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有想到,即便近在眼前,在不久的某天,他還是無法兌現他今日說過的話,親手將她送上了末路。
他撤了所有守在一邊的傭人,兩個人單獨坐在花園中享用晚餐,倒真有點世外桃源的逍遙自在。
被喜歡的花簇擁着吃這一頓燭光晚餐,加上秦煥巖不時說話調節氣氛,顧思哲的心情大有好轉,情況在朝着他希望的方向發展。只要她不抑抑鬱鬱的,他的付出就算是有了回報。
不然她若是真的發了抑鬱症,他就是不忍,也只能送她去心理醫生那裡。
飯後,他帶着顧思哲在花園裡走了一圈,只當飯後散心。
清風霽月,美人花香,秦煥巖走着走着便覺得,如果一生可以就這樣下去,也沒有什麼不好。
今晚的夜空繁星點點,與地面的白薔薇交相映襯着。他們走在其中,整個畫面仿若通話般美好動人。也許是被這樣的情景感染了,顧思哲的臉上始終掛着笑容,淺淺的,卻很甜蜜。
前幾天鬧着要分手的是自己,今晚一下就被他收買了,她突然覺得自己好沒有出息,不過既然現在是名正言順的情侶,在他面前沒出息一次,應該、可能、也許沒什麼問題……
“秦總,有人送來一盆曇花,請問要放在哪裡?”
管家恭恭敬敬地走到他們面前,向他彙報。
曇花現在才送來啊……
顧思哲這才恍然大悟,這滿地的白薔薇,那曇花要往哪兒放?她剛剛太過沉迷於白薔薇帶來的喜悅中,都忘了問他曇花的去處,竟然是到了現在才送過來。
“思哲,”男人低頭去問她的意見,“你想要放在哪裡?”
在花園是不可能的了,現在就看她喜歡,反正這座莊園足夠大,不會連養一盆曇花的地方都找不到。
然而,這個問題還真的難倒了顧思哲,她想了很久,纔想起從前謝颯姐是養在陽臺的,那她也……
“放在我房間的陽臺上吧。”
“聽到了?去辦吧。”
這句話是秦煥巖對管家說,好好的來打斷他觀花賞月的心情,他想,差不多是時候換個管家了。
但他還想繼續在花園陪她轉轉的心沒有被女人接收到,顧思哲聽到曇花,便一心一意地把關注點移到那上面去了,半點繼續轉圈的心情都沒有,只是擡起頭目光燦燦地看着他,“我們也去看看吧。”
嬌俏,秦煥巖看着她那雙生光的眸子,腦子裡只想得到這個詞。
無意間表露出來的嬌俏,有時候比故意的表現更容易讓人心動。
客房陽臺上,一縷白色的幽幽月光傾瀉而下,落在一對璧人身上,宛如覆上了一層柔亮的輝光,讓他們在黑暗的夜裡也如白天一般,優秀突出得奪人眼球。
“所以秦總,這花究竟要怎麼養?”顧思哲站在曇花面前,臉都要皺成一張紙了,腦子裡一直有個聲音在說,真的要養嗎……不如先養些簡單的練練手吧,據說這曇花,很難養啊……萬一養死了可怎麼辦。
對於她的糾結,秦煥巖視若無睹,反而擡手撫上她的後腦勺,用一種略具危險性的嗓音說:“好好叫我名字,不然後果自負。嗯?”
秦總秦總,她已經連着叫自己秦總好幾天了,聽着就不是一般的刺耳。究竟什麼時候能改回來。
他的話剛說完,身邊女人的秀眉隨即挑起,側着眼睛睨他,“你這是剛和好就打算欺負我?”
不就讓他傳授一下養花方法,他還能拐到稱呼上面來找事,還威脅她?她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整張臉都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拿你沒辦法了……”
男人無奈笑着,舉步朝她走近,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盆綠油油的植物,道,“聽好了,曇花喜陰不熱,現在是夏天,白天不要讓光直射,溫度控制在24度以下,早晚噴水一次,不要讓它有積水。”
他推着她往前看,指了指那頂端的一簇小小的白色,接着說:“這盆花已經出現了花蕾,是時候增施磷肥了,你是想自己施肥,還是讓園丁幫你?”
好複雜……
這個男人好像差不多全能了吧?會掙錢,會煮飯,會打架,會照顧人,現在又多了一項,會養花。
一番話說完,她聽得雲裡霧裡的,長這麼大,她第一次知道養盆花還那麼講究,這花聽着怎麼比人更加難養……
又要控制光照,又要控制溫度、溼度的。她對養植物唯一的概念就是:澆水。植物不是有水就能活的嗎……怎麼驀地多出來那麼多要求。
至於他最後的問題,她的思維來回跑了幾圈後,十分謹慎地看向他,“施肥有沒有量的要求?比如說一次給它多少克之類的?”
