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來當細作冒充古賀綺雲,自然把古賀家的背景搞得清清楚楚了!”權文緊緊地盯着她,目光探究地在她臉上搜尋。
“我離開湘城之前,陛下、權垣、蘇幕吉、伊克比,還有我,我們一起去狩獵。那次我和你們見了最後一面!”綺雲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如何證明自己是古賀綺雲,除了訴說往事,幾乎沒有他法。
“呀!還知道伊克比!”蘇幕吉嘴角路出一絲欣然的笑意,道:“難道真是綺雲?你沒死?”
“古賀一家都死了,怎麼可能綺雲沒有死!若你真是古賀綺雲,既然當初沒有死,爲何沒有回來?”權文確實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幾分熟悉,但是這並不能說明眼前的人就是古賀綺雲!
綺雲定了定神,把布拉泰嬤嬤和烏娜如何救她、失憶的她如何被海盜當成下人給買賣、又如何被大珣官員朱帷圖買下,送入宮中的事簡單了說了一遍,“只是後來我沒有被選上太子妃,反而成了宮女,恢復記憶後,在機緣巧合下,我才得以離開大珣,跟着這次贈宮婢的隊伍回到術江。”
綺雲把所有細節都省去,這樣的情形下,她不準備把一切都說得那麼清楚那麼明白,她想若是把一切說得清清楚楚,那面前的三個人也許非但不會相信她在大珣皇宮裡非比尋常的遭遇,甚至更會懷疑自己的身份。
“原來是這樣啊!”權垣又驚又喜又悲,一時感慨萬千,顯然相信眼前的女子定是古賀綺雲無疑,激動地道:“綺雲,真的是你!”
權文的臉色依舊沒有緩和,冷笑道:“這麼編派一番,也只有權垣會信!”
綺雲沒想到權文會如此不相信她!也難怪,在大珣國西苑相見時,他就沒有對她有過好感,她也對他態度很差!他自是不肯信她了!
沒想到蘇幕吉道:“陛下,這一回,我倒是和權垣的看法一樣!陛下,我也覺得她就是綺雲呀!”
“閉嘴!”權文斥道,隨即盯着綺雲,“那當時你在西苑時,已經認出朕來了?爲何你不告訴朕你就是綺雲呢?那時爲何不說呢?”
“那時我若說了,陛下會信我嗎?陛下從一開始就不信任我了,當陛下告訴我說你是蘇幕吉的侍衛,你叫哈努時,我就知道陛下不會信我!”
“你——”權文一陣臉紅。
“太皇太后駕到!”外面的宮人高聲道,權垣、蘇幕吉、綺雲連忙跪下,權文也從龍椅邊走下來,單膝跪地,迎接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進來後,目光停留在綺雲身上,道:“你們都起來吧!我聽說有人自稱古賀綺雲回來了,就是你?”
權文起身,走到太皇太后身邊,一手扶着她,恭敬地道:“皇祖母,這種小事,您不必親自過來,孫兒瞧着定是假的!”
方纔早就有宮人把綺雲說的一切都向已太皇太后交代了,太皇太后道:“我已經都聽說了!”她對綺雲道:“你過來,讓我瞧瞧!”
綺雲緩緩起身,盈盈走到太皇太后面前,太皇太后仔細地看着她,道:“那眉目和模樣倒是像極了她的母親!這氣質也像咱們術江國的女子!若說她曉得古賀家譜和家
史是有所準備的話,那她府裡的布拉泰和烏娜可不是人人都會知道的!”
綺雲又跪了下來,情不自禁地道:“請太皇太后明鑑!若覺得我不是古賀綺雲,是細作也罷!我只有一個請求,我知道陛下在離島設了寺廟紀念我慘死的古賀氏一族,若當我是細作要處死我的話,請讓我先去離島祭奠我的父親和母親,然後要如何處置我,悉聽尊便!請太皇太后成全綺雲!”
權垣和蘇幕吉想起古賀一族都既悲又痛,權文聽了綺雲的一番話後也震驚不已,心裡卻依舊不肯全信,但不及他說什麼,太皇太后便扶起綺雲,慈愛地道:“我信你,孩子!我信你!你就是古賀綺雲!”
“皇祖母!”
太皇太后瞪了權文一眼,道:“古賀一族對我術江忠心耿耿!綺雲是古賀家唯一的骨血!皇室有責任照顧她!傳我懿旨,古賀綺雲重新封爲郡主,留在我身邊!”
太皇太后心裡未曾全信眼前這個女子,她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她放在自己身邊。如果她真是古賀綺雲,就能好好照顧她;如果她不是古賀綺雲,真的是細作的話,那更應該讓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時刻讓人監視她!她相信時間一長,到底是真是假,狐狸尾巴也好,鳳凰彩羽也罷,終究會顯露出來。
綺雲住進了太皇太后的永春宮裡,權文因心中始終有疑惑,遲遲不肯讓她去離島祭奠古賀氏。若在永春宮遇見她,也是表現得對她鄙夷而不屑。
這日,權文去永春宮看望太皇太后,彼時已經入夏,因太皇太后怕熱,所以永春宮放置的冰塊最多,一走進永春宮,便覺得渾身涼爽。
忽聞一陣清香撲鼻,權文低頭看見殿內的金磚上兩邊排開都用白色的花盆種着白色晚香玉和米蘭花,權文不禁停下腳步,深深地嗅了一下,室外的暑氣和身上的焦躁頓時全消。
永春宮的宮人低聲道:“太皇太后正在午睡。”
權文聽到寢殿內傳來幽幽的琴聲,便問:“怎麼還會有琴聲?”
