哲,你們在幹什麼?”
陰鷙如黑夜閻羅的表情,很明顯是在生氣。別說面向他的博邵晨和顧思哲,就連站在他身後的高管們,都感受到了怒氣,他們對秦煥巖的怒氣太熟悉了,不需要看,站在五公里之外都能感受到。
出來吃個飯都能碰到他,顧思哲覺得,真的是不要太巧合。如果不是他昨天信誓旦旦地保證過不會再在自己身後做些小手腳,她幾乎就要懷疑,他在跟蹤自己了。
他出現的時間太過微妙,知秋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回來,現在只有自己和邵晨哥,不論她說什麼,只要他懷疑,就很難解釋得清楚。
葉知秋剛從洗手間回來,便撞見了這一幕,她一看這氣氛不對,立刻衝過來,“誒誒誒!秦先生!”站定之後,她順勢轉身到博邵晨身邊,“好久不見啊!你也來吃飯?”
秦煥巖伸手攬緊顧思哲的腰,沒有半分鬆懈地看向葉知秋,“你們三個一起的?”
她剛想回答,豈料被一直沒機會說話的顧思哲搶了先,“對,秦先生,你要不要一起?還是說……你生氣就飽了?”
語氣不明,在場沒有人聽得出來她是不是在不爽。
“生什麼氣呀?”葉知秋儘量讓自己表現得和藹可親一點,做出來嗔怪的表情,“哲哲你別胡說!”
然後清了清嗓子,指着滿桌子的菜,樂呵呵地說:“秦先生,我今天組局給邵晨哥接風呢,別誤會啊!來來來,秦先生你呢,就坐到哲哲旁邊哈!服務員,這桌再添一副碗筷!”
她熱情地張羅着,很快就把氣氛緩和下來。
面對他說來就來的醋意,顧思哲已經見怪不怪了,也懶得和他計較,反而難得乖巧地由他攬着,沒有半點反抗。
甚至在服務員送上來碗筷的時候,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吃不吃?”
他這才斂了脾氣,朝身後跟着的一衆高管致歉,“各位,抱歉,你們去開一桌,記賬在我名下。我留在這裡陪女朋友。”
“女朋友”三個字他說得不重,但是博邵晨聽着,總感覺有些刺耳,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
有句古話說得好,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自己錯過的人,自己知道就好,表現出來只會徒增難堪。
既然秦總這麼說,高管們也不好強留,便全都走向另一張空桌,只是在離開時每個人都有意無意地多看了顧思哲兩眼。
畢竟秦總的女朋友,不是他們想見就能見的。
嗯,膚白貌美,身材高挑。兩個人站在一起就是童話故事裡的標配。
然而,顧思哲自己卻不這麼想。她感受着桌面上詭異的氣氛,只覺得後面的時間過得如坐鍼氈。
最後的結果是,他們的飯局結束得比預想的要早。
一行人走到飯店門口,秦煥巖正要提出送顧思哲回去,就先被葉知秋攔了下來,“男士們,接下來呢,你們就各回各家吧!我和哲哲要去買些女人用品,別跟着了啊。”
她說得大方而響亮,倒是兩個大男人,都被唬住,用眼神表示自己不會跟上去。
他們都只關注到葉知秋的用詞,沒有注意到她眼底滑過的狡黠,更沒有看到旁邊顧思哲眼裡含蓄的笑意。
其實她們不是去買女人用品,而是要給葉知秋沒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置辦些嬰兒用品。
葉媽媽很大方地表示,小嬰兒的用品全權交給葉知秋負責。所以現在的葉知秋,沒事就去逛嬰幼兒用品店,看上什麼就買什麼,想到哪樣就去買哪樣。
顧思哲曾經笑着說她,不知道的還以爲她纔是準媽媽,誰會想得到她是個準姐姐。
目送兩個女人手挽手走掉以後,兩個男人既沒有深交的需要,更沒有可以交流的話題,因此也準備着要分道揚鑣。
秦煥巖轉身打算回飯店去找自己公司的高管。
上個季度公司業績大幅度上升,他今天特地吩咐宋蕭蕭安排飯局來犒勞他們的。
“秦先生,”博邵晨在身後突然叫住他,單刀直入地問,“問一下,你是不是認識範明明?”
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在住院部見到秦煥巖的事情,心裡存的這點疑惑,還是想要解開。
被問的男人動作頓了一下,隨後回過頭來看他,“是,她是我朋友的未婚妻,博先生有什麼事?”
所有的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他不相信,博邵晨有本事能找到什麼破綻。頂多是旁的什麼事情。
“沒有,我也是聽小哲說,她是你公司總經理的未婚妻,只是好奇,所以問一下。”
秦煥巖的眸光微動,方纔緊縮的瞳仁此刻漸漸恢復過來,之後不動聲色地垂眸看着季東明,低聲警告他,“博先生,思哲現在是我的女朋友,希望你可以注意一下你的稱呼。”
佔有的意味明顯,博邵晨不是傻子,不會不懂他的暗示。
要是在他們在一起之前,他還有反駁的餘地,但是現在小哲是他的女朋友,他不高興自己這麼叫她,也是正常的。
示威和佔有的權利,博邵晨心裡苦笑着,他不得不承認,他開始羨慕秦煥巖了。確切地說,這種羨慕的情緒,從昨天就開始了。
沒有正面回答秦煥巖,他只是點了一下頭,算是達成一個君子協定。
在回公司的路上,博邵晨不禁後悔,他應該開車過來的,纔不至於現在把自己的失落展現給所有路人看。
尤其是在看見有一個男生在廣場上公開向女友求婚時,他心底的悲涼更重。
他記得,在很小的時候,有一個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在生日會上撲閃着大眼睛脆生生地叫自己“邵晨哥哥”,模樣粉雕玉琢的,任誰見了都心生憐愛。
在那場生日會上,小女孩牽着自己的手,站在大大的蛋糕旁小聲許願:我長大想嫁給邵晨哥哥做新娘子。
那一年,她剛好三歲。
正好是她的家庭開始分崩離析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