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你,連鬼都不會開這種無聊的玩笑!”藺宇涵絲毫不理會對方那副自尊心受損的誇張表情,仍舊繼續着手裡的活兒,同時單刀直入地問道,“說吧,什麼事?”
“還不是怕你會死在幽冥陣裡!”醉叟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這隻三腳貓,再加上我這隻獨腳貓,好歹也能湊出只四肢健全的來不是?”
藺宇涵感受到了對方戲謔言語中流露出的關懷之意,神情頓時一暖,但目光卻更顯黯淡:“幽冥陣果然厲害,我一時間對它莫可奈何。你來了,恐怕也解決不了問題。”
“還好,你知道進退,沒有死撐!”醉叟慶幸地拍了拍胸口。
“我想撐也沒有時間,因爲仙兒出事了!”想到對方的泄密造成凌仙身陷險境,藺宇涵的口氣又不善起來。
“嘿嘿!”醉叟瞭然而心虛地笑着,表明他已經聽聞了事情的經過。
也難怪,當時在場的焦澤怎會不抓住這次機會大肆炫耀自己是如何與斬情公子“並肩作戰”的?不消一兩個時辰,此事定然就傳遍江湖了。
感念於對方不辭辛勞地追來相助自己,藺宇涵也不想再去計較一件已經過去的事情,於是岔開話題道:“還有別的事嗎?”
“當然有!”醉叟面色一端道,“知道嗎?你老爹下山了,此刻就在離這裡不遠的絕龍嶺!”
藺宇涵眉頭一緊,停下手上的動作擡頭道:“我爹?他來做什麼?”
“緝兇!”醉叟乾脆利落地答了兩個字,不待對方詢問,他立即擇要解釋了事情的原委,看來,此事已經嚴重到了讓他無心再開玩笑的地步。
藺宇涵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聽到父親已率人包圍絕龍嶺時,他一躍而起就往門外衝去。
“哎,小兄弟,我還沒說完呢!”背後傳來了醉叟大呼小叫的聲音,“冷姑娘已經離開了,那裡只剩下個搶了你的舊人,又綁了你的新人的壞小子而已!”
藺宇涵聞言一怔,但腳步未停,依舊風馳電掣地朝絕龍嶺的方向奔去。
* * * * *
絕龍嶺上,一場驚天動地的惡戰正在數十名無極門弟子的圍觀下進行着。
藺長春自恃前輩身份,不許弟子們插手,而且以赤手空拳對白天武的長劍,這讓向來心高氣傲的白天武感到被輕視的憤怒。
然而,數十招一過,當他發現對方綿密的掌勢和雄渾的內力在他面前築起了一道銅牆鐵壁,自己縱有兵器在手也佔不到半點便宜時,他纔不得不相信對方和自己空手相對並非夜郎自大,“武林第一高手”的稱號也不是憑空而來。
此時,他已知真刀真槍地較量,自己絕對贏不了藺長春,甚至想打成平手也是奢望,若要逃跑,四面又圍了那麼多人,只需把自己阻上一阻,對方立時便可追上,成功的希望也極其渺茫。在認識到自己脫身無望後,他便起了以死相拼之心,反正拖延了那麼久,清秋定已安然遠去,他再無牽掛了。
想到這裡,他故意加重了喘息聲,手上劍勢減緩,還用內力迫出滿頭大汗來。他存心提前示弱,是爲了要對方放鬆警惕,以便尋得一拼之機。
藺長春見狀不禁怔了怔。在他看來,對方的功力雖不及自己深厚,但也算得上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了。據他原先的估計,對方和自己勉力周旋上百來招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可現在,纔不過五十多招,怎的這麼快就後勁不繼了?
“難道是我高估了這小子?”他疑惑地想着,手底的攻勢不知不覺地緩了下來。畢竟,他真正想要的人是清秋,抓個活口,總比弄具屍體有用得多。
誰知,就在他剛剛撤回幾分內力,準備改用較輕靈的招勢奪下對方兵刃的時候,白天武竟突出奇招,身形詭異地一拐,長劍驟然突破他的防守,帶着呼嘯的風聲,凌厲無匹地向他咽喉處刺去。
猝不及防之下,藺長春險些中招,在衆弟子的驚呼聲中,他急忙將身子向後一仰,冰冷的劍鋒幾乎是貼着他的鼻尖削了過去。
亡魂之劫雖然逃過,但這樣的躲避方式卻讓藺長春自覺在衆弟子跟前大失顏面,惱羞成怒之下,他再也顧不得對方的死活,人還未站直,右掌便含恨擊出,以雷霆萬鈞之勢向白天武襲去。
白天武一招突襲未成,正暗呼“可惜”,不料對方的反擊來得如此之快,他不及回劍護身,這一掌便結結實實地印在他胸口之上。
霎時間,排山倒海的掌力震得他整個人飛跌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一股血箭同時從他口中噴涌而出,在他雪白的衣衫上灑開了一串殷紅的血花。
“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老夫了!”餘怒未息的藺長春後招續發,再度以千鈞之勢一掌擊向他的天靈蓋。
剛纔那一掌已打得白天武渾身的骨節如散了架似的,根本無法再挪動分毫,此時,他只得暗歎一聲“天不助我”,黯然閉目待死。
“爹,不要!”
忽聽一聲清朗的呼喝劃破空際,一道青影飛掠而來,擋在白天武跟前,雙掌齊出迎向藺長春。砰然巨響中,藺長春上身微晃,青衣人卻合身倒飛出去,直到脊背撞上一棵大樹纔好不容易剎住了後退之勢。
“涵兒!”藺長春收掌後又驚又怒地喝道,“你瘋了,不要命了嗎?”
原來,剛纔拼死接下藺長春那一掌的正是及時趕到絕龍嶺的藺宇涵。藺長春挾憤出手,幾乎是全力施爲,他以雙掌對父親單掌,兀自被震得氣血翻涌,一口氣幾乎轉不過來,右臂上的傷口也被震裂了,鮮血頓時淋漓而下,痛得他頭暈目眩。這還是他的那一聲“爹”讓藺長春手下略緩,否則的話,他非受內傷不可。
“爹,我……”此時的藺宇涵只能靠在樹上吃力地喘息着,想要出言解釋,一時間卻是力不從心。
見兒子臉色蒼白,右臂處血跡斑斑,藺長春心裡一疼,不忍再責怪他,急忙伸手封了他傷口四周的穴道,又將自身真氣貫注到他體內,幫他調理了一下內息。
“多謝爹爹,我沒事了!”片刻後,藺宇涵向父親投去了感激的一瞥,示意自己已經無恙。
藺長春見兒子面色已恢復正常,於是依言放開了手。
“你剛纔那是做什麼?知道有多危險嗎?”他沉下臉斥道。
“爹,對不起!”藺宇涵深吸了口氣道,“可是,白天武不能死!”
“爲什麼?”藺長春若有所思地看着兒子,“我聽說,就是他綁架凌仙,又出手暗算傷了你,而且,他還幫冷清秋毒害了我門下衆多弟子,這你也該知道了吧?那爲何還要替他說情?難道……”他面色一寒,“是因爲冷清秋那個妖女?你對她還……”
“怎麼可能?我只恨當年沒能親手殺了她!”藺宇涵冷冷地打斷了父親的話,“可是,話又說回來,她還活着,也未必是件壞事。畢竟她是我們找回《易天心經》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