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煥巖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你不用懂。”他不顧顧思哲滿身的酒氣,長臂一伸就把她連人帶毯子摟入懷中,棱角分明線條流暢的下巴靠在顧思哲的肩膀上,滿足的閉上眼睛,渾不在意路人們的目光。
“你只要知道,我做有些事是有苦衷的,我本意並非如此,只是不得不那麼做,就夠了。”
顧思哲的思維現在還有點緩慢,腦子轉了一會兒,還在消化秦煥巖說的話。
“跟我說說你的事吧,我想聽。”磁性的男低音在耳畔響起,不斷的撥弄着顧思哲的心絃。叮咚,那是她爲了保護自己而構築的厚厚玻璃罩被敲門的清脆聲音,混沌的意識裡顧思哲蠢蠢欲動,想要去給那個站在玻璃罩外執着敲門的人開門。但是一股強烈的意識牢牢的牽絆住她的腳步,嚴厲的警告她,不,不要去開門,外面那個人很危險。顧思哲站在她的玻璃罩裡彷徨徘徊,她猶豫極了。
“我都把我的驢耳朵給你看了,你卻連一點你的事都不願意告訴我。”
男人蹭了蹭她的肩膀,語氣裡竟然帶着點撒嬌。顧思哲臉上燒了起來,太要命了,一個那麼強大不可一世的男人,趴在她的肩膀上,好像一隻求安慰的大型犬類。她的心跳跳的飛快,不知道是酒精的原因,還是那個男人在她耳畔溫柔低語的原因。
“告訴我好不好,我想更多的讓你瞭解我,更想更多的瞭解你。來吧,讓我當你的樹洞。”
從認識秦煥巖到現在,她今天晚上第一次聽到他說那麼多話,說那麼多關於他自己的事,關於他的家庭,他的童年,他的母親。
或許其實,她和他原本就是一類人吧。
他說他把他的驢耳朵給她看了,實際上讓她認清了自己纔是那個驢耳朵國王。
以前總是自我安慰,母親是愛她的,只是因爲被父親傷的太深所以纔不願意回到這個傷心地,看到這些傷心事,想起這些傷心人,其實母親要是真的愛她勝過一切,這些都不是問題吧。
只是她自己走進了死衚衕裡打轉,還非要死磕不肯出來,糾結了十多年。
接受現實又怎麼了?國王的驢耳朵總會被公之於世的,自欺欺人也該有個限度。
顧思哲淡淡一笑,她忽然覺得十多年的心結被解開了。
既然如此,告訴秦煥巖又有什麼關係。
“我爸在我三歲那年就外遇了,外遇對象就是現在我那個好妹妹顧思遙的親生母親。”
“我媽本來是書香世家的小姐,屬於下嫁,她嫁給我爸的時候我爸是個除了一張臉長得還算不錯之外一窮二白一無所有的窮小子,外公當時強烈反對,可我媽雖然外表看着柔弱,但一旦決定了的事情任何人也無法改變,所以她跟我爸上演了一出西廂記,私奔了。”
“當時外公氣的差點進了醫院,我媽在外面懷着孕,吃了很多苦,外公還是心疼她,把她接了回來,承認了我爸,也在事業上給了我爸很多幫助。”
“一開始我爸的確是愛我媽的,可惜情義千斤,終究敵不過xiōng部二兩。”
“我爸出軌後,我媽從一個氣質高雅的才女,淪爲一個天天跟在丈夫屁股後面尋找蛛絲馬跡捉姦的妒婦,連我這個親生女兒都不再放在心上。”
“她在這段失敗的婚姻裡糾纏了十多年,我親眼看着她最後終於還是忍受不了這份折磨,選擇了放手。那天我記得很清楚,我在上課,我媽突然來找我了,她抱着什麼都不知道的我哭了,她說原諒媽媽。”
“我察覺到了什麼,我並不會因爲她和我爸離婚而傷心,我當時想的是隻要她能帶我跟她一起走,然而我不知道那是我們母女兩個最後一次見面。”
“回去之後我就再也沒見到過她了,她的痕跡被抹去的乾乾淨淨,她的所有東西都全部帶走了,甚至連她養的花草都不見了,就像跟我生活了十多年的那個人,我的母親,從來不曾存在於我的生活裡過。”
顧思哲擡起手,看了看手中的那串項鍊,笑容苦澀,“我只留下這個,這是她給我十歲時的生日禮物。”
“她和我爸離婚不到半年,辜紅豔就帶着顧思遙登堂入室。那個時候我就明白,連我的親生父親母親都能放棄我,這個世界上只有自己才能靠得住。”
說到這裡,顧思哲本來因爲喝了酒而有點朦朧的眼神漸漸清明起來,她已經完全醒酒了。
“你還有我,我就是你在這世界上最堅強的後盾。”惡魔呢喃着在她的耳邊低語,不斷的誘huò着顧思哲。
顧思哲能完全做到無動於衷嗎?她不能,她是人,她也會有脆弱的時候。
可她是顧思哲。
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面對所有的困難,一個人披荊斬棘的戰勝所有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