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老賊,你害死我們幫主,我們鷹揚幫與你誓不兩立!”鷹揚幫衆羣情激憤地圍上前去,仙宮諸堂中隱約有一人奔出隊伍衝入了他們之間,只是在混亂之中,幾乎沒有什麼人注意到他。
“膽敢與藺盟主爲敵者,殺無赦!”
這時,空際飄來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隨着一陣地動山搖,無數身着青黃紅白四色服飾的蒙面人如幽靈般從樹上、地底、亂石間等處涌了出來,頃刻間各佔一處方位,每處均以一頭戴銅面具之人爲首,把谷中羣雄團團包圍了起來。
“諸位在決定何去何從之前,最好先考慮清楚了!否則……他就是你們的榜樣!”藺長春負手而立,冷哼着瞟了韓中天的屍體一眼,微微眯起的雙眼中綻出了嗜血的寒光。
衆人這才知道原來藺長春是有備而來,早就在谷裡埋伏了一支奇兵,一時間不由得駭然四顧,人人自危。
“藺老賊,別以爲你有這些狐羣狗黨,我們就會對你屈服!”痛失幫主的鷹揚幫率先表明了立場,在副幫主洪英傑的率領下與包圍他們的蒙面怪人展開了激戰。
此時此刻,各派羣雄或是出於義憤,或是考慮到藺長春聲名已毀,與之爲伍必將成爲武林公敵,所以大多數門派都加入了戰團,甚至大批無極門弟子都倒戈相向,但也有一些人抱着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心理靦顏投向了藺長春,其中自然少不了膽小怕事又想攀龍附鳳的焦澤以及他率領的神刀門。
雙方較量的過程中,由於蒙面怪人人數衆多,且個個武功高強,聯手而攻的戰術又極爲奇特,出手反抗的各派門人佔不到半點便宜,不消片刻便死傷慘重,形勢對他們極爲不利。
見此情形,鍾笑離面色凝重地走到白天武和莫紅綃身邊,沉聲道:“藺長春帶來的那些人不簡單,他們用的是天地四方陣的戰術,各派門人只怕要吃虧。兩位護法,你們看,我們該怎麼辦?”
白天武沉吟了一下道:“他們先前雖與我們爲敵,但都是出於誤會,如今真相大白,藺長春是大家共同的敵人。依我看,我們不能袖手旁觀,你說呢?”他側目看向莫紅綃。
“我贊成!”莫紅綃立刻表態。平時她雖愛與白天武擡槓,但大是大非還是分得很清楚的,否則也坐不上右護法這個位子了。
“好!”白天武一頷首,果斷地對鍾笑離道,“現在宮主不在這裡,我就做了這個主了。鍾堂主,你精通陣法,本宮弟子就交由你指揮,全力協助各派迎敵!”
“屬下遵命!”鍾笑離一抱拳,迅速地轉身履行他的職責去了。
率領那些蒙面怪人的正是昔日冥王教的四冥使——天冥使牟中嶽、地冥使歐陽珞、日冥使蒙虎嘯、月冥使水芊芊。
當年,冥王教因作惡多端遭到正派武林人士的圍攻,那次行動時,無極門恰因逍遙子閉關潛修而沒有參加,但心機深沉的藺長春卻私自前往,趁着冥王教與各派兩敗俱傷之機坐收了不少漁人之利,其中包括吞沒了冥王留下的毒經和武功秘籍,並以同情者的姿態收服了死裡逃生的四冥使。
這些年,隱藏起來的四冥使暗中爲他訓練了這支諳熟天地四方陣的奇兵,留待他征服各派,稱霸武林之用。
鍾笑離雖聽說過天地四方陣,但真正的陣勢也是生平從所未見,一時之間要破陣是不可能了,他只能憑平日的功底即時應變,和副堂主簡平川一起指揮各堂弟子也分成四路用飛星陣阻敵,自己居於主位帶陣。
交戰數合之後,有一招,他與守北方的月冥使水芊芊擦身而過,這一瞬間,他禁不住心頭一跳,前不久在棲鳳坡曾有過的奇異的感覺再度深深攫住了他。更奇怪的是,他發現對方從面具背後透出的目光似也慌亂地閃爍了一下,還未與他交手便匆匆退避開去。
他抑制不住想一探究竟的衝動,心念電轉之際,冷不防地縱身上前,揮出紫金短戟便向對方的面具劃去。“喀喇”一響中,水芊芊的花容月貌頓時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果然是你!”鍾笑離如中雷擊地一震,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水芊芊呆了呆,隨即如遇鬼魅般尖叫出聲,驚慌失措地掩面而逃。
“你還想逃到哪裡去?給我把話說清楚!”刷白着臉怒吼了一聲,鍾笑離竟情緒失控地棄了自己所守的主位銜尾追去。
雙方陣中突然各有一人棄守,所有人都怔住了。藺長春反應奇快,當即身形如電地入陣補上水芊芊留下的空位,橫了帶陣的牟中嶽一眼道:“此時不動,更待何時?”