“你說呢?”秦煥岩心裡不免覺得一陣好笑,她那麼小心翼翼地,是在期待什麼,還是在避免什麼?
反問的語氣……就是說,有要求了……
她有些氣餒和不甘,但一想到不能讓這盆花死在自己手上,還是大義凜然地放棄了自己施肥的想法,鄭重其事地告訴他:“讓園丁來吧。”
免得被她弄死了。
一眼洞悉她的心思,秦煥巖的眼底有什麼異樣的情緒劃過。謝颯的死,看來對她的影響真的不小,就算是這麼一盆毫無意義的花,她也如此認真小心地呵護着。
也許對她而言,它是有意義的。
他們沒有在陽臺上呆多久,顧思哲又向他問了一些具體需要的細節之後,便以要洗漱睡覺爲由,將他送出了門外。
等門關上之後,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這座房子裡那麼有主人意識的……
真是個不好的發現。
就算現在他們是正式的男女朋友,她也不能那麼厚臉皮地反客爲主吧?不過,如果不趁早將秦煥巖送走,嗯,她毫不懷疑,自己的身家清白值得擔憂。
畢竟這個男人恨不得無時無刻都向自己展現他無處安放的荷爾蒙……
這麼一番自我安慰,顧思哲總算心安理得了一些,舉步走向衣櫥找睡衣準備洗澡。
自從把她的東西扣下來,秦煥巖就一直沒有還給她的意思,除了衣櫥裡的服飾,她已經連着幾天沒有見到自己的鍋碗瓢盆之類的了。而且就連衣服,也有大部分是不屬於她的。她想,自己有足夠的理由懷疑,其他東西已經被他當作廢品處理掉了。
類似的事情,她相信,按照秦煥巖的性格做出來,毫不費力。
眼手並用,顧思哲在極其認真地翻找着合適的睡衣,對於她而言,睡衣比平時外出穿的衣服重要得多,因爲睡衣是會影響睡眠的心情,進而影響睡眠質量的,所以必須要認真對待這件事情。
正仔細研究着,被她忘在牀上的手機驀地響起,將她活生生地嚇了一跳。房間裡本來就安靜,她聚精會神的,差點被這突兀的鈴聲驚得魂都沒了。
這大晚上的,是誰會找她?
她滿臉疑惑走過去,在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人名時,愈發疑惑地接了起來,“邵晨哥?”
“小哲,你能不能找到知秋?”博邵晨一張嘴就直接問了自己準備好的問題。
在他的話裡,顧思哲聽得出來他的擔憂,但是更多的是一種隨口問起的感覺,讓她聽在耳朵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彆扭。但事關知秋,她沒有想太多,立即反問回去:“怎麼了?找不到她嗎?”
博邵晨鬆了口氣,聽她的聲音似乎沒有什麼大礙了,前兩天她發短信說最近心情不好,過些日子再聯繫的時候,他真的差點擔心死,今天實在按捺不住,才用知秋作掩護來聯繫她。
方纔怕她懷疑的心漸漸放下,聲音也平靜了許多,“她關機了,三天都沒有開過。”
他對着話筒簡單地描述了一下葉知秋這幾天的狀態,算是給這個話題畫上一個句號。正想再開口問一下她的具體情況,瞭解他現在的處境,卻被她搶先發出的連環問句打了回去,“什麼?那公司呢?你有沒有去過公司?”
“去過,不在。”
“是你們吵架了,還是……”還是知秋爲了謝颯姐的事情,至今沒有走出來。
顧思哲有點懵,邵晨哥的語氣好像很平淡,沒有什麼起伏的樣子,兩個人是在冷戰嗎?如果和邵晨哥冷戰,加上謝颯姐的事情……嗯,就算是她,也沒有辦法想象知秋會變成什麼樣子。
手機關機,公司不在,就目前看來,知秋至少是出現了自閉的前兆……
一想到有這樣的可能,顧思哲深深覺得,自己有必要明天找時間去一趟葉家。知秋現在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大概是呆在家裡做鴕鳥了。
“沒有吵架。”博邵晨的臉有點掛不住,幸好現在不是和小哲面對面的說話,否則肯定會被揭穿。他發現,自己真的是找了一個最糟糕的藉口。按她這樣發展下去,他們一晚都會在聊知秋了。
他說的雖然是事實,不過知秋的性子他很清楚,再怎麼樣也不會自暴自棄,現在頂多就是窩在家裡休整,有她的父母在她身邊守着,他是一點都不擔心。反倒是小哲,在整座A市裡,她能依靠的人極少,那天秦煥巖和他聯手打壓媒體的時候,他也忘了問,小哲是不是在他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