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美”字,權文更加懊惱,道:“去去去,都出去,讓朕一個人待着!”蘇幕吉見勢不妙,便立即帶領衆人退下。
權文倒在塌上,看着頂上的彩畫發怔,下次見到她一定問她的名字!管她願意不願意,都要把她帶回術江,對他來說,她太有意思,太神秘了!可是他堂堂術江國國王,身邊向來美女如雲,忽然帶一個醜陋的女子回去,豈不是要被國人都恥笑?
他翻了個身,不管如何,先帶回去再說!
“陛下,陛下!”此時蘇幕吉匆忙跑了進來。
“不是叫你們別來打擾朕嘛!”權文不耐道。
“湘城來的急件,太皇太后病重!”
權文一下子翻身坐起,“什麼?馬上回朝,馬上回朝!”父王去世了,母后也一直毫無音訊,他只剩下這麼一個疼愛他的祖母,近兩年來祖母身體一直不好,要不是這次有議和離島的大事,他是不會離開湘城的,此時他心裡沒有了那個宮女,也沒有了國家政事,滿心都是祖母慈祥的笑臉,祖母病重,他不能不在她身邊!
術江國的使者匆匆向樂康辭別,啓程回術江,議和書已經簽訂,所以樂康也並不相留,贈了些金銀器等貴重物品,便差人送使者離開。
樂康還沒過夠狩獵的癮,便與后妃繼續住在西苑,平日除了處理政務,便是去圍場,那天看到術江國的人個個擅騎能射,英武逼人,特別是有個侍衛,一人獨獵得兩頭鹿,射雁更是輕輕鬆鬆,樂康是第一次看見有人一箭雙鵰,使他大開眼界,所以這幾天他日日去圍場苦練。
這日他在圍場時,西苑的太監忽然奔來相告:“皇上,西苑出事了,請皇上快回!”
“出什麼事了?”
太監面色蒼白,跪在地上哆嗦着說:“劉妃,劉妃娘娘歿了,皇后娘娘請皇上快回去!”
樂康手中的馬鞭啪得一聲揮到太監身上:“大膽,竟敢胡說!”太監一聲不敢吭。樂康又揮鞭馬身,白色的駿馬飛馳向前,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跟着皇帝回西苑。
到了同輝殿內,只見皇后、葉妃、沈貴人和許常在都在此候着了,樂康連騎服都沒有換掉,沉着臉,進門就問:“怎麼回事?”
一屋子的人齊齊跪倒在地,邢皇后聲音清冷,卻也忍不住顫抖着說:“稟皇上,宮人發現劉妃溺水於西心湖。”
樂康的心愈發下沉,臉色也愈加難看,他沒有坐下來,問:“那,那孩子呢?”樂康知道自己多此一問,卻就是忍不住要問,邢皇后眼睛溼潤了,搖搖頭,把頭垂了下去。
樂康痛心疾首,叱問道:“都住在東心湖,她去西心湖做什麼?沒有人跟着嗎?遠香堂的人呢?”
劉妃的貼身宮女渾身顫抖地跪進來,道:“今日娘娘說天氣好,想去西心湖走走,奴婢便陪着娘娘一起去了,到魚躍亭時,我們進去歇腳,娘娘看見水中游魚,想餵食,便差奴婢回去拿些吃食來,順便看看許常在午睡醒了沒有,要是醒了就把她叫來一起玩兒。奴婢便回到了遠香堂拿吃食,然後去許常在屋裡找許常在。奴婢與許常在還沒走出屋子,便讓人給打暈了
。等我醒來,再叫醒身邊的許常在,一同去西心湖找娘娘時,遇上太監來說娘娘在西心湖溺水了。”
許常在平日與劉妃最爲交好,剛纔聽了宮女的一番敘述,才停下的哭聲又漸起,一時哭得梨花帶雨。
樂康怒道:“竟會有這樣的事?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
葉妃擡頭道:“皇上,這分明是有人故意把她們打暈,然後迫害劉妃!”
“是誰?誰敢有這麼大的膽子?”樂康緊緊握着還沒來得急放下的馬鞭,有人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謀害后妃和未來的皇嗣!
殿內一片寂靜,衆人紛紛低垂着頭,連許常在也不敢哭出聲音來了,邢皇后拿出一支金釵,對樂康道:“皇上,剛纔劉妃的宮女交給臣妾這支金釵。”
樂康接過金釵,問方纔的宮女:“這是怎麼回事?”
宮女道:“奴婢被打暈時還有一點意識,看見兩個人影閃出了屋子,雖然極快極輕,奴婢也看見了裙角,應是兩個女子,其中一個還落下了金釵,奴婢醒時見金釵還在地上,便收起來了。”
“好啊,好!”樂康看着金釵,冷笑道:“真是百密一疏!”
“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劉妃懷的是皇上的子嗣,此人害劉妃,就是想害皇嗣,可憐劉妃已經懷孕六個月多,一屍兩命!”葉妃厲聲道:“此人決不可姑息!”
樂康看着手裡這隻梅花金釵,心裡早已有數,因爲這支金釵是他賜的,只因她極愛梅花,用的東西十有八九都是梅花紋。
樂康用極震怒極冷漠的語氣道:“‘任他桃李爭歡賞,不爲繁華易素心。’這是你常掛在嘴邊的句子!你根本不配念!也不配戴它!”