牟中嶽領會了他的意思,陣法即刻發動,失了主帥的仙宮諸堂和各派羣雄應付不及,陣腳頓時被打亂。簡平川急喊着“大家不要亂”,想要越過人羣去代替鍾笑離帶陣,可混亂中卻是舉步惟艱,難以成行。
見仙宮諸堂和各派羣雄兵敗如山倒,不消片刻便有數人血染塵埃,一直無所適從地守在逍遙子身邊的藺宇涵再也無法袖手旁觀,立即提劍掠入陣中站到了鍾笑離原來的位置上。
他略懂陣法,剛纔又在旁邊觀察了一會兒,此刻按照摸索出的些許規律帶動身旁之人進退,居然不消多時就扭轉亂局,重新守穩了陣勢。
憑着從《易天心經》中悟得的奇招,他在帶陣的同時牢牢纏住了藺長春,一見父親有對哪個人下手的意圖,就立刻搶先一步擋在那人前面,讓藺長春始終不能得手。
“小畜生,難道你就非得與我作對不可嗎?”藺長春雙手的骨節捏得“格格”作響,逼視着兒子的黑眸中綻放出了怨毒的寒光。
“爹,如果你還要殺人,那就踏着我的屍體過去吧!”強忍着牽動舊創的疼痛和體力不支的虛弱感,藺宇涵倔強地堵住父親的去路,毫無退縮之意。
“別以爲你是我兒子,我就當真下不了手!”
忍無可忍的狂嘯聲中,藺宇涵只覺掌間一輕,長劍竟被父親劈手奪了過去。劍光快如閃電地迎面而來,一陣冷痛隨之倏然入體。
他驚愕地擡起頭來,難以置信地看着成串的血珠從自己的心口處滲出,順着抵於其間的劍刃倒流而下,而手握長劍的父親眼底沒有一絲的憐憫,目光冷酷得讓他暈眩了一瞬。
這一刻,四周的驚呼聲都似已模糊得遙不可聞,心碎的苦笑中,失去了反抗信念的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對於父親的執迷不悟,他已經無能爲力,如今惟有寄望於父親在殺死自己之後,情緒多少會受到影響,那樣的話,仙宮諸堂和各派羣雄或許還能有求生的機會。
就在他閉目待死之時,忽然,一道青索自後而來纏向他腰間,於千鈞一髮之際將他拉開了數步,與此同時,一道藍影掠過他的頭頂,帶着一片水銀瀉地般的光輝飛身迎向藺長春。幾番兔起鶻落之後,一簇碎帛如雪片般四散飛去,兩道人影隨之分開。
站定後的藺長春臉色一片鐵青,右邊的一條衣袖竟已齊肩而去,裸露的手臂上橫貫着一條殷紅的血痕。
“宮主!”
看清來人後,山谷間不禁歡聲雷動。
站在藺長春面前的正是手持銀芒劍,俏臉生寒的清秋。獵獵風中,水藍色絲裙輕舞飛揚,但衣衫主人纖細的身形卻如淵停嶽峙般凝立在原地,其氣定神閒、飄然若仙之態與藺長春的狼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藺長春看看清秋,又看看自己的手臂,狀似瘋狂地低吼着。
“藺長春,這就是你處心積慮想要得到的《易天心經》武功!”清秋秀眉微挑,曼聲應道,“只可惜你多行不義,註定沒有資格擁有它,只能成爲被它懲處的對象!”
藺長春頓時啞然,臉色慘白地抖作了一團。
“秋妹……”藺宇涵捂着胸口吃力地走到清秋身邊,目光惶然地在她和父親之間遊移着,卻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清秋輕輕捏了捏他的手心,向他投去了安慰的一瞥,隨即轉向藺長春道:“看在涵哥哥的面子上,今天我給你一個機會。馬上解散你的狐羣狗黨,過來向師祖請罪!”說着,她反手把劍背在身後,緩步向藺長春走去。
“不,不!”藺長春步步倒退,目眥欲裂地拼命搖頭,“我不會就這樣認輸的,絕不會!”
突然,他撮脣吹出一聲怪哨,山谷間霎時騰起了一片鋪天蓋地的黑煙。
“煙霧有毒,大家小心!”
聽聞扁盛才的急喝之聲,清秋無暇顧及藺長春的去留,立即指揮衆屬下掩護各派弟子迅速撤離。毒煙散盡後,所幸無人傷亡,但藺長春和他的手下們早已趁亂遁去,一場激戰就這樣不了了之,匆匆忙忙地暫時拉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