“太皇太后最近因怕熱而睡不好,綺雲郡主便在宮裡擺了這些花兒,還彈清心曲,讓太皇太后安寢,太皇太后很是喜歡。”
權文頷首,道:“不必擾太皇太后了,朕進去坐坐。”他走進殿內,坐在楠木塌上,宮人奉上了茶,權文喝了一口,茶水入口清苦,回味清甜,他不禁問:“這是什麼茶?”
宮人道:“這是綺雲郡主制的夏茶,太皇太后因喜歡,所以永春宮現在日日煮此茶,陛下要是喝不慣,奴才替您另煮。”
“不必了,去吧!”權文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茶,他歪在榻上,聞着清逸的花香,回味着清甜的茶水,在幽幽的琴聲裡閉上了眼。
等他再次睜開眼時,才發現自己竟睡了一覺,他掀開身上蓋的錦緞薄毯,看見太皇太后正坐在榻上笑着看他:“你醒了呀?”
權文忙起身,向太皇太后請安:“孫兒都睡着了,真是不應該,皇祖母何時醒的?”
“也醒了一會兒!出來看見你睡在這兒了。綺雲說你睡了好一會兒了!真是自己一點都不當心,這麼睡會着涼的!”太皇太后笑
道。
“皇祖母這兒實在是太舒服了,猶如仙境,孫兒竟然不知不覺就睡着了!”權文笑道,他看了看四周的宮女和陪侍,沒有那個人的身影,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現在我這兒的一切都是綺雲那丫頭弄的!我也被她伺候得舒服得很!不管她是什麼人,我都快離不了她了!”太皇太后笑道。
“那皇祖母可得看緊她,她這種細作說不定哪天就逃走了!”權文笑道。
“你再不許這麼說她!我已經封她爲郡主了,就算是你,也不許再胡說了!”太皇太后道。
“是是,一切聽皇祖母的!”權文笑道,眼光忽然停留在門口,只見綺雲和兩個宮女進來了。
綺雲走在在前面,梳着高高的髮髻,露出雪白的玉頸,穿着術江緊身的白色錦緞小衣,外套粉色的緊身比甲,下系白色的百褶紗裙,把她豐盈的身段勾勒得凹凸有致,她手中端着掐絲琺琅托盤,盈盈而來,如下凡的神女。
權文心裡翻滾起一陣難以言說的激盪,使他很不舒服,他起身對太皇太后道:“孫兒先告退了!”
太皇太后道:“怎地就走了?綺雲親自煮了蓮子銀耳湯,你吃一碗再走!”
“不了,孫兒還有摺子壓着呢!”權文說完就急切地朝門口走去,綺雲和宮女都跪了下來,“恭送陛下!”他看都不看她們一眼,徑直大步走了出去。
權文回到了流雲殿,流雲殿本是他還身爲王子時住的宮殿。術江國國王上朝於皇宮內最大的宮殿紫辰宮,而處理政事及其寢宮應在朝日宮,但權文習慣住在流雲殿,所以他的寢宮沒有搬去朝日宮,有時召見大臣或是處理政務也在流雲殿。
權文在殿內的西暖閣批閱摺子,卻難以專心,便撇下摺子,道:“召茜心入宮!”
宮人答應着急忙退下,權文也走出流雲殿,乘轎輦去朝日宮,茜心是他現在的情人之一,權文從來不在自己的流雲殿召幸情人或宮女。
與茜心在朝日宮廝混了兩個時辰,煩躁的心情一點都沒有好起來,反倒覺得更加焦躁,他赤着上身從牀上起來,茜心也馬上起身,一絲不掛地從背後抱住了身形高大的權文,膩着聲音道:“陛下喜歡我嗎?”
權文拉開她的手,覺得室內的空氣混濁而悶熱,忽然很想念永春宮的清涼和幽香,“你穿上衣服出宮吧!”他再沒有回頭,邊披上衣服邊朝外面喊道:“迴流雲殿!”
回到流雲殿,他發現自己的案桌上放了一隻蓋盅小碗,宮人道:“這是永春宮裡送來的蓮子銀耳湯。”
權文看着小碗,遲遲沒有去拿,宮人以爲權文不要吃,想拿走,權文一把奪過來,“不許拿走!”
“陛下饒命,奴才不知道陛下想喝!”宮人驚慌地收回了手。
權文方覺自己失態,煩躁地擺擺手,道:“拿走吧!拿走吧!朕不想喝!”
權文每日都會去太皇太后那裡請安,這是歷來已久的規矩,自從太皇太后那回生重病後,孝順祖母的權文有時一天會去永春宮兩次。現在他每次去永春宮,都是莫名地又期待又煩躁。
(本章完)