樂康把手中的梅花金釵扔在沈貴人面前!一直垂着頭,感覺事不關己的沈貴人驚詫萬分地擡起頭,一臉的不可置信。
沈貴人被皇帝擲來金釵弄得一頭霧水,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不禁怔在那裡。
“原來是你!”葉妃端麗的臉上是一臉氣憤和驚異,驚道:“本宮記得你妹妹因誣陷本宮而被打入冷宮,如今你又將黑手伸向了劉妃!劉妃可是有身孕的人吶!你們兩姐妹真是一丘之貉,惡毒心腸!”
沈貴人這時才反應過來,挑着秀眉,白着臉,急急地道:“不是,不是我,皇上!不是嬪妾做的,嬪妾怎麼會蠢到做這樣的事?嬪妾與劉妃娘娘素來無怨,嬪妾與劉妃娘娘關係一直不錯的,不是嬪妾做的,定是有人誣陷嬪妾!請皇上明察!請皇上明察!”
許常在抽泣道:“沈貴人,當初劉妃娘娘那麼照顧你,時常在皇上面前說好話,故而皇上才注意到你!想當初你日日來景仁宮給劉妃娘娘請安,得寵之後不來也就罷了,怎麼能恩將仇報呢?你怎麼對得起劉妃娘娘呢?”
“你不要血口噴人!不是的!我沒有做過,我沒有做過!”沈貴人朝樂康磕頭,“皇上,嬪妾真的沒有做過,真的不是嬪妾!”
“金釵在此!你還有什麼話可說?這金釵是朕親自賞賜給你的,難道能被人偷了去栽贓你?”
“就是如此啊!皇上!”沈貴人嚇得欲哭無淚
,尖尖的下巴直顫抖。
邢皇后泠泠道:“皇上,雖然金釵是屬於沈貴人,但不能就此肯定地說事情是沈貴人做的,也許是要細察才行!”
葉妃道:“皇后娘娘,如今事情都那麼明白了,娘娘無需可憐此賤人了!”
“朕賜你的東西你竟然會這麼疏於保管?人證物證俱在,你何須再辯駁?是不是你和你宮裡的人一同做的?”樂康並不理會邢皇后,盯着沈貴人,滿眼厭惡之情。
“不是的,不是的!真的不是這樣的!”沈貴人除了重複這句話,再說不出其他的。
葉妃道:“皇上,把劉妃的宮女和許常在打暈,把劉妃推入湖中,必不能一人之爲,定是沈貴人指使她宮裡的下人一起做的!看來是籌謀已久!”
“皇上,要不再審問一下承乾宮裡其他的人吧?”邢皇后忍不住問道。
“這都是明擺着的事了!還能審出什麼來?”葉妃冷冷道:“沈貴人和她下面的人都脫不了干係!”
“還什麼沈貴人!”樂康怒道:“她不配!若不是遺落了金釵,還不能這麼快就拿住她!謀害妃子和皇嗣,罪無可赦!將沈氏貶爲庶人,回宮後將她與她身邊的宮女太監一併問斬!承乾宮其餘宮人均禁足三月,罰俸三月!”
“你真是比你妹妹還心狠!”葉妃抹着淚眼道:“劉妃真是太可憐了,腹中的皇嗣更是可憐!”
樂康心裡又痛又氣,道:“賜沈氏的妹妹白綾!”
劉妃和腹中孩子的猝死,使樂康再無興致留在西苑,第二日便回到皇宮,即刻將沈貴人及其宮女太監問斬;劉妃以文德諡號、貴妃的品級入葬皇陵;許常在因照顧文德貴妃有功,晉封許嬪;趁此樂康也給現在唯一的妃葉妃以封號,晉封惠妃。
許嬪接替了過去的劉妃,成了景仁宮的主位,宮人們對這個一路從冷宮處走上嬪位的女子很是羨慕,許嬪似乎成了第二個劉妃,和劉妃一樣寬待下人、對人和善、笑容可掬,很快就跟當初的劉妃一樣,成爲宮人們喜愛和尊敬的嬪妃。
宛雲跟着許嬪從西苑回來後,心裡久久難以平靜。一是因遇見了春風得意的歐耀銘;二是遇見了兒時的夥伴權文和蘇幕吉;三是因爲她隱隱覺得劉妃的死不是那麼簡單的,以她對沈貴人的瞭解,她不信沈貴人會做出那樣的傻事。
轉眼冬至,後宮平靜如止水,宛雲要去羅雀軒看望棋顏姑姑,跟她說說最近的心事,她想邀許嬪一起去,而每次宛雲開口,許嬪都藉口拒絕,宛雲依舊每次都問,她內心希望哪一天許嬪會像過去一樣,露出甜甜的單純的笑容,和她攜手去羅雀軒,但許嬪就是許嬪,不再是巧蕾了,如今巧蕾二字也只能皇上能喚了。
從皇宮的西北角的羅雀軒回景仁宮的路上,忽遇冷雨,宛雲便在坤寧門邊躲雨,向也在那裡躲雨的兩個太監肅了肅。宛雲聽見兩個太監正在說術江國的事,便不自覺地豎起耳朵細聽。
“聽說離島的人被殺了個精光!”
“喲?是嗎?”
“離島現在屬於術江了,聽說術江使者一回術江,那國王便下令屠殺